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橋覺得徐曜這個人很奇怪，而且他總會把她也變得很奇怪。

本來雨中散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經歷了中午那一次之后，在以后的一段時間里，她或許都不想再來一次了。

下午做完英語卷子之后她還在回想中午發生的事，但是怎么想都理不出一個頭緒。

直到看見常路，她才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部趕出了腦袋。

“中午洗了個澡，沒來得及做飯，不過今晚也應該不用在學校吃飯了吧？”事實確實如此。

“嗯，是時候卷鋪蓋走人了。”常路頗為感慨地說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我在這里也已經待了一年多了呢，話說你還是我第一個認識的人呢。”

“嗯吶，沒想到看到我在那罰站你還會來問路。”顧橋有些調皮地說道，語氣里有些嗔怪。

“還不是因為我一眼就看見了你，然后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嘛。”常路討饒道，不過事實也正是如此，當時還在上課，走廊上除了顧橋確實沒有別人。

兩人說說鬧鬧地上了樓，顯然兩人的心情都很輕松，或許是因為高考終于結束，又或許是因為即將到來的長假。

大部分物品在考試之前就已經清理完畢，還留在這的就只有今天上自習用到的書，所以沒用多久顧橋就已經收拾妥當，教室里幾乎再也找不到有關她的任何痕跡。

最后一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顧橋心里突然翻涌起一種名為不舍的情緒，明明這三年中發生的事已經模糊，明明記憶中悲大于喜，更多的是無悲無喜，但是到了離別的這一天，這些過往還是會從心底泛起，然后卡在喉嚨里，令人哽咽又不知道怎么發泄。

不過，唯一留戀的人也即將被她帶走，所以她應該比大部分人都要幸運的吧。

走出教室，常路還沒出來。她站在飲水機旁的窗邊，看著外面，這是她以前經常站的位置。對面的窗戶洋洋灑灑地落下白色的碎雪，那是顧橋無法共情的狂歡。

沒多久，常路從背后拍了拍顧橋的肩，隨后很自覺地接過了她的包。孟帥也在他身邊，左琦在他身后，應該是在等樊麗。

“走吧，我送你回家。”看起來常路并沒有等左琦和樊麗的打算，這讓顧橋十分滿意。

他們走了一路，孟帥也跟了一路。顧橋朝他看過來的時候，他只笑了笑，說了句“他幫忙打個掩護”。

“一會兒我們還要去打球。”常路也解釋了一句，在顧橋看來或者二者皆有。

畢竟學校旁邊新建了一個體育中心，那的球場免費開放，而她家離學校也很近。

礙于孟帥在場，兩人只是輕松地道了別，畢竟今后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

關上門，顧橋今天哪也不想去了。雖然知道常路或許就在附近，但此時她更想一個人待著。

因為還有一些情緒需要整理。

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回歸寂靜，就很容易產生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之前的熱鬧都是錯覺，如大夢，初醒。

現在的顧橋就是處于這種狀態。

她并沒有高考之后那種狂喜，解脫，輕松之感，只覺得一切都稀松平常，但緊接著又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以后再也不用每天起早貪黑了。

突然不知道明天應該做些什么。

這座城市，或許以后都不會再回來了吧。

是了，她本就是一個漂泊的人，對哪里都沒有歸屬感。她不知道會停在哪里，也不會去交朋友，因為身邊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隨時可以拋棄的，就像虛幻的泡影，她必須做好這樣的準備。

她也確實做好了這樣的準備，這三年來，她確實沒有走的很近的朋友，也盡量不去麻煩別人，活得就像一個透明人，努力減少自己存在的痕跡，就是為了能夠隨時不留戀地離開。

可現在她有了常路。

他的出現打亂了她的所有計劃。

從今往后，她或許都要生活在他的身邊了。有他的地方就有她，像雙生子，或者說是菟絲花。

她的根落在了他身上，也扎在了他身上。

或許也沒什么不好吧，至少不會再漂泊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