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尊重她的意愿,只陪她說著話。雖然不見她的樣子,但聽她的聲音,奄奄一息的,不再是那個永遠精力充沛的姑娘了。
我心里很難受,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我安慰她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這句話連我都不信,她更不信。
她從床幔里伸出手,我握住,是那樣的枯痩,她斷斷續續的說,“我……不想讓……嘉澤……孤單的,如果……我不怪他!”
我用手絹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讓李嘉澤孤獨的生活,以前李嘉澤給她發過誓,此生只娶她一人。
但她要走了,放心不下李嘉澤,如果有合適的姑娘,讓我勸勸李嘉澤別再固執了。
我讓她放心,她叫著我的名字,幸靈,幸靈,好好的。
再然后,她就不讓我多待了,怕她過氣給我,硬讓我走,我怕她又動氣只好聽她的。
出了門,我才哭出聲,夏宜拿過我已經浸濕的手絹,給我換了個新的。
又過了幾日,我正在撫琴,夏宜告訴我,太子妃薨了。
一指彈錯,雖然知道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還是難過的發抖,我知道,我哥哥的半條命沒了。
李嘉澤扯著嘴角對我笑著,他說他很好。
太子妃薨已經前段時間的事了,李嘉澤只讓自己難過了一天,他還是太子,還有許多事要處理,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了。
既然李嘉澤這么說,我也不多問了。
母后已經在鳳儀宮正殿坐著,見我們來了便讓我們坐下。
母后和我們還是寒暄那幾句話,說著一些家長里短的。
我環視著久違鳳儀宮,有些親切之情。母后卻突然說有兩件喜事告訴我們。
我發現李嘉澤正在端茶的手滯了滯,又恢復如初。
母后清清嗓子,說皇上已經下旨,將程丞相之女程諾賜婚給李嘉澤。
我猛的轉頭看向李嘉澤,但他面無表情,好似早就知道了一樣。
母后讓我給李嘉澤賀喜,還呆在那干嘛。
我嗓子如鯁在喉,擠出幾個字,“恭喜太子。”
我沒想到父皇會這么快給李嘉澤再賜婚,更沒想到下一件事就是關于我的。
母后說親上加親,程丞相的兒子程耀宗為人很不錯,希望我能嫁給他。
我噌一下站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鳳座上的母后,第一次感覺到她如此陌生,長安城里誰不知道程耀宗花天酒地,風流成性。
母后居然讓我嫁給他,這不是要毀了我的下半輩子嗎?
皇后被我盯著也面不改色,她還苦口婆心的對我說,那只不過是城里人的謠傳,讓我不要相信。
可我親眼在街上看見過程耀宗調戲民女,我還讓夏宜教訓了他一頓。
李嘉澤也是用悲憐的眼神看我,很多東西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母后讓李嘉澤先回府吧,內務府會把婚禮的事的安排好的。
李嘉澤走后,母后才告訴我,現在朝里有反對太子的聲音,必須要壓制。程丞相在朝廷里門生居多,有許多威嚴,要給太子拉開丞相這個靠山。
可是李嘉澤已經娶了程諾,丞相自然會依附他,為什么還要帶上我。
母后卻很嚴肅,她讓我不要問太多,太子是我的哥哥,我必須要幫他。
是啊,李嘉澤是最疼愛我的哥哥,能讓他順利登基,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好的一件事。
我努力說服自己,但還是心如刀割,母后還說著,讓我自己去給父皇請求賜婚,要讓父皇知道是我自愿的。
我咬著牙,流著淚說,是,兒臣……明白。
我從鳳儀宮出來,阿香發現我哭腫的眼睛問我怎么了,我看向夏宜,他也正看著我,我看懂了他眼里的擔心。
我說,先回府,換衣服,我們去踏青。
李嘉澤并沒有走,他在皇宮門口等我,他很愧疚,給我說對不起,委屈你了。
我叫了他一聲哥,我知道他要娶程諾也是不愿意的,我告訴他,茯苓說過,如果有好的姑娘,讓她陪著你,茯苓不怪你。
李嘉澤有些動容,他說我們得到了地位權利,作為代價,就是失去自己。
我換上了便服,發飾一拿掉,我覺感覺輕松了許多。我可以大步的走,或者奔跑在草地上,不必再那么拘謹。
河岸邊,幾排柳樹挺著腰盡情地沐浴著春風,新抽出的柳絲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曳,才長出的黃綠色的柳葉兒,幾片抱在一起。
我采著地上的野花,五顏六色的做成花束。無意中抬頭看到河邊互相依偎的兩個人,才子佳人,就像詩里說的,畫上畫的一樣。
我認出那是去年的新科狀元顧芷安,現在是翰林院學士。他懷里抱著的是他的夫人沈氏。
顧芷安考上狀元后,紅色的狀元袍,高騎白馬非常的瀟灑,來迎接的人吹鑼打鼓走過長安街,好多待字閨中的姑娘都對他芳心暗許。
還有不少大臣想榜下捉婿,媒人都踏破的狀元府。那天我也在街上看見了騎白馬的顧芷安,確實眉眼如畫,文質彬彬。
我還給夏宜說,那個狀元郎比他還好看,夏宜還嗤之以鼻,他說我可以求父皇賜婚,父皇一定會答應。
我賭氣的說好啊。
結果我后來進宮,父皇在御書房等我,我以為只有我自己,誰知里面還站著顧芷安。
父皇笑呵呵的給顧芷安介紹我,顧芷安還很恭敬的對我行禮。然后父皇說這是新科狀元名叫顧芷安,很有才華和能力。
我感覺還挺別扭的,無緣無故的說這些干嘛。但父皇居然問我愿不愿意嫁給顧芷安,雖然這顧芷安長得很好看,但我對他沒有感覺。
顧芷安明顯也急了,但又不敢反對,我對父皇說我現在還小,還不想嫁人。
顧芷安也趁機說他已有婚約在身,不敢讓公主下嫁。
父皇很失望就讓我倆出去了,顧芷安很有風度的給我告辭。
夏宜見我有些郁悶,還以為是為了顧芷安。他說狀元郎已經有婚約了,讓我別在上心了。
我聽夏宜這陰陽怪氣的語調我就故意說,有婚約怎么樣,我當正室那個姑娘當側室他敢不從?
夏宜也沒有在說話,也被氣的不清。
但這件事我也沒再提起,又聽說顧芷安成婚了,我還給他送了一份賀禮。
夏宜幫我準備賀禮還說顧芷安成婚了,你不難受嗎?
我十分無語,這個夏宜簡直就是一根筋,只好給他挑明說我根本不喜歡顧芷安。
夏宜的微表情變了一下被我捕捉到了,我調笑著問他,為什么我喜歡誰你管那么多?
夏宜卻說他要去送禮,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