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煦聽到李希若說完這句話后在自己懷里低聲啜泣，只是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背，似是安慰。

那天夜里他們沒再多說什么，李希若沒有問他當(dāng)年的事，只是哭過后擦干了眼淚就回宿舍了。

葉煦看著李希若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說不出的心疼。

“沒關(guān)系，來日方長。”

葉煦默默在心底安慰自己。

那天晚上李希若做了個夢，夢到小時候她和李希杰、蔣珊去找葉煦玩。沙灘上小朋友們總是三五成群的堆沙堡，只有他們四個，帶著小鏟子和桶子撿貝殼。

那時候的葉煦還沒有現(xiàn)在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稚嫩白皙的小臉總是沒有笑容。

他父母剛離婚，母親帶著他剛剛從一座北方城市搬到沿海，不太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環(huán)境。葉煦沒有朋友，話也比較少，總是一個人默默的在沙灘學(xué)著別的孩子堆沙堡。

還是李希杰先和他搭的話，一腳踢碎了葉煦的沙堡，得意洋洋的等著葉煦哭出聲。

但是葉煦根本就沒有理他，站起身拍拍沙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扭頭就走。

“喂，你為什么不哭？”

葉煦回過頭，看著李希杰詫異的小臉，淡然回道：“我為什么要哭？”

似乎一直以來，葉煦都是這樣一個人。明明受了很大的委屈，明明有許多的話應(yīng)該說出來，可他從來不把表情掛在臉上，總是一個人忍著，默默的把眼淚擦干。

還是李希若氣喘吁吁的追了過來，擰著李希杰的耳朵強(qiáng)迫他給葉煦道歉。李希杰不情愿的扭過臉小聲說了對不起，就見李希若拉著李希杰和別的小朋友挨個道歉。

其實(shí)李希若從小到大一直都過著這樣的生活。

李希杰總是爬樹，揪女孩子頭發(fā)，甚至把紙飛機(jī)從陽臺窗口扔的小區(qū)到處都是。

這時候李希若總是會跳出來，拎著他的耳朵去和別人賠禮道歉。

“明明只不過比我早出生幾分鐘，卻總是一副大人的樣子。”李希杰嘟嘟囔囔的揉著耳朵，身邊的李希若卻絲毫沒有理他的意思。

然而那次卻是葉煦第一次接受欺負(fù)他的人的道歉，他忍不住看著那個閃閃發(fā)光的女孩子，追上去往她手里塞了一塊水果糖。

“還你的！我說過，我會還你一千顆糖。”

李希若呆愣愣看著手里的糖，看著轉(zhuǎn)身離開的葉煦，忍不住笑了起來。

后來就這樣他們自然的成為了朋友。李希若總是拉著葉煦的手?jǐn)Q著李希杰的耳朵強(qiáng)迫李希杰陪她們?nèi)ネ谪悮ぁ?

那時候的李希杰迷上了破壞別的小孩的沙堡，只要見到一個，他就要踢碎一個。

葉煦總是跟在他們身后，看著李希若追著李希杰到處跑，自己就蹲在附近，一個人拎著小桶子默默的挖貝殼。

等攢夠了滿滿一瓶貝殼，夏天也結(jié)束了。李希若看著逐漸有了笑容的葉煦，叫上小伙伴們，才一起把沉甸甸的瓶子放在他的手上，并且告訴他不要想家，他們永遠(yuǎn)會陪著他。

如果沒有之前那件事，也許我們會一直這么相處下去吧......

李希若喃喃說著夢話，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清晨。

由于早晨沒課，六六和王曼起了個大早去附近逛街了，只剩陳羽安靜的坐在桌前翻看一本文言文。

在她們歷史系，無論男女似乎大多數(shù)的人都喜歡這種帶有故事性的原著，只有少部分像她這樣被調(diào)劑過來的人和被迫選擇了這個專業(yè)的人，才對歷史故事不那么感興趣。

“你醒啦。”陳羽合上了書，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關(guān)切問道，“今天還有沒有不舒服。”

“昨天就沒事啦，不用擔(dān)心我。”李希若拿開她的手，擠出來一個笑容。

“昨天那個送你回來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吧，你暈倒的時候他第一個擠過人群沖進(jìn)來的，一臉緊張，抱著你就往醫(yī)務(wù)室跑，我都傻了。后來看到周舟學(xué)姐和李希杰跟在他身后熟絡(luò)的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們認(rèn)識。”

李希若干笑了兩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你們站在一起好登對呀，讓我想到林徽因和梁思成，才子佳人，羨煞旁人。”

“哪有那么夸張。”李希若簡單洗漱了一下，對冒著星星眼的陳羽解釋道，“再說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怎么會，他昨天送你去醫(yī)務(wù)室的時候，那緊張的樣子，分明就是喜歡你，難道……他還沒告白？在你清醒之前他一直都緊握著你的手，替你擦汗，幫你整理額前的碎發(fā)，一遍遍叫著你的名字，你暈倒時，他比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緊張。”

“嗯……有點(diǎn)復(fù)雜，一兩句說不清楚。”李希若覺得自己百口莫辯，“我們真的不是那種關(guān)系。”

聽李希若這么說，陳羽收起了自己的CP濾鏡，認(rèn)真問道：“這么說，那其實(shí)是你不喜歡他嗎？”

“……”

這一下反倒把李希若給問住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欲言又止。

“你看，你還是喜歡他的嘛，那你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試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有多喜歡你。”

“是有一些原因啦。”李希若嘆了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解釋。

其實(shí)她之前從沒有想過這些事，葉煦在她身邊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她自然而然的習(xí)慣了他的存在，卻從沒有考慮過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也許他只是缺一個告白的契機(jī)？”陳羽試探性的說了一句，卻看到李希若眼底有一種濃到化不開的情緒。

直覺告訴她，李希若和葉煦之間的事，也許真的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簡單。

“也許，我們之間是家人，是朋友，是發(fā)小......”

“希若。”陳羽走過來牽起她的手一臉認(rèn)真的說道，“越是親近的人越難以說出告白的話來，誰都怕失去，怕進(jìn)一步破壞了現(xiàn)在還存在的關(guān)系。”

“還是相互虧欠的關(guān)系……”

李希若嘆了一口氣，看著陳羽滿懷笑意的眼睛。

“可是這世界上的愛其實(shí)說穿了就是相互虧欠啊，你給我一片僅剩的面包，我還你一間遮擋風(fēng)雨的房子。如果你不給他虧欠你的機(jī)會，那么他怎么有機(jī)會回報你同等的愛意呢？”

“也許吧。”

陳羽笑了起來，蹲在她面前說道：“我來舉個例子吧，吶，就以古人來說，倘若愛一個人呢，他們就會說‘小女子無以為報，只求以身相許。’倘若不愛一個人呢，他們又會說‘小女子無以為報，只愿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這番話倒是逗笑了李希若，她看著面前這張清秀的小臉一本正經(jīng)的模仿這種古代女子說話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不如等下次有機(jī)會，問問他會選擇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