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希杰氣鼓鼓的沒說話，周舟才繼續說道：“我知道那件事不是他做的。當時他還和他媽媽大吵了一架，我去的時候，他家里的東西已經被他摔得一塌糊涂。我第一次見到那樣的葉煦，像個孩子一樣瘋狂發脾氣。葉阿姨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發瘋。”

“可他之后為什么轉班，為什么不幫李希若澄清當年不是李希若逼死的蔣珊！你知道這些年李希若是怎么過來的嗎？他分明就是在和那件事劃清界限！”

“澄清了又怎么樣呢？有幾個知道真相的人？又有幾個相信真相的人啊？人從來都是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他們不過是當成八卦聽個樂子，就算是葉煦澄清了，事情又會發展成什么樣啊？難道要讓別人去指責去逼迫葉阿姨嗎？還是要去議論蔣珊的不是？不過就是再起一次輿論罷了，讓站在輿論中心的人，再受一次傷害。”

周舟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以為若若不知道這些嗎？她或許早就知道了，她這不是在怪葉煦，也不是在怪葉媽媽，她是在怪自己。這么多年，她從來都沒有放過自己。”

“都怪我，要是那天我們沒有答應她放學先走就好了，大家在一起，總能想出來辦法，至少我們和她站在一起，不會讓她一個人去面對……”

“如果……這些年我們幾個人誰沒有想過如果。如果我們早一點趕到現場，如果我們早點發現蔣珊不對勁，如果我們能夠阻止那個報警電話，或者以更巧妙的方式報警……如果，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詞匯。”

另一邊，葉煦和李希若也沒走兩步，陳羽就停了下來，紅著臉小聲和李希若解釋：“那個，希若，我今晚和許斌約好了一起去音樂社的教室開例會的，我得先走。”

“好。”李希若點點頭，“對不起啊小羽，今天沒幫上你的忙反倒給你添了麻煩。”

“不麻煩的，你回去好好休息。”陳羽握了握李希若的手，就轉身離開了。

霎時間，醫務室門口又只剩下葉煦和李希若兩個人。

“其實你不用送我的，我已經沒事了，自己可以回去。”李希若咬了咬下唇說道。

“我答應過周舟姐和希杰要送你回去，再說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

“你剛答應過我的，放過彼此，以后不要再見面了的。”

葉暄沒有說話。

兩個人沉默許久，李希若才忍不住打破了僵局：“你今天為什么會來我們學校？”

“還好我來了。”

“我倒是希望你沒來。”

“為什么？”

“你今天為什么會來？”李希若沒有回答他，又反問了一遍。

“我跟著周舟姐來參觀你們學校的社團招新。”

“是嗎......”

李希若其實一點也不相信葉煦說的這句話，但她沒有再問下去。

如果說李希杰那個人來瘋說這句話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可是以葉煦的這種孤冷的性格，他是斷不可能來這里湊熱鬧的。

“那天晚上是我不好。”葉煦自顧自的說著。

“哪天？”

“帶我媽去餐廳的那天，我太武斷，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李希若沒接他的話。

兩人沉默地走過社團活動的區域，來到一食堂附近。暖黃的燈光亮過外面的路燈百倍，葉暄徑直拉著她往里面走。

“去哪？”

“吃晚飯。”

“我不餓！”

“我餓。”

“葉煦。”李希若甩開他的手，對著他吼，“你現在才是沒有考慮我的感受。”

“若若。”葉煦喊她，“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可這么久了，你難道不想和我聊聊嗎？你難道不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嗎？就算是別人不在乎，難道你也不在乎嗎？”

李希若似乎被他有點說動了，沉默的低著頭。

這么多年以來其實她不是沒想過親口問問葉煦當年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是沒想過聽他親口解釋給自己聽。可是她太怕了，她怕聽到她不愿意聽的那個答案，更不愿意面對這件事。

一直以來，是她膽小、懦弱、自私的躲避著這件事的真相，想要妄圖讓自己好受點，是她偏執的認為只要不去面對，就能假裝那件事沒有發生過。

“我也想……”

“那就走，去吃飯。”葉煦聽到這三個字打斷了她的話，拉著她往食堂里面走。

此時正是社團活動的時候，所以食堂基本上沒什么人，只有三三兩兩考研的學長學姐，抱著書邊吃飯邊備考，顯得他們倆格格不入。

葉煦熟練的將她愛吃的菠蘿飯、蒸蛋和橙汁端了過來，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吃著晚飯，沒有說話。

“你不用去晚自習嗎？”李希若被看得不自在，抬頭問了一句。

“請假了。”他沒覺得有什么，撐著下巴，看她一點一點把飯吃光。

李希若又忍不住問道：“你怎么會對我們學校這么熟悉啊？”

“小時候經常來這，開學前又來看過，在這里隨便轉了轉。”

葉煦現在倒是坦誠，她問什么就和她說什么。

終于在葉煦的注視下，李希若艱難的把最后一塊蒸蛋放進了嘴里。

夜晚的風里透露出一絲涼意，李希若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和葉煦并排坐在N大天文學教學樓漆黑的天臺上。

“你明明能去更好的學校，為什么來N大。”李希若也不知道為什么脫口而出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她甚至覺得這句話說出來還有幾分質問包含在里面。

葉煦平靜地看著她，對她說道：“因為在我16歲生日那天，曾經有個女孩子滿眼星星的說學習法律可以幫助更多的人。所以從那天開始，我默默把她的夢想，當成了我的夢想。”

葉煦說這些話的時候好溫柔，縱使星空下只能依稀辨別他的輪廓，李希若依然感受到了葉煦說這些話時，他話語里包含的溫柔。

“抱歉，是我耽誤了你的人生。”李希若聽到自己小聲說道。

葉煦聽到這話愣了愣，走上前來，輕輕抱住了她，將頭埋在她頸間，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若若，別說抱歉，你從來都沒有做錯什么。”

“我幫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