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贊揚與責備:劍橋大學的溝通課
- (英)特麗·阿普特
- 1423字
- 2020-04-21 21:15:48
嬰兒的評判
人們曾認為幼童并不真正懂得評判他人,他們只會表示喜歡或不喜歡而已。人們也曾認為孩子對好壞的理解來自自我中心:“給了我我現在想要的”或是“沒給我我現在想要的”。于是“在我肚餓時喂我飯的人”就是“好的”,而“在我需要安慰時不肯抱我的人”就是“壞的”。然而,最新研究表明,早在1歲之前,一個孩子已經會評判他人,而這些評判既意義深遠,又難以捉摸。
大約到了11個月大時,嬰兒喜歡愛好與他們相似的人。心理學家內哈·馬哈詹(Neha Mahajan)和凱倫·溫(Karen Wynn)研究過在這些尚不會說話的孩子身上逐漸形成的評判力。她們讓這些嬰兒選擇木偶。當一個木偶對寶寶喜歡的食物發出“嗯嗯”的聲音表示喜歡時,80%的寶寶都會選擇與這個木偶一起玩耍,而不會選那個“討厭”他們喜歡的食物的木偶。不過,嬰兒的評判力不僅限于此——他們會被那些能為社交生活提供進一步指導的人所吸引。
一種透露我們喜好的方式,是將視線久久停留在對方的臉上或身上。當注意家人之外的人時,年幼的兒童會花更多時間觀察其他孩子,而不是大人,他們似乎對比他們大一點點的孩子尤其有特殊興趣。一個小女孩更有可能會注意其他女孩子,而一個小男孩更有可能會注意其他男孩子。他們會注意那些更可能將他們接納進自己社交圈子的人。
然而嬰兒的選擇不僅僅與實用價值有關,這其中還有深刻的道德原則。當一個孩子(哪怕只有6個月大)看到一個木偶撿起其他木偶掉了的球,并交還給它,而另一個木偶撿起球并抱著球跑開之后,這個孩子更有可能會選擇與那個助人為樂的木偶玩耍。在1歲大的孩子觀看了同樣的木偶戲之后,研究人員讓他們把好吃的分配給木偶。那個助人為樂的木偶每次都會得到最多食物,而那個不肯幫助人的木偶總是敗下陣來——有時甚至連已得到的都被拿走了。
進化人類學家邁克爾·托馬塞洛(Michael Tomasello)被認為是“研究是什么讓人成為人”的國際權威專家之一。他認為,我們的某一位類人猿祖先(也許是我們與大猿類的最后一個共同祖先)的基因中已經記錄下了對助人為樂及共同協作的喜愛,以及對相反作風的強烈憎惡。助人為樂和共同協作的特質,是回答我們提出的“接近這個人是否安全?”這一問題的基礎,我們會由此做出被心理學家稱為“利益權衡比”(welfare trade-off ratio)的瞬間評判。
我們很早就懂得每個人都有好壞兩面。我們明白自己會在與對方的共處中得到很多利益,雖然這也帶有潛在威脅。那么,想評估一個人,我們就要計算自己處理這些潛在威脅的能力。我,擁有我獨特的強項及弱點,能否一邊處理這個人帶來的危險,一邊從他身上得到益處?當我們在自動地,也許是下意識地計算其中的得失時,感受到的是從心底傳達出來的贊同或反對,這讓我們做出關鍵性的決定——到底要與對方接觸、融合、互動,還是要躲避、排斥他們。
分辨出“哪些人是我們喜愛并希望接觸的,哪些是我們討厭并希望避開的”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對它們的處理分別歸屬于大腦的兩個不同半球。理查德·戴維森(Richard Davidson)是情感神經科學(研究情緒的神經機制的一門學科)的權威科學家。他是這樣解釋的:“當我們必須逃避有危害或有威脅的刺激物時,絕對不能有任何事阻擋我們逃離迫在眉睫的巖崩或黑熊。為了保證這一點,人類進化似乎把這兩種極端反應——接近和躲避分放在了大腦兩側。這就是說,大腦幾乎沒有可能失誤,甚至做出錯誤的判斷。”這種神經學上的“肯定性”和我們心中的評判表,都很容易因個人偏好、過于簡化或不明情理而出錯,掌握這兩者之間的平衡——如我們接下來會了解到的,將是我們在人際關系生活中最為重要的一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