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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你要去哪兒?”劉建國見劉明明起身要走,便問道。
“我……我去上個廁所。”
郝愛民指了指另一邊:“包間里有洗手間哦。”
劉明明“哦”了一聲,便朝洗手間走去。關了門,他看著鏡中的自己。
摔門后大搖大擺地離去,這一行為可以在腦海中臆想無數次。但當此情此景真實發生時,還真就下不了決心。他深刻理解了那些電視劇中成年人尷尬的處境,有些事真的是無能為力。但轉念再想,人世間的事又有什么了不起呢?現在覺得無能為力的,幾年之后不過是一件令自己痛心疾首的回憶而已。
從洗手間出來時,包間的門正好被打開。一個身穿白凈襯衫的男子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喊著劉建國的名字:“好久不見了!老同學!”說著,沖上去伸出手表示友好。
劉建國略微遲疑了一下,只掛著一抹微笑,伸出手:“是很久不見了。你看你,現在可是高官了,我哪敢打擾您的時間啊!”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也不像這位老同學見面時那般熱情。
“曲書記,來,您請上座吧!”李強說著,不知從哪里探出頭來,將白襯衫男子——也就是曲銀河,讓到了面對大門上座。曲銀河毫不客氣,拉起劉建國的手,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劉建國沒有反抗,或者說在他考慮該不該反抗之際,便坐在了曲銀河的旁邊。
“來來來,郝局長也坐,祺安也坐……哎,那位就是你家公子,劉明明吧!”原本要坐下的曲銀河看到了洗手間門口的劉明明,趕忙招手,“來,明明別愣著啦,快坐下!”
曲書記是誰?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李強那樣的有錢人為什么對他如此恭敬?帶著疑問,劉明明有些惶恐地坐在了劉建國的身邊。
劉建國似乎并不準備向曲銀河介紹劉明明,而他似乎對劉明明并不陌生。他不僅知道劉明明在朔門一中念高一,也知道他和郝祺安在同一個班級。他把這些歸結為兩個字,“緣分”。而在后面的言談之中,劉明明知道,曲銀河是朔門市的市高官,是個級別很高的地方官。平時看新聞,經常會出現他的身影。電視中的人物,如今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對他來說還是有一些夢幻的。
曲銀河沒有什么架子,言語和表情透露出的自信,讓他深深折服。他心中幻想著,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像他這樣從容、大氣,該多好啊!但他也并不為父親感到自卑。他甚至想到,父親如果當年也走曲銀河的路子,應該也會走到他的位置,應該也會有如他這般驚艷的表現。
劉建國一口一口喝著酒,話突然變得非常少,全然不像剛才和郝愛民攀談時的樣子了。他只夾面前的菜,幸好李強在旁邊殷勤地幫曲銀河轉著盤子,他才能順便吃到其他的種類。
李強在劉明明心中不是這種卑躬屈膝的形象,如今在權力面前,他這樣的大商人也必須順從起來。但他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因為,曲銀河自始至終都沒有問過跟他有關的哪怕一句話。
郝愛民更像是個和事佬,在劉建國不理會問話時,他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話題,“逼迫”劉建國開口。看來,郝祺安之所以受到大多數人的喜歡,多半是來自郝愛民這些年的刻畫吧。
寒暄過后,飯桌上的焦點很快就轉移到了劉明明和郝祺安的身上。兩個人乖巧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劉明明也學著郝祺安的樣子,變得十分有禮數,甚至還學會了往大人空著的水杯里續水。在這期間,陸陸續續走進幾人。謝副所長大家都認識,另外四個人自稱是朔門市公安局的警官,其中一個就是警官老李。
大家都坐下后,整張桌子也只坐滿了不到三分之二。諾大的包間,談話時空蕩蕩的回響。這種場面,劉明明還是第一次見。
酒過三巡,閑聊的話也說了許多。曲銀河沒有拖泥帶水,直接進入主題:“今天來,主要還是談一下我這位老同學,劉建國的兒子,劉明明的事情。”話音一落,眾人看向劉明明。
……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
李欣一遍又一遍撥打著重洋的電話。這已經是她連續三天聯系不上重洋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干什么,過得還好不好。
可是,誰也幫不了她,就連306宿舍的其他三個人也無法與重洋取得聯系。除了他臨走時沒吃完的那半桶薯片,和書桌抽屜里那幾套沒做完的練習冊,李欣幾乎找不到任何他曾來過這里的證據。但也正如劉明明所說,興許,他還在忙著操辦喪事吧。
李欣真正品嘗了思念的滋味,和重洋一樣,她也理解了“度日如年”的含義。
重洋一直在等著上級的電話。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管線上的切口到底是不是大貓所為。
“重洋,視頻我們拿回去反復研究發現,大貓自始至終都沒有進入過病房。經過跟上級領導反復商討,最終排除了他的嫌疑,這管線上的切口,大概率不是大貓干的。”
“不是他?那會是誰?”
“是誰,還沒有確定,目前只看到前三天的影像。”
原以為這次可以剪掉張龍最大的羽翼——大貓,沒想到他居然是無辜的。重洋頓了一下,開口問:“那……這幾天辦完老張同志的葬禮后,組織對我是什么安排?”
“正要跟你說這事兒。一會兒,我去見你的同學劉明明和郝祺安。上頭的意思,是讓他們知曉案情——當然,還有你的身份。主要目的,是為了安撫他們的情緒,順便讓他們不要過多干涉這個案子。事情結束之后,你就回學校繼續上課。”說完,老李掛斷了電話。
重洋走到戶外,叼起一支煙。“如果是這樣,他們就太危險了……”想著,點著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