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莉亞突然從床上坐起來，雙膝抱在胸前，腦袋歪向一邊，問道：“他們來了之后，我們該做點什么？”

昆汀·維利爾斯重新弄了弄床單，蓋住下半身。他的動作很夸張，但是說話的聲音依然悅耳動聽。“等他們來了以后看情況再說吧。這幾個家伙開了一夜的車，毫無疑問會吵吵鬧鬧服用安非他明[5]。”

“我想，得給他們做一頓煮熟的早餐，”西莉亞說。

“煮熟的早餐？做一頓‘煮熟的’早餐？寶貝兒，有時候你真能突發奇想。吃一頓煮熟的早餐，就好像穿著睡衣上床，或者讀一本英文小說。”

“親愛的，不要取笑我了。”

“哦，最親愛的，真的。不，我倒寧愿野餐。他們也會喜歡的……”昆汀伸出一只手朝臥室窗簾外面越來越亮的曙色指了指。“今天肯定是個好天兒。除此而外，我自個兒也想出去呼吸點兒新鮮空氣。”

西莉亞又撲到丈夫懷里，用肥厚的、有點青紫的嘴唇蹭著昆汀的脖子。“你一晚上也沒睡，是嗎？”

昆汀吐出一口煙，慢慢地點了點頭。

“干什么呢？”

“修身養性。”

“你現在幾乎就不怎么睡覺，是嗎？”

昆汀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慢慢地搖了搖頭。“我很想避免那種事。很讓我心煩。”

“昆汀？”

“西莉亞。”

“是不是他們三個人真的在一起干那事兒？”

“沒錯兒。怎么了？你沒玩兒過那種三個人一組的‘游戲’？或者他們稱之為‘三合一’的把戲？”

“從來沒有，”西莉亞說。“就連我最風流放蕩的時候也沒有。你有過？”

“沒有，我也沒有，只是很好奇罷了。估計他們肯定想讓我們也參加。”

“可我們不會參加，對吧，”西莉亞說，越發緊緊地偎依在丈夫懷里。

不管是因為后悔還是因為不耐煩，昆汀吐出一口煙，掩飾了他的一聲嘆息。“當然不會，”他說。

“別人會嗎？”

“好問題。”他又弄了弄腦袋下面的枕頭，好讓自己躺得更舒服點。“安迪很可能干。這種機會，那個家伙不會錯過的。黛安娜說不準。我覺得賈爾斯也懶得去干這事兒。小基思嘛，如果想趁機把洛葛仙妮據為己有，或許就已經做好被馬維爾和斯基普撕成兩半兒的準備。不過我還是覺得不大可能。洛葛仙妮的口味兒倒是不高，和誰都能干，可是這位基思實在太倒人胃口……”昆汀拍了一下西莉亞軟綿綿的手腕。

“那位露西·利特爾約翰是個什么人物呢？”

“人物？我的寶貝兒，聽你的話音兒，好像她已經是個四十五歲的半老徐娘了。她活潑俏麗，可她還真算不上個人物。”

“她是你一團火似的舊情人，是嗎？”

“一顆小火星，只是一塊燒完的煤渣而已，”昆汀說。

西莉亞似乎松了一口氣，那個讓她不安的時刻過去了。“聽起來很好玩，是吧，親愛的，”她說。“兩個男人一個女人？兩個女人一個男人聽起來還更靠譜……他們那三個家伙怎么做？”

“我想，他們大部分是在椅子上做。馬維爾——個子矮一點的那個家伙——坐在斯基普——個子高的——大腿上，洛葛仙妮面對他們倆，坐在馬維爾腿上。這樣一來，她就可以輪流吻他們倆。你可以想象，馬維爾擔子不輕。”

“唔。”

“這也是‘巴洛克藝術風格的變種’。他們管它叫69加6式。是他們的‘主旋律’。”昆汀一邊說，一邊打了一個他很少打的哈欠。“說起這事兒，他們一點兒也不覺得難為情。你要是想知道細節，等他們來了，盡可以問個水落石出。”

“唔。聽起來很好玩，難道不是嗎？”

“是，”昆汀說，“我想是很好玩。”

隔壁，安迪·阿多諾睜開餳澀的眼皮，不大情愿地凝視著黛安娜。她在他對面，臉朝下躺著，櫻桃紅土耳其長袍蓋在身上，半遮半掩著她那永遠是橄欖色的皮膚。她翻了一頁手里的雜志，瞥了他一眼。安迪又閉上眼睛。仿佛在他鼻翼間繚繞、塵封已久的石頭臺階的氣味被濃烈的古龍香水的氣味沖淡。

“該死的基督耶穌，”他喃喃著。

黛安娜又翻了一頁手中的雜志。“我把咖啡和烤面包片都給你端過來了，”她說。

安迪很正確地猜測到，這些“營養品”是為了潤潤他的嘴巴，清新一下口氣。他瞇著紅紅的眼睛，從眼角又瞅了黛安娜一眼，注意到她已經精心化妝，黑發也梳得整整齊齊，此刻她正用一只手攏著烏亮的秀發，又翻了一頁。

“怎么打扮得那么迷人呀？”他問道。

“只是洗了洗。”

安迪把身子坐高了一點，黝黑的臉因為懊悔顯得皺皺巴巴。他說：“耶穌……咖啡。”他嘆了一口氣。“你是不是現在想讓我操你呀？”

她把杯子遞給他，搖了搖頭。

“好呀，因為我，”安迪把杯子放在床頭柜上，坐了起來。“很難受。”他用兩只指頭僵硬的手，揉搓著臉。然后朝她回轉身，用更加柔和的聲音說：“不管怎么說，我不會違心地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好嗎？”

“好。”

“啊，我這該死的腦袋！”安迪大聲說。他從床上一躍而起，跌跌撞撞跑出臥室。黛安娜聽見他拼命敲打浴室門。“天哪！誰在里面呢？”

基思哭喪著臉，在馬桶上坐著，他便秘，已經蹲了十五分鐘了。“基思。”

“基思！你怎么又跑到這兒拉屎了？”安迪不耐煩地扭動著身子。“快把你的屁股挪開！”

好像是為了呼應門外安迪的叫喊，基思兩個屁股蛋中間猛然爆發出一陣巨響，好像一品脫臭氣沖了出來。安迪和他都驚訝得目瞪口呆。

懷特海德放的這個響屁驚動了這幢房子里的每一個人。驚動了正往一杯冰水里擠酸橙汁的賈爾斯，驚動了正擺弄著化妝品準備化妝的西莉亞，驚動了正在拉褪了色的勞動布襯衫上的拉鏈的昆汀·維利爾斯，驚動了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冷冷地盯著墻壁的黛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