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玉跟著老將元罡一起回到拄城已經是深夜了。

打量著這座抵御南蠻數年之久不得寸進的城池，司馬玉不禁感慨，這真是一座飽經戰火摧殘的頑強城池。

破敗的城墻，坑坑洼洼的城門，以及地面上那些連暴雨都無法洗刷的血漬，兩軍交戰的殘酷情景仿佛還歷歷在目。

然而就是這樣一座城看起來隨時都會被攻破的城池，卻生生抵御了南蠻入侵荒罹數年之久，要知道南蠻人可不是豆腐做的。

荒罹人兇殘好戰，南蠻人亦是如此。

南蠻人無法攻破拄城，一個原因在齊烈身上，此人本事暫且不談，可他麾下的無垢軍確實是真正的精銳，這是司馬玉親身感受到的。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南蠻人不夠團結。

據殘暴老頭所言，南蠻王戰死之后，余下各個領袖也如同荒罹一般，展開了時間很長的內戰，每個領袖都垂涎南蠻王的稱號和寶座。

在南蠻出現新的王之前，拄城還算安全。

進入城中，司馬玉目光看向座落在四周那一幢幢破舊簡陋的房屋，以及一個個衣衫襤褸臉色蠟黃的居民。

他們每個人多有著一雙不知明日為何，期盼不到未來的麻木雙眼！

而在這些居民之中，司馬玉竟然看不到任何一個成年男子。

不應該啊，無垢軍裝備精良，人人精神飽滿，為何當地居民過得如此清苦？成年男子都上戰場了？

仿佛看出了司馬玉心中疑惑，元罡淡聲說道：“男人都拿起了兵刃，留下的只有老人、女人和孩子。”

不遠處的空地里，一群少年男孩拿著木制兵器在操練，稚嫩的喝喊聲不絕于耳，汗水浸濕了每一個少年的衣衫。

而在另一處的角落，一些小姑娘同樣拿著樹枝、掃帚等東西充當兵器，有樣學樣的偷偷跟著操練，卻被教練模樣的男子發現，男子厲聲呵斥，將她們驅逐。

被驅逐的女孩們不一會又聚集起來，再次跟著操練。教練一翻白眼，懶得再去管了。

司馬玉有些驚訝，已經是深夜了，竟然還在操練孩童？

元罡忽然勒停馬匹，渾濁的目光掃在司馬玉臉上，“說說你的來歷。”

司馬玉還沒開口，耳朵微微一動，發現四周多了很多不和諧的因素，風中夾雜著一絲隱藏的殺機。

果然不會輕易信任我么？也是，換成是我也一樣。

司馬玉笑了笑，對于四周的埋伏充耳不聞，“我的來歷很簡單，從小就在山上修行，期間從未下過山。在被教導我本事的人驅逐后，下山遇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你的主子。”

“在山上修行？”

元罡眉頭輕皺，“教導你本事的人年紀多大，姓誰名誰？”

司馬玉攤開雙手，“是個愛酗酒的殘暴老頭，姓名嘛……他沒說，我也沒問。”

“……你覺得老夫會信？”

“信不信隨便你了，我就是這么簡單。”

元罡不再作聲，思考片刻后才做了一個手勢。

司馬玉第一時間發覺四周的那些不和諧因素消失了，不由心中驚嘆，這伙人執行力好強。

“你有何打算？”

盯了他半響，元罡才緩緩開口。

“護送你家主子安然回歸，九死一生舍命斷后，如此大功，起碼也要給我封個將軍當當，不過分吧？”

司馬玉眼珠一轉，咧嘴笑道。

“封個將軍？小子口氣大的很！”

元罡哈哈大笑，半響才道：“我荒罹能稱為將軍的人物，絕不超過十個，你小子還差得遠。”

護送是真的，斷后也是真的，至于九死一生？

元罡呵呵冷笑。

他可是人老心不老，眼睛更是毒辣無比。

之前就看出這小子根本沒使出真本事，那盧飛雖說武力不錯，還有五百驃騎軍在側，可想要拿下這小子，不留下幾百具尸體是不可能的，甚至連他自己都有可能搭進去。

想來那盧飛怕也是模糊看到了這小子隱藏的實力，才沒有貿然選擇進攻。

司馬玉衣著厚實，遮住了大面積肌膚，可元罡卻清楚看到他衣襟內那些縱橫交錯的老舊傷疤，以及抬手時不禁意間露出了衣袖里宛如鋼鑄般的結實臂膀。

這小子，究竟經歷了怎樣的鍛煉，才能錘煉出這副恐怖的身軀？

“過河拆橋？”

司馬玉臉色一變，有些怒了，“叫夏侯英招出來對質，這可是他親口許諾，容不得抵賴。”

開什么玩笑，本大爺累死累活，連個將軍位都吝嗇不給？

這老家伙當我好欺負？

“殿下來時便已經體力不支，在暈倒前傳令齊烈趕去救援，不然你早就被盧飛的人馬亂刀分尸了。”

“再說了，殿下絕不可能許諾你將軍職位，你肯定是聽錯了。”

老頭催動馬匹，搖頭晃腦一臉笑嘻嘻，十足像個老無賴一般。

“你特么……！”

司馬玉更怒，正要動手，卻聽見老頭又道：“將軍是不可能的，別想了。”

“更何況你似乎還是一個黑戶，連戶籍都沒有的無國籍人員，這樣的人甚至加入軍隊都很難，沒有被驅逐出境你都要謝天謝地了。”

“一個黑戶還想當將軍？嘖嘖……”

老頭邊笑邊說，身下馬匹慢慢加速，已經逐漸脫離出司馬玉的攻擊范圍。

無國籍？我？

司馬玉被唬的一愣一愣，呆立當場。

……呃

好像……確實如此。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時還非常年幼，而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那殘暴老頭，這么一想，自己好像真的沒有所謂的國籍……

不！

怎么會這樣？

我的夢想，我的榮華富貴，似乎越來越遠了……

“不過……”

老頭的聲音在前方不遠處再次傳來。

“不過？”

感覺事情有些峰回路轉的勢態，司馬玉下意識放松攥緊的拳頭。

“黑戶的事情老夫想想辦法，應該可以搞定，至于……”

“想加入軍隊的話，那就先當個百人將吧，以你的實力，當個百人將應該能勉強勝任吧？”

“努力吧少年，打拼十幾二十年，興許還真能混上個將軍位，哈哈哈……”

伴隨著大笑聲，元罡策馬離去。

“該死的老頭，我司馬玉一身本事就值個百人將？混賬，給本大爺等等，叫夏侯英招出來見我！”

司馬玉意識到自己被這可惡的老頭耍了，立即催馬追上去。

為何這個世界的老頭都是如此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