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耀武將軍正在頭疼這件事，在發現軍中有女子之后，他的大帳內悄無聲息地多了一封密信，密信里抄錄了一份衛河村衛家家譜，證明衛冬生與衛石頭二人確系堂兄弟，但是并無衛凌云這個人。此人身份極為可疑。
孫將軍通過這種種證據也猜到了衛凌云是女子之事，名字是個假名字倒也很好理解，但是跟密探之事扯上關系就很難摘清楚了。更重要的是，衛冬生顯然很看重這個衛凌云，不能貿然處置，但……孫將軍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來這涼州也有十數年了，拿命換來的從普通士兵升至將軍的機會。本以為周至調任太原之后，這涼州參軍的位子就是自己的，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衛冬生。這個年輕人吃苦耐勞，敢拼敢闖，他本來很是欣賞，但一躍躍到自己頭上還是有些不舒服的，此次衛凌云事件倒是一個機會。但他還在猶豫。
“將軍，衛凌云帶到！”衛兵通稟，打斷了孫耀武的思路。
“將軍安好！”靈蘊并不怯懦，大方行禮。
“此番請你前來，衛大夫應該知道所為何事吧吧？”孫將軍試探。
“回稟將軍，屬下知道。”
“那你可有什么辯解的。”
“屬下確系女子，但突厥密奸細事純屬子虛烏有。”
眾人嘩然，這就承認自己是女子了？整個軍營都沸騰了，傷兵營里的衛軍醫是個女子！好多事后諸葛亮開始發表見解：“就是說嘛，哪有長得這么水靈的男子。”“早就說咱們衛將軍英明神武，怎么會是斷袖。”“衛大夫的手是又白又嫩，當時她給我看傷的時候真是溫柔，早知道多去換幾次藥了。”……
孫耀武沒想到靈蘊如此爽快承認自己是女子，又直接否認了是密探。“日前抓住的突厥密探說營中有他們的內應正是女子。此番查驗，除了你，營中并無第二個女子。”
“西面營區還住了八個營妓，都是女子，孫將軍為何不懷疑她們？”靈蘊不卑不亢。
“那些營妓怎么會是密探？”
“前朝景元年間，北平大營有一營妓杜秋娘，本是京城勛貴之后，因父獲罪，刺配邊關為營妓。因而心生怨恨，多次將從尋歡的將士口中探聽的情報秘密送給韃靼密探。這事兒您不記得了嗎？”
“這個，我會去派人徹查。我還接到密報，衛河村并沒有衛凌云這個人，你作何解釋？”
“自然沒有。”靈蘊笑，“也許她們只知道衛凌氏。我姓凌名云，嫁了人自然也要隨夫姓衛。是以叫做衛凌云。”
“你是衛將軍妻子？”
“正是。”
孫耀武想起聽冬生提起過去年回家娶了一房妻室，沒想到這女子竟然自己找來。
“沒錯，”石頭領著老馮和剛子過來了。“孫將軍安好。嫂嫂思念大哥，說要來尋親，我爹娘就讓我跟她一起來投軍，路上還能有個伴兒。”
老馮嚇得跪了下去：“都是我的錯，我老眼昏花了，沒看出夫人是女子。當時衛夫人推辭說不愿來營里做事，是我強拉她來的。”
剛子也撲通跪下，渾身打顫抖如篩糠，不見了平時的伶俐模樣，結結巴巴將那日的情形詳細地復述了一遍。
里里外外的軍士都炸了鍋了，竟是衛將軍的妻子！將軍妻子總不能是密探吧。
徐大夫走過來跟孫將軍見了禮，才緩緩說道：“這事兒我是知道的。衛夫人是機緣巧合來了軍營，衛將軍發現后當即要帶她離開，是我私心讓她留下。傷兵營只有我等三個大夫，實在忙不過來。衛夫人機敏聰慧，對于醫術極有天分，是以我說服了衛將軍，才將她留了下來。衛夫人近一年來在傷兵營的作為大家都目共睹，煎藥配藥，照顧病患，其中艱辛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眾將士紛紛點頭稱是。本來那些對靈蘊頗有微詞的將士聽了徐大夫的一番話對她也有些改觀。
孫將軍有些猶疑，“我自然是相信衛夫人的，但涉及突厥密探，茲事體大，還等將軍回來再行定奪！”
“不成，”靈蘊卻反對，“讓我丈夫來審問我，證明我是清白了你們怕也不信。還請孫將軍將證人帶上來好了。他不是說見過給他遞送情報之人，讓他來認一認不就成了。”
孫將軍本就想這么做，又怕靈蘊不同意，既然他主動提出，那他自然卻之不恭。“衛夫人深明大義，孫某佩服。快去將人帶過來。”
“不過，孫將軍，為了公平起見，我想不能只讓他見我一人，若他見到的第一個人就隨便攀扯了怎么好。”靈蘊說道。
孫耀武蹙眉，“夫人這是何意？”
“煩請孫將軍將那八位營妓洗漱一番，換上相同衣服帶過來，再找三個面貌清秀的將士扮成女子模樣，也要穿上一樣的衣服，給我也備一套跟他們一樣的衣衫。”說完靈蘊盈盈拜謝。
孫將軍莫名，還是照做了。徐大夫聽完卻露出贊許的目光。
過了半個時辰，準備完畢之后，靈蘊與那十一人一起出現在突厥密探面前。那密探已經被打地滿身血痕，丟了半條命了，一看走進來十二個穿著打扮差不多的人，差點背過氣去。昨日有人跟他說，要他今日說出涼州大營中的內應是個女子，如果他們帶來一個女子讓他辨認就一口咬定是那個人，只要辦成了，會有人救他性命。可這一下子來了十二個！這這可怎么辦？
“說，是哪個？跟你接頭的是誰！”孫將軍揪住他的頭發厲聲喝問。
“我，我不知道，天色太暗，我看不清楚。”那人奄奄一息答道。
“你今日早間不是還信誓旦旦說一定認得出嗎？”
“要是一個我肯定認得清，這太多了，我……我怎么認啊。”
“你看清楚，這些女子長得又不一樣，高矮胖瘦也不盡相同，你怎么會不出來，再仔細看看！”
眼看孫將軍又要對他用刑，突厥人只能隨手指了一個，被指的那個人撲通一聲跪下，原來是隨意找來的扮成女裝的將士：“將軍冤枉啊，小人……小人莫名其妙被裝扮成個女人，怎么還成了密探了？”
“他是個男人，所以跟你接頭的是個男扮女裝的男人？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孫將軍瞇起眼睛，手中的鞭子又揚了起來。
那突厥人一聽是男子的聲音，也傻眼了，頓時大驚：“我，我不知道……我沒見過那個給我情報的人，他都是把消息放在樹洞里，我再去取的，我沒見過，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那你早上為何又說見過？還說能認出來？”
“有人讓我這么說的。我，我，……他說我這么說了就能繞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