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頭在靜靜地坐著,默默地利用體溫,烘烤著身上的衣服。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兩個女人的談話聲,而且感覺是越來越靠近自己所在的小棚子。
于是有些擔心,趕緊將衣服與褲子又收了起來藏好,免得衣服褲子將自己的行蹤暴露了。
很快兩個女人的腳步聲,就在棚內響起。
一個女人應該在扔垃圾,小毛頭聽到了垃圾桶,響起物品墜落的聲音。
還有一個女人,應該在棚前的一條排水溝前小解,離自己的藏身處非常近,只隔著一垛柴。
雖然雙方都看不到彼此,但是卻能非常清晰地聽到了動靜聲。
本來按正常來講,應該是要不了多久,兩個女人就會離開小棚子。
可是偏巧湊巧地在這個時間,也許是因為有些緊張,又也許是上蒼的安排,讓小毛頭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一連串的咳嗽聲,把小毛頭徹徹底底地出賣了。
“誰?”
正在小解的女人,立刻有了反應,馬上驚慌地站了起來。
小毛頭眼見自己的行蹤,再也不能掩藏,索性大大方方從柴堆后站了起來。
“啊!”
看到一個人,突然間從柴垛后顯露出來。
黑暗之中,女人再也忍不住地發出了一聲驚呼。
然后倒垃圾的另一個女人,聽到動靜后也迅速走了過來,也發現了站在柴垛后面的小毛頭。
兩個女人互相對視一眼,馬上小跑著離開了。
小毛頭知道女人是回去叫人去了,今晚這里估計是呆不住了。
幸好雨已經停了,出去后找顆大樹,應該勉強可以湊合一夜吧!
小毛頭心里在預想著。
撿起藏在柴垛中的濕衣潤褲,塞進小袋中,準備把為了躲雨而擅自闖入,實屬無奈的情況交待清楚后,好清清白白地再離開。
沒一會,兩個女人帶領一個男人,快步走了過來。
男人手持一個手電筒,將小毛頭全身上下照了一遍后,可能是看到小毛頭臉上坦然平靜的神色。
“你怎么進來的?”
男人開始詢問,但語氣還算是溫和。
“我從昆明過來的,因為錢被偷了,沒有多少錢坐車,所以走了三四百公里路,才來到這里的?!?
“剛好碰到了下大雨,腳又受傷了,跑又跑不動,實在是沒辦法,才從上面的坡上滑下來躲雨的?!?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小毛頭坐在柴垛上,脫下了鞋襪,讓眼前的三個人看一看腳上的傷口。
其實這樣做,隱隱也有搏搏同情的目地。
風景區畢竟是公家單位,小毛頭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擔憂。
因為人在生氣失去理智時,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小毛頭希望他們看到自己,都已經這么可憐的份上,不至于再生為難之心。
“??!”
一個女人免不得發出了一聲驚呼!
只見在手電筒昏暗的黃色光芒的照射映襯下,腳上的傷患,確實顯得很是猙獰恐怖,特別是腳后跟的大裂口,似乎張開血盆大口,直欲擇人而噬!
另一個女人忍不住蹲下來,近距離觀察腳上的傷口。
看了幾眼,伸手似乎想撫摸一下腳后跟的裂口,來表示安慰,又擔心弄疼了小毛頭,猶豫之后,終究還是沒有伸手觸碰傷口。
“疼嗎?”
蹲下來的女人,柔聲問道。
“其實不是特別疼,再說也習慣了。”
小毛頭能感覺得到女人身上散發的善意,心生溫暖,于是也柔聲回答道。
借著手電筒黯淡的映照光芒,小毛頭大略看清了眼前三個人的相貌。
二個女人都是二十多歲,蹲下身來的這一個,是圓形臉龐,眼睛不大,但配上小巧的鼻子,很是耐看。
另一個站著的女人是鴨蛋臉,又長一雙大眼睛,容顏甚美。
兩個女人在緊身套裙的加持下,在朦朧夜色的增輝下,顯得都十分靚麗動人。
以至于本該緊張忐忑的小毛頭,都免不得偷偷看了好幾眼。
至于男人,估計在四十左右,一副板寸頭,顯得人特有精神。
臉特別的長,下巴又有些尖,小小的眼睛,高高的鼻子。
看到男人的臉,小毛頭的腦中,就浮現一個詞語,“驢臉”。
身形中等,保持得非常好,甚至有點壯碩,顯得孔武而有力,看起來很像是風景區的守衛者。
“袋子里是什么東西?”
男人又接著問道。
小毛頭也不說話,將隨身的袋子,倒轉過來輕輕一抖。
濕漉漉的一套衣服,和兩根玉米,以及一瓶水都掉在了地面上。
只觀察一眼,男人便開口道:“收起來吧!”
看見小毛頭蹲下來穿上鞋襪,低著頭在收撿袋子里的物品,男人再接著問道:“你要去哪里?”
聽到男人問這句話,小毛頭心中頓時一喜,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多半是準備放自己離開了。
于是迅速回答道:“景洪!我有親戚在景洪?!?
男人扭頭對旁邊的兩個女人說:“你們先回去吧!我送他到公路邊,很快就回來了?!?
男人領著小毛頭,兩個人一前一后地向公路走去。
小毛頭看到男人特意放慢腳步,以便讓自己可以跟得上。
知道自己又遇上了好人,于是便忍不住,向男人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好!先生!請問這里到景洪還有多遠?”
男人聞言頓了一下,才轉身過來回答道:“沒有多遠了,不過如果是你走路去的話,怎么說也要三天?!?
聽到說走路只需三天,小毛頭大為開心地說道:“謝謝你!先生!”
男人似乎被小毛頭的開心感染一樣,也輕聲笑了笑,搖搖頭沒有說話,轉身又向前走。
二個人很快就站到了公路邊,這時男人忽然開口說:“等下我幫你攔輛車,我和司機說說,人家應該會搭你一程的?!?
“先生!謝謝您!”
小毛頭大為驚喜,十分感激地向男人連聲道謝,男人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并沒有等待多久,男人就順利攔下了一輛大巴車。
車門打開后,男人就上車和車里的售票員交涉了幾句,之后就摸出了褲袋里的錢遞了過去。
由于小毛頭是站在車門下,只能看見男人在車上從兜里掏錢的動作,卻看不到究竟付了多少錢。
但是估摸最少不低于十塊,本以為男人是憑借風景區與客運站經常來往的良好關系,費些口舌說服司機而已!
沒想到為了讓司機捎自己一程,竟然付出了真金白銀的代價!
當男人下車后,有些輕松地說道:“上車吧!”
小毛頭誠心實意,情真神切向男人鞠了一躬,才帶著深深的感激跨上了車門。
車廂里燈光昏暗,人數稀少,散亂坐著的乘客們,大多進入了夢鄉之中。
小毛頭就在車門附近,隨意找個靠窗的空位才坐下,車輛迅速啟動了。
小毛頭立即趴在車窗上,向男人看去,雖然公路旁男人的身影轉眼即過,但是少毛卻知道男人在默默為他送行,心里更加感動。少毛靜靜靠在座位上扭頭怔怔地看著車窗外模糊的景物,沒一會眼淚卻止不住地大顆大顆從眼角無聲無息向下滑落,流到嘴里發覺味道有點苦有點咸也有點甜,正如此時此刻少毛的心情一樣。少毛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哭,也許是因為感嘆男人的幫助觸動而落淚,又也許是因為感懷一路的困苦辛酸而掉淚,還也許是感念當初的沖動悔悟而流淚。
少毛也想不明白,按理說馬上就要到景洪了,自己應該高興才對,但直到車子到了景洪少毛下了車眼角的淚痕仍然猶存。這一路上自上車少毛就扭頭默默地看著窗外直至下車都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改變過,少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仿佛是想了許多人許多事又好似什么也沒想過。
窗外模糊的景物從山林再轉向二個燈火星星點點的小村后,又來到一條有些熱鬧的小街,少毛知道車輛途經了一個小鎮,然后窗外又顯現一小片燈光通明的建筑,少毛估計又是碰到了如野象谷這般的風景區,最后少毛的眼中再出現一條有點繁華的小街,少毛以為自己又經過了一個小鎮。因為售票員只是在叫喊:“江北到了,江北到了。有沒有人要下車?”看見無人回應,司機沒有停車驅駛車輛繼續向前,但是沒一會車子就行駛在一座跨江大橋上。
不遠處一大片燈火輝煌就突兀出現在少毛的眼前。“肯定是到了!終于到了景洪了”少毛看著眼前的輝煌燈火頗為復雜地在心里感嘆到,未到景洪前少毛是千盼萬望,支持不顧腳上的傷痛一路不停向前的動力就是眼前的景洪,但真的到達景洪了少毛卻忽然感到擔憂恐懼害怕起來,近鄉情更怯好像也可以作為此刻心情最好的描述。
車子絲毫不顧少毛復雜難言的感受繼續快速上前奔跑著,不多時車里的售票員的聲音又響起:“景洪人民醫院到了,景洪人民醫院到了。有沒有人要下車?”
少毛想醫院就是很好的參照物,也方便表姐可以順利找到自己,看到有人正在下車,于是少毛也順便跟著走下了車。車子迅速啟動著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前面下車的兩個人在街道上走著直奔目的地而去,可是少毛只能神色茫然地轉頭四顧,不知去向何方?
少毛看著街道的對面就是醫院,心里猶豫一下后還是走進了醫院的大門,進去后就發現院中央設立一處旗臺,旗臺堅立三根升旗柱,臺面上貼著光滑平整的瓷磚,而且臺面比較大,至少躺下一個人是綽綽有余,少毛再看了看前面燈光明亮偶然才有人影走動的非常冷清的醫院大樓。終于心里決定今晚就在旗臺對付一夜算了,若是再逢下雨,那時就進醫院大樓去避雨。
少毛看到旗臺還有著一些殘留的雨水,從袋中掏出濕衣服擦一擦又將濕衣物晾在旗臺的階梯上,等旗臺風干后就躺了下來但是心神雜亂毫無睡意,卻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幸好未發現有蚊子熱情地過來打招呼,后來少毛才知道這景洪城還真是祥瑞之地,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讓蚊子無法在此地繁衍生息,夏天不熱冬天又不冷,物產也十分富饒,老天爺實在是太偏心了!少毛許久良久之后才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