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黃玲的講述，劉明明偷偷看了一眼趙熙月。一向頭腦活絡的趙熙月面對這類問題時，似乎也沒了主意。

“這件事我記下了。但是，現在缺少關鍵證據。如果只是我紅口白牙的去說，老師們肯定不會信我。你不是說，其他班的女生也被他騷擾過嗎？你起草一個聯名信，讓那些女生一起簽名，然后我拿著聯名信去找老師，他們一定會重視的。”

黃玲聽罷似乎對這個辦法有些不滿意，但見趙熙月也點頭認可，便道了謝，深鞠一躬。

“不用謝我。當代理班長這么長時間，只顧著服務老師了，還沒有為同學們辦過實事。這是我的責任，你就盡快去做聯名信的事吧！”

等黃玲離開后，趙熙月終于露出笑容：“可以啊，剛才那兩句話說得真不錯。沒想到，你還挺有責任心。不過，你要再接再厲，可不能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行啦，感覺你是在教育我！本代理班長大人有點餓了，吃飯去！”

……

其實，蔡義作為體育老師，在朔門一中基本上沒有什么存在感。因為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在這支教師隊伍中一直扮演著可有可無的角色。雖然和其他老師們見了面總要打個招呼的，但他留給別人的印象，卻總是模糊不清的，甚至同一個辦公室的老師有個紅白事都會忘記請他。老師們之間一直有個傳言，說他可能會提前辦理退休。這個傳言為什么會流傳，沒人清楚原因。本來他退與不退，對任何人都沒有任何影響。

蔡義總是穿著一身運動裝，遲到早退是家常便飯。當然，只要不耽誤教學，校領導對他的考勤還是十分包容。年輕的老師們以他為鏡，時不時督促自己一定要上進，以免自己二十年后成為蔡義這樣的人。

這日無課，蔡義九點半剛到辦公室，才不到十一點便起身準備走了。

“蔡老師，這么早就要回家啦？”

蔡義回頭去看，是張敏在叫他。張敏是為數不多的、每天還在向他問早安的老師。

“唉，有一批教具壞了，這都一個禮拜了還沒給換。沒法子，我不能總是用壞了的教具去教學吧！”

“那您跟葉校長反映一下吧！”

“反映過了，沒用！體育課是啥地位你還不清楚？我在你們嘴上還不是說生病就生病嘛！就這樣吧，我走了！”說完，登上運動鞋便離開了。沒錯，他打算自掏腰包去市場上親自把教具買回來。

剛剛騎行到學校門口，蔡義便注意到路邊停靠的一輛面包車。他觀察到，這輛車已經停在這里三四天了，通常是白天來晚上走，就像上班似的。蔡義覺得蹊蹺，但也沒有多想，興許是這附近哪里在搞裝修請來的裝修隊吧。

他像往常一樣，從那輛車旁邊騎過。就在他剛剛騎到車頭位置的時候，駕駛室的門突然打開了。車門打開得迅速且突然，他根本來不及調轉方向，一下就被撞倒在地。

“哎喲我去！嚇死我了！”開車門的年輕人站在原地大叫。隨后下來一人，用力拍打這年輕人的脊背笑道：“你看你，著什么急？給老人家撞倒了吧！”話音剛落，車上其他人哄笑了起來。

蔡義慢慢站起身，一邊拍打身上的土，一邊用余光看向車內——狹小的空間里至少還坐著四五個人。他們身穿白色打底T恤，外套黑色緊身衣，身上干干凈凈，可不像是裝修隊的工人打扮。

開車門的年輕人見他往車里看了半天，便大聲喝道：“嘿！老頭，你瞎看啥呢？”

蔡義收起目光，扶起自行車打量著他說：“你是第一天開車嗎？開車門也不看后視鏡？”

“這么寬的路您走哪兒不行，非得貼著我們車走？”

“你看仔細了，你停的地方，是自行車道！”

兩個人的爭吵很快就吸引來了附近的行人，人們紛紛靠近過來，還有人舉起手機拍了起來。另一個明顯是領頭人角色的男子見狀，從車上跳下來。這男子比蔡義高出一個拳頭的高度，指著車上一道明顯已經存在很久的劃痕說：“您把我們車劃了知道嗎？我們不找您賠錢就不錯了！快走快走！”

蔡義確定，這幾個愣頭青必定不是好人，他們逗留在校門口絕不是什么好事。

情況不明，今日暫且離開吧！

想到此，蔡義推著車便走開了。幾個年輕人還在嘲笑著他，而他并未理睬，只偷偷從敞開的門縫中，看到了后排座位上隨意擺放著拇指般粗細的繩索，和七八根手腕粗細的木棍。

……

周末就是母親的生日了，李斌卻高興不起來，他不得不面對離校回家這件事。父親李強并不清楚他在學校發生了什么，只囑咐他周五放學后記得回家。母親的生日他當然記得，他甚至為母親買好了一枚銀制手鐲作為生日禮物。回家的路不遠，但鼓起勇氣走出校園，卻需要下很大的決心。

“沒事，今天咱們還是一起走。”對于重洋的提議，大家都表示贊成。李斌慶幸自己生活在這樣的宿舍中，有這樣一群兄弟。然而，這些男生們卻還是顯露出之前那般如臨大敵的表現。

最先感知到這一切的是趙熙月。秋風中瑟瑟發抖，和呼嘯而來的警車，這是她親眼目睹的景象。直覺告訴自己，能把警車吸引過來的事，可絕不是小事。

“說話呀？”趙熙月攔住了準備離開劉明明，質問他去向。劉明明的心理素質還不足以支撐他當面扯謊，便只知道傻笑。

“你跟我到底是沒啥可說的呢，還是有啥說不出呢？”說著，趙熙月拉住他，“這樣吧，你跟我去唱歌，之前可是答應我的！”她知道，不管去問這四個人中的誰，都不會得到真正的答案。所以，她只能盡力不讓劉明明去冒這個險。

劉明明有些為難。在王小龍的這件事上，自己肯定是要負一定責任的，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做“逃兵”？

“這周啊……還是不行啊。李斌的媽媽周末過生日，我們已經約好啦！”

“哼！唱歌這個事兒你可是先答應過我了，你不能放我兩次鴿子啊！”

“實在抱歉，這次真的是我的疏忽，我把這事兒完全忘記了。作為補償，我再答應你三個愿望好嗎？”

“好啊，那我這次先許一個——你今晚請我吃飯！”

劉明明一撇嘴：“你還沒聽明白嗎？今天我得去李斌家給他媽媽過生日啊！”

趙熙月想都沒想，拿起書包說：“好啊，那我也去！既然是過生日嘛，大家都是同學，不會拒絕我了吧？”

“哎呀，這個是我們宿舍兄弟們的聚會，你就別摻和了吧！”言下之意，你沒有收到邀請，而我們也沒有打算邀請你。

趙熙月輕笑一聲：“‘狼來了’的故事知道吧？今天，警車恐怕不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