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勛忍著痛站起,又被那些侍衛按在地上,頓時肩膀上傷口疼的讓他有些發抖,抬頭看去,他看見了凌霄那雙冷漠眼眸,頓時他心生悲涼,果然,凌霄的手段還是讓人畏懼。
熙羽上前推開他們,他們卻怎么都不肯放開凌勛。
“父王,此事本就沒有十足證據,不該如此對待五哥,五哥為定遠將軍,這樣草率,會傷了邊塞將士們的心。”說話的是十三皇子,凌晨,他徐徐走來,看著被侍衛按在地上面色發白的凌勛:“五哥這么多年也不容易,父王,而且五哥身上還有傷,不能這樣。”
十三皇子是一位答應所生,那位答應生了十三皇子便與世長辭,十三皇子今年十七,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也深知沒有母親萬人唾棄的滋味,他生的一幅好皮囊,才十七就已經是天人之資,可見他的母親必定是個美人。
此事本與他無關,但那么多皇子,無一人敢言,簡直喪盡天良,他實在是看不去了。
“哦?你要為他求情?”皇帝坐在高堂之上,冷眼看去。
凌霄也是覺得他是多管閑事,本就出身卑微,說話沒什么分量,如今打腫臉充胖子,真是不自量力。
“今日哥哥們都在,正如這位孟大人所言,五哥確實軍功赫赫,但并未得到應有的待遇,放眼過去,這是沒有的事。”
“你可知他的母親是誰?”
凌晨緩緩下跪,雙手作揖舉過頭頂:“父王,不論五哥的生母是誰,做過什么事情都不應該附加在五哥的身上,畢竟.....那于五哥無關,父王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頓時,殿內無一人敢作聲。
“如果把前人所做的過錯按在五哥的頭上,那么兒臣只會覺得父王不明事理,天下人也會這樣覺得。”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覺得凌晨真是僭越,但不知為何,皇帝沒有憤怒,而是嘆了口氣。
“朕知道了。”
凌勛此刻疼的直不起腰,肩膀上的傷口正在流著熱流,但他不敢閉眼,在這瞬息萬變的地方,閉上眼就是任人宰割,按在自己身上的力度太重,重到他根本就不能動彈。
熙羽看著凌晨,覺得疑惑不已,上一世自己是見過凌晨的,但印象不深,只覺得是個小孩,一個沉默寡言的小孩。
這時顧貴妃直接站起:“太子殿下!您不能這樣做!天兒,天兒是他們害死的!”
顧夢安挑眉,回頭一笑,笑的令人膽寒:“哦~我怎么不知道?孟大人不是帶來了物證嗎?證明凌天是被人下毒所害,五殿下是被人陷害。”
“那也是他們!”顧貴妃簡直要崩潰了,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那也是他們害死的天兒!”
顧夢安嘆了口氣,徐徐撐開扇子,冷冷道:“顧貴妃,父王念你和親受苦,讓我前來調查真相,調查的是真相,不是給誰潑臟水,顧貴妃,你有些過于刻意了。”
此話一說,凌霄看著顧夢安,狠狠的皺著眉。
他有一種不安感。
顧貴妃轉頭看向凌霄,嘴唇微微顫抖,她似乎猜到了誰是真正的兇手,但她無法忤逆,當然,這也是凌霄的厲害之處,演戲演的讓皇帝開心,用人用的讓人毫無退路。
凌霄對上了顧貴妃的眼神,淡然的就像一個置身事外的人。
凌晨跪在地上看著他們,覺得事情果然不似看起來那么簡單,果然是有些貓膩在里面,但此刻他還是選擇不語,剛剛那番話說的已經讓他感到害怕,他已經準備好被責罵,但不知為何父王沒有說什么。
凌勛此刻渾身發抖,傷口的疼已經讓他沒了理智,他趴在地上安靜的像睡過去了般。
熙羽焦急萬分,卻毫無辦法。
“你叫人把凌勛松開,快點。”熙羽看著顧夢安,就像看見了救命稻草般:“救救他。”
“孟大人發話,顧某肯定照做。”顧夢安微微一笑,伸手揮了揮:“松開五皇子殿下吧,事情還沒個結果就把人當犯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好,還是你們的主子吩咐的?”
那些侍衛面面相覷,最終松開了凌勛,凌勛站起后,擋在他們二人中間。
熙羽看著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好,兩人相望無言。
“你受傷了。”熙羽打破沉默,開口道:“你手上都是血。”
“沒事的,事情不是說清楚了嗎,我也沒什么事。”凌勛眼波溫柔看著他,細聲勸道:“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他說完,用袖口擦了擦熙羽臉上的血跡:“弄得這樣臟,衣服也臟了,待會兒,回去換一件。”
熙羽她看著凌勛,她太害怕了,若剛剛自己晚來一步,她想起上一世自己在牢獄中見到的凌勛也是這樣,渾身都是傷,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里,默默的閉上眼,如果自己早一點認清,如果自己早一點知道陪伴自己的師哥是凌勛,事情也就不會變成那樣。
正如現在,她完全不敢想如果再晚來一刻,此刻又會是什么結果?
她真的不能再失去他了。
“哭什么啊。”凌勛仔細的擦著她臉上的血污:“我還以為你什么都不怕,大殿之上敢拔刀,這和造反同罪,你知道嗎。”
那些侍衛們依舊舉劍,把他們二人圍了起來,凌勛絲毫不懼,認真的替她擦著臉,顧夢安站在兩人身邊,冷冷的看著坐著的凌霄。
凌霄悠閑的喝著茶,回望著顧夢安。
顧夢安打開扇子,輕輕掩面,此刻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已經猜的七七八八,總而言之就一句話,他和顧貴妃都被凌霄做局設計了。凌天的死只是凌霄為了扳倒凌勛的一步棋罷了,而且這件事的所有人都是他扳倒凌勛的墊腳石,自己前來以及之前幫助他,也是他利用了綠旭閣于清風閣的矛盾,想到這顧夢安就明白了為什么凌霄會告訴自己凌勛就是清風閣閣主,原來他是想讓所有人當他手里的劍,而他要殺的那個人,是凌勛。
真是好手段,剛剛開始,顧夢安還覺得凌霄蠢笨無比,不論是說話還是舉止行為上都裝的有些過度,現在看來,他并不是看起來那么簡單,至少他這一步棋下的讓他后怕。
如果今日不是熙羽硬闖,凌勛準是被帶入天牢。
真是演得好,真是演得好。
不過凌霄并沒算到熙羽會如此不要命,不過看熙羽的狀態,此刻趕來且帶著眾多物證也是闖了重重阻礙,至少來的不是那么順利,回收看去,熙羽的衣擺還在滴水,鬢邊的青絲黏在白皙的臉龐上,顯得格外柔弱,這與自己初見她時的模樣有著明顯地區,顧夢安嘆了口氣,眼神落寞無比。
這樣純粹的感情,自己怎么就遇不到呢?
到底是哪的差錯?
凌勛看著熙羽微微搖頭道:“今日你不該來,這件事你本就不該卷進來,而且魏文山怎么也跟著你胡鬧?”
熙羽低下頭,她顫抖道:“不怪他,是我逼他說的,我只是不想,不想再失去你了。”
凌勛的思緒頓住了,心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他呆呆的看著熙羽,腦中一片混沌。
熙羽低下頭,剛觸碰到他的手時她又默默收了回去,再次抬頭,熙羽望著凌勛的眼哽咽道:“我說的實話,我接受不了,我也不想接受,我有時候真的在想,如果真的有神明,求求他別管我了,真的不要管我了,讓你先幸福吧。”
說完,熙羽鼓起勇氣伸出沾滿雨水的手,按住他的肩膀,她的手熱的讓凌勛覺得有些燙,燙的凌勛的思緒一片混亂,她低頭細聲啜泣著:“我不在乎我犯了什么罪,要我死都可以,為什么就是不能讓你安穩一點?要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只要你活著,只要你幸福,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我不論對錯都會永遠追隨你,你可以娶你愛的女子,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只要你活著,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活著。”
熙羽懇求的目光刺痛了他。
“我只要你活著,我只要你活著。”
凌勛的腦子中嗡的一響,心慢了下來,在他的腦中似乎什么東西崩塌了,他木訥的看著熙羽,試圖讓自己冷靜些,可看著熙羽的臉,凌勛冷靜不下來,他看著熙羽濕透的衣服,他的心狠狠抽痛著,連帶著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所有人都對他苛刻,厭惡,甚至憎恨。
原來,也有人希望自己幸福,哪怕以自己為代價。
什么太子。
什么侍衛。
什么皇帝。
什么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凌勛的眼里只有她,只有她那雙滿含淚水的眼。
凌勛抱住了熙羽,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沒事的,沒事的。”
顧貴妃此刻惡狠狠的看著二人,直接從地上爬起,她摘下頭上的簪子,狠狠的刺向兩人,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回不來了,凌勛也洗脫了嫌疑,自己什么都沒有了。
憑什么!
就在顧貴妃即將刺到熙羽時,顧夢安攔在兩人的背后緩緩伸出扇子,擋下了顧貴妃手中的簪子,扇面與金簪相碰,頓時火光四濺,熙羽聽見聲音后下意識回頭看見了,頓時覺得眼睛刺痛閉上了眼,她的眼睛還沒好,見強光極為不適。
“顧貴妃,凌勛也是皇子,身份比你高幾等,你如此沒有理智,準備干什么?”顧夢安看著扇面上的劃痕狠狠的皺著眉:“你瘋了嗎?你可知你的身份?你的所作所為都代表著旭國,你自損形象不要緊,你別損了旭國的形象。”
顧貴妃坐在地上滿臉淚痕:“我的兒子都沒了,我還管什么形象?誰來賠我的天兒?”
“這本就是人禍,你還看不明白嗎?”
“太子殿下,你應該明白,宮中的孩子不好生養,我花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天兒長這么大,我......”顧貴妃還沒說完就哭了聲:“怎么就這樣沒了呢?怎么就這樣沒了......”
熙羽看向顧貴妃,心中不知也升起幾分酸澀,在上一世,顧貴妃與瀲妃為后宮兩派,也是斗了一輩子的對手,其手段也是非常之凌厲,這一世,凌霄為了扳倒凌勛直接殺了她的兒子,顧貴妃現在全然沒有那股凌厲之氣,她此刻就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
顧夢安看著顧貴妃皺眉,不語。
殿內氣氛此刻極為緊張,劍弩相見也就一剎那,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父王,兒臣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