蕭如卿說不出話來,被魏昭凌抓著的地方仿佛被灼燒著,滾燙又伴隨著輕微的疼痛。
昏暗之中,她仿若要被魏昭凌的目光給吸進去。
無形的溫柔刀架在脖子上,慢火蒸煮著。
魏昭凌放過了她,“餓了嗎?”
這時蕭如卿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一天沒有吃喝了,她愣愣地點頭。
魏昭凌松開抓著她的手,看她沒有反應,笑道,“不想起來?”
蕭如卿趕緊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下來,魏昭凌坐起,看著蕭如卿紅了的臉頰,輕輕抱了一下她。
原是溫馨的畫面,卻被魏昭凌一句話毀了,他在蕭如卿耳邊說,“等你吃飽了我們再繼續。”
“啪。”他抬手擋住從一旁抽過來的爪子,看蕭如卿不服還想接著上手,他趕緊抓著她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口。
甚是無奈地道,“怎得折騰一天了你還不累呢,果然是年齡小精力充沛。”
一句話說的蕭如卿心里滿意了一些,聲音軟軟的,“吃什么呀。”
魏昭凌摸摸她的頭,“你想吃什么?”
想起她還沒有來東宮吃過飯,說道,“這府上的鍋貼餛飩做的不錯,讓他們上兩碗?”
蕭如卿眼睛放光,“好。”
原以為不過是隨便一頓夜宵,但吃的東西卻上了滿滿一桌子。
蕭如卿夾起一個炸花卷,感慨,“若是在我家,夜宵最多也就是一碗杏仁茶加幾個羊肉串,吃多了祖父是要罵人的。”
魏昭凌給她盛了一個餛飩,再澆上湯汁,“你若是心里面懷念,那我也可以替你祖父罵你。”
蕭如卿翻了個白眼,咬一口餛飩,忍不住贊嘆,“哇真的很入味啊。”說完又去盛了一個。
魏昭凌輕笑道,“餡里加了蔥姜沫,更去腥一些。”
“你怎么知道。”蕭如卿嘴里嚼著東西含糊不清地答。
如今她發現好像男人們更精通下廚一事,她作為一個女兒家,很慚愧的是自小便不是很喜歡去了解廚房的東西。
“為以后做準備啊。”魏昭凌端起茶杯喝著清茶。
蕭如卿不解,“難不成你以后想開個菜館?”
突然就想到了祭雨,祭雨好像人生理想也是開個菜館子。若祭雨知道她的想法,只怕要說這是個誤會,他從來就沒想過做飯店大廚。
魏昭凌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看著她說,“東宮之內人多眼雜,除了我放在你身邊的人,旁的人要小心。但東宮到底是我的地方,又沒有長輩的在,你也可以自由一些。”
蕭如卿有些心慌,蕭府雖說一直都是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但年份久了,不少大家族覺得蕭府已經很難構成威脅,清凈了很長一段時間。
也就是前些日子才又重新回到了蕭繁國還手握兵權時的場面,刺客不斷。
壓低聲音問道,“旁的眼線多嗎?”
為了配合她,魏昭凌也把聲音壓低,“多,”看蕭如卿臉色變了,他接著道,“不過我的眼線更多。”
蕭如卿眉頭不平,魏昭凌擺正了態度,安撫道,“同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心中大致有個數,但也不必太過于驚慌。”
蕭如卿額頭皺的更深,“我倒不是驚慌,我是怕我不僅幫不了你什么還有可能會給你添亂。”
“你還曉得自己會添亂就已經是燒高香了。”魏昭凌接的很快。
蕭如卿放下筷子,她覺得自己好像時常會被人打斷吃飯時美好的心情,皺眉,“吃不下去了。”
魏昭凌又給她夾了個鍋貼,“是我說錯了,如卿妹妹一向都是給我答疑解惑的,何曾添過麻煩。”
蕭如卿聽這話覺得還是怪怪的,“怎么陰陽怪氣的。你說說,我當初在緬桑給你寫信說楊嫂的事情,是不是提醒了你。”
“該改口了。”魏昭凌指正她。
蕭如卿覺得自己好像總是能輕而易舉就被魏昭凌噎得說不出來話。不能這般被他牽著鼻子走,蕭如卿趕緊把話題又擺正,“我說的是不是。”
魏昭凌嘆口氣,“是,不過你也把我的人一起給拔了。”
“你的人?”蕭如卿突然想到了那個一直困惑著她的人,“你是說李大娘?”
魏昭凌點頭,蕭如卿若是能老老實實不動,其實就能給他省不少麻煩,但她又不是一個閑的住的人。他之前的想法便是把選擇權交到她手里,如今一步步走下來,已經快要到了最后的時刻。
看蕭如卿吃的差不多了,魏昭凌站起來,“明日你還要進宮去給皇上和皇后娘娘請安,我們早些歇息吧。”
他不說蕭如卿差點就要忘記這件事了,既然是要進宮,那就必然是得起個大早了。有些煩悶,畢竟自一年多前從緬桑離開后,她就許久不曾早起過。
時間太久人都變得疲懶了。握著拳暗暗給自己打氣。
魏昭凌把下人叫進來收拾了桌子后拉著她往內室走,笑了,“你不必如臨大敵,也就明日一次而已,往后的請安我都替你告假。”
“告假?”蕭如卿有些驚訝,“不好吧,別人要說我小門小戶出身不懂規矩的。”
“不必管別人怎么說,”魏昭凌更是覺得奇怪,“你居然會在乎別人的看法?我以為這些東西你都是不放心上的。”
蕭如卿搖頭,“我是不放心上,但有時候流言是會把人給吃掉的,你也不可能時時都在我身邊護著我。”
看著蕭如卿抿起的唇角,魏昭凌覺得她雖說在他眼里還是很孩子氣,但好像這些年也變了很多,“是我考慮不周了。”
兩個人坐在床邊,魏昭凌想起了另一件事,“這么些天過去了,你也從未問過我你父親的事,可是心里面在盤算著什么?”
蕭如卿心想你還真是膽子大,什么都敢問,面上卻不露聲色,“我是覺得問了只怕你也不會同我講那么多。再說你既然決定娶我,那總干不出來殺自己老丈人的事吧,除非你娶我就是為了殺我。”
蕭如卿眼中的光有些涼,若他娶她就是為了毀滅她,那她也不會做一個任人宰割的人。
她目光之中的寒冰被魏昭凌捕捉到,刺痛了他的心。
他握住蕭如卿的手,兩個人的手卻相當默契的冰涼如水。
“我娶你不為別的任何理由,”魏昭凌終于還是沒能守住他最后的一寸心土,他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我娶你只是因為喜歡你罷了。”
他同很多人逢場作戲,也曾對很多人暗示過自己的好感,夸贊之語,浪漫之話信手拈來。
但唯獨和她,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
但也是唯獨她,他不想任何人得到她。
“我見過很多姑娘出嫁,也參加過很多婚宴,她們或幸福或不幸。”崔從安的生活過的不好,蕭如清的日子也過得不易,雨萌就更不用說,但那些人哭了笑了都和他無關。
“我見了太多了,但我見不得你和別人在一起。”她在外那兩年,除了祭雨作戲差點殺了她那次,他信都沒有同她寫過。
哪怕外出視察經過江南和緬桑,他也不曾去找過她。
“我想著,若你選了旁人,那我就和你此生再無瓜葛,左右你家和我家也隔著半個東京的距離,逢年過節你若需要進宮那我便躲遠點。”
但他沒想到她回來了,且還同意嫁給他。又或者這就是他心中想到的,最終便應該是這樣的。
“你愿意嫁給我,我很高興,我特別高興。”
蕭如卿直著身子任他把頭放在自己肩上。
她還沒從他的話中恢復心境,在她印象中這還是魏昭凌少有的一次同她說這么多心里話。
她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卻感到一根手指放到她的唇上。魏昭凌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她,月色柔柔,“噓,不用說。”
燭火燒到盡頭,如鬼魅一般的倩影晃了一下之后熄滅。
月亮透過窗子來到兩人腳下,灑下銀白的光。
蕭如卿莫名地有些想哭,她體內好像長出了一朵花,花枝妖嬈想要纏住面前這個熟悉的男人。
月光沉沉鋪滿紅色的床帳。
第二日,蕭如卿醒來的時候,魏昭凌已經去巡視了一遍軍營,坐在床頭看折子。
蕭如卿翻個身,“你什么時候起的?”
魏昭凌把折子放下,拍拍因她的翻動而鼓起的被子,“一個時辰之前,”看了眼窗外還灰蒙蒙的天,“再睡會吧,還早。”
蕭如卿揉著眼睛坐了起來,“今天要進宮,不睡了。”
“用我陪你去嗎?”魏昭凌把衣服拿過來披到蕭如卿身上。
蕭如卿起身穿衣服,搖頭,“不用了,你這第一天就陪我去,指不定旁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好總給你還有蕭家抹黑。”
婢女們進來給蕭如卿洗漱,魏昭凌嘆口氣,“他們說什么你就聽著,也別同他們吵,不值當為了他們生氣,若是誰欺負了你回頭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柳皇后那邊他倒是不擔心,但除了要應付皇上外,只怕今日還有別人要進宮。
蕭如卿樂呵道,“我又不是個二愣子,怎的我覺得你好像很怕我和別人打架呢。”
“我豈只是怕你和別人打架,”魏昭凌坐在一旁看蕭如卿畫眉,“我還怕你記仇生悶氣又不同我講。”
蕭如卿哼了一聲,“那得看惹我的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