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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認知發展

在20世紀20年代,皮亞杰的早期出版物在歐洲和美國發動了一場對認知發展的現代研究熱潮。在美國,這種熱潮迅速消退了,因為行為主義此時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其后繼者對這種東西沒有任何興趣,將之看成是在心理主義的舊瓶里裝新酒。但在20世紀60年代,當認知主義再次受到歡迎時,皮亞杰立即得到重新發掘,以他的方式所進行的智力發育研究再次成為熱門項目。

然而,皮亞杰理論的清晰輪廓很快就變得模糊了,因為大批準博士生和心理學家在進行數以百計的皮亞杰式研究后,得到的發現不僅大大修改了原來的理論,且向其提出了挑戰。在過去50年內,認知發展這一領域盡管仍受皮亞杰的影響,但已成長為一個過于繁茂、雜草叢生的花園,在花園外,文化心理學和進化心理學這兩個相對較新的領域正在迅速成長,研究成果十分豐厚,且以顯著區別于皮亞杰的方式拓展和修正了發展心理學。不過,我們權且把這兩個領域放在一邊,先來看看基于皮亞杰研究之上的花園里都發生了什么。這塊雜草叢生的花園里生長著無數美好的東西:一些發現給人以啟迪,使人愉悅,另一些則使觀賞者大吃一驚。在這里,我們并不想追求完美,甚至不想找出代表性。我們只想隨手采摘一些這幾十年來研究所開出的鮮花和結出的碩果。

記憶力:一個不能說話的嬰兒,譬如說新生兒,甚至連通過表情或手勢表達認知都不可能,我們如何來研究他的記憶力呢?研究者想出許多聰明的辦法。在1959年進行的一項實驗中,他們對不到1月大的嬰兒進行訓練,使其在聽到某種特定聲音時轉動自己的頭(他們在被碰觸面部時轉頭,并得到奶瓶獎勵)。一天之后,他們聽到響聲后仍轉過頭來。這種方法在不同年齡的嬰兒身上試過之后,即可得出記憶力成長的數據。

在幾個月大的嬰兒中,用得最多的方法是觀察他們的眼部運動。嬰兒平躺著直視前方,在他的上方是一個展示區,實驗者在這里放著兩張大卡片,每張卡片上畫著一個符號,比如一個圓圈、一只牛眼睛或者一張臉的速寫。研究者記錄下嬰兒的目光會在兩張卡片上各停留多久。由于嬰兒觀察新事物時用時要長于觀察舊事物的時間,此方法可直接顯示嬰兒對所看到物體的記憶。

另一方法可見于1979年的一項實驗。此方法需要將一個活動物吊在嬰兒床上,受試者2—4個月不等。當嬰兒踢腿時,研究者就讓活動物自己動起來,嬰兒很快學會踢東西,以便讓活動物動起來。接著,在一周內不使其看到該活動物。結果是,他一看到活動物就開始踢腿。但如果間隔沿長至兩周,他就不踢了。這個辦法使記憶力的成長得到了準確的測量。

這樣的記憶力(識別力)與嬰兒尋找遮掩物時更積極地得到利用的記憶力大不一樣。如果8或9個月大的嬰兒兩次從兩種類似的覆蓋物下找回一個玩具,如果研究者再將玩具放在另一個覆蓋物下——在嬰兒看著時——除非允許他在幾秒鐘內尋找玩具,否則,嬰兒會在原來找到玩具的地方翻找。他的記憶力仍在原始水平上發揮作用。可是幾個月后,他就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了。這種進步是大腦中某些回路的成熟所致。大腦前皮質中某個特定區域受到破壞的猴子總是學不會在正確的覆蓋物下尋找東西。

到5歲時,兒童可毫不費力地記住幾千個單詞,但他們聽讀后所能記住的最長數字卻只有四位。到6歲或7歲時,他們可記住五位數字。到9—12歲時,他們可記住六位數字。這種能力的增加與其說來自成熟,不如說來自關于如何記憶數字的知識。到上學之前,孩子們還不會“排練”(重復或復習)信息,也不會使用相關的技巧。一年級孩子的父母常感奇怪的是,他們的孩子記不住當天在學校里發生的事情。但在學校里,孩子們慢慢學會了記憶技巧,很快就會知道如何想象在學校一天開始時自己在班上的情形,或回憶起學校里所發生事情的先后順序。

自我感、競爭感:小孩子對自己世界的探索,是衡量其不斷靈敏的自我感和不斷成熟的競爭感的尺度。9個月大時,孩子們會用嘴咬物件,或把東西砸得砰砰直響,或毫無目的地一次又一次轉動物件。但在將滿1歲時,他們開始探索這些物體的實際用途:試著從一個玩具杯里喝水,對玩具電話“說話”等。他們對探索新的領地產生興趣,有時也喜歡爬到母親看不見的地方。他們見到旋鈕就擰,抓到轉盤就撥;他們打開衣柜和壁柜,把所有的東西都拖出來。這些行為顯示的是被許多發展心理學家叫做“能力獲取”的東西。探索行為與行為主義的理論完全相反,不是受獎勵行為的結果,而是自發和自我啟動的結果。嬰兒和孩子有調查自身對物件施加影響、干涉事件發展和擴大視野的能力的需要。

顯示能力成長的另一項實驗是,接近2歲的孩子在成功地搭起一座塔后,將最后一片積木插到正確位置,或給玩具娃娃穿好最后一件衣服時會發出微笑,即使沒有他人在場。同時,孩子開始意識到失敗及它對自己的意義。杰羅姆·凱根及其同事注意到,在15個月到24個月大的孩子中,如果成人展示了某種高級的游戲,然后告訴他們說該他們玩了。此時,嬰兒往往顯示出一種焦慮感。譬如說,讓一個玩具娃娃用鍋做菜,然后讓兩個玩具娃娃吃飯,或讓三只動物散步,然后把它們藏在一塊布下躲雨。面對這樣一種遵守相對復雜的游戲規則的挑戰,孩子們會煩躁,大哭,或者抱住母親。凱根解釋說,這種現象證明,孩子對不能記憶或不能當著成人的面完成游戲感到害怕;如果沒有旁觀者,孩子常會嘗試著照示范進行游戲,或完成游戲的某一部分。

語言及思維:皮亞杰相信,語言在思維的發展過程中只起有限的作用,邏輯思維基本上是非語言的,是從行動中派生出來的——首先,做事的對象是身邊的世界,而后,做事的對象是事物在腦海中的表象。蘇聯和美國的發展心理學家找到了相反的證據。盡管有些思維是非語言的,但語言是一套符號,可讓孩子們得到超凡的自由來通過心理控制這個世界,并按相應方式對新的刺激產生行為,而不需要直接體驗(很燙——別碰)。著名的發展心理學家杰羅姆·布魯納長期以來一直認為,語言是孩子的符號系統中最關鍵的一環,是“一種方法,不僅用以指代經驗,而且用以轉變經驗”。

下面是一些研究證據,可以證明語言在思維中所起的作用:給幼兒園預備班的孩子們觀看三個黑色方框,然后讓他們選一個。如果選中最大的一個,就對他們實施獎勵。等他們學會選擇最大的時,再讓他們觀看新的方框,其中最小的一個與前面三個方框中最大的那個一樣大。然后,又是選擇最大的方框者得到獎勵。由于孩子們沒有心理符號來告訴他們“總是選擇最大的”,所以他們不斷選擇前面得到獎勵的那一塊,當然也根本得不到獎勵。然而,幼兒園里更大的孩子們卻很快能選擇“最大的一個”,不管其實際的尺寸有多大。

如果用語言來指導思想,則更復雜和更高級的問題也能解決。告訴一組9—10歲的孩子,他們可以一邊解決復雜問題,一邊說話;另一組孩子則沒有得到這樣的指令。這些復雜的難題涉及以最少的步驟將一些圓片從一個圈子里移至另一些圈子里。邊做邊說的那組孩子很快就有效地解決了問題,沒有得到指令的一組則慢許多。有目的地使用語言使他們找到嘗試一種或另一種方法的全新理由,因而有助于他們找到正確的答案。

語言獲取:發展心理學家和心理語言學家(對語言獲取和利用感興趣的心理學家)在最近幾十年里花費很多時間聽孩子們講話,以揣摩他們學習新詞的速度有多快,尋找他們所犯的錯誤和糾正類型,等等。其中一項發現是,孩子們以相對一致的順序發展或獲取(詞尾、動詞形式、介詞等的)新形式。在2—4歲時,他們的詞匯量從幾百個增至平均2600個(每月獲取50多個新詞)。他們先模仿聽到的動詞形式,然后對動詞詞根進行總結,合理地(但錯誤地)假設,語言在所有的地方都是符合規則和一致的(“I taked a cookie.”“I seed the birdie.”注意,這里的問題是taked與seed。前者應為took,后者應為saw),只是后來才慢慢學會使用不規則動詞形式。他們頑固地執著于他們的語法錯誤,如下面這段由心理語言學家記錄的對話。

 

孩子:Nobody don't like me.(沒有人不喜歡我。)

母親:No, say,“Nobody likes me.”(不,應該說:“沒有人喜歡我。”)

孩子:Nobody don't like me.(沒有人不喜歡我。)

(這樣的交流重復8次)

母親:No, now listen carefully; say,“Nobody likes me.”

(不,現在仔細聽我說;應該說:“沒有人喜歡我。”)

孩子:Oh!Nobody don't likes me.(哦!沒有人不喜歡我。)

 

他們在只有在發育到一定程度后才會糾正自己的錯誤。顯然,他們獲取了很多自己并不使用的語法元素,直到某個時候,他們在心里把自己說的話與某種存儲的知識進行比較,然后看出兩者之間的差異。

 

吉米(快7歲):I figured something you might like out.(我想您可能喜歡某事到了。)

母親:What did you say?(你說什么?)

吉米:I figured out something you might like.(我想到了您可能喜歡某事。)

 

對語言獲取研究的最重大進步是孩子理解句法的方法。句法是詞匯在句子里的排列順序,主要表明詞匯之間的關系,并由此決定句子的意義。1957年,B.F.斯金納出版了一本名叫《言語行為》的書,其中他完全以操作性條件反射解釋孩子的語言獲取情況,當孩子正確使用詞或句子時,父母或其他人會表示贊許,這種獎勵會激勵孩子下次也正確使用它。

然而,就在同一年,一個極其聰明的年輕心理語言學家諾姆·喬姆斯基在《句法結構》一書中提出了極為不同的分析。他強調說,“一定有一些基本過程在起作用,這些過程相當獨立地來自從環境中得到的‘反饋’”,大腦一定具有某種天生的能力,可以使語言產生意義。作為證據他提出,孩子們會造出無數個他們從未聽過的句子,這使通過條件制約進行模仿的說法難以對句法的形成進行解釋。再說,孩子努力造出的句子雖然常常不合語法,但從未嚴重違反語法規則(從未造出反向的句子)。最重要的是,就算句子的意思模糊不清,孩子們仍能理解真正的意思;他們一定具有某種天生的能力來感受句子的“深層結構”,不管其“表層結構”如何表現。喬姆斯基舉出一例:

 

John is easy to please.(約翰易于逗樂)

John is eager to please.(約翰急于逗樂)

 

兩個句子的表層結構一樣,但若你想以同樣的句式解釋這個句子,就只有一種具有意義:

 

It is easy to please John.(逗樂約翰是容易的)

It is eager to please John.(無意義)

 

沒有哪個孩子會犯這樣的錯誤,每個孩子都能理解深層結構。第一句里面的“約翰”是“逗樂”的“深層次賓語”,因此,解釋的句子說得通。但第二句中的“約翰”是“逗樂”的“深層次主語”,因此,任何解釋都只能采取“John is eager to please(somebody)”的形式。對深層次結構的理解不是從表層結構或單憑經驗取得的,感受深層次結構的能力是天生的。(但喬姆斯基本人或任何心理語言學家都不曾說過語言本身也是天生的,只是說,孩子具有一種天生的資質,可辨認并解釋句子的深層次結構。)

在最近對克里奧爾語——指現存的多種語言混合在一起演化而來的各種語言——的研究中,語言學家德里克·比克頓發現,在語法結構方面,形成于世界上不同地區的各種克里奧爾語相互之間的相似程度,要甚于和歷史悠久的語言之間的相似程度。他還宣稱,當生于皮欽語——一種非正式的初代克里奧爾語,這種語言缺乏一致的語法規則——家庭的孩子說皮欽語時,這種語言會變得更加成熟和符合語法。比克頓認為,這兩個證據都證明了人腦具有內置的語法意識。

智力發育:研究者設計出許多實驗方法,它們遠好于皮亞杰的實驗方法,雖大多單調乏味,卻也不乏創造性。如前所述,這些方法的確對皮亞杰的方法進行了重大修正,有的甚至還推翻了他的部分研究。例如:

——4個月嬰兒的心率在某個物體消失或重現時會加快,這表明他已產生了驚訝感。這件事說明,與皮亞杰理論正好相反的是,嬰兒期望物體繼續存在。(但也可解釋為,嬰兒在物體消失后立即將其遺忘。)

——皮亞杰曾就“數字恒常”問題(即認識能力,比如,6個排得很近的物體跟排得很開的物體的數目是一樣的)測試過孩子,結論是,除非孩子們達到約7歲時的具體運算階段,否則將不能獲得這一認識。但最近一些研究者利用不同的實驗方法對之進行了修正,如羅切爾·格爾曼的“魔術”游戲。其方法是,實驗人員把一塊木板上的一組玩具老鼠偷偷拿走一只,或偷偷增加一只,這些動作都在用布蓋著木板的時候進行。5歲甚或更小的孩子都能分辨出多少,而且還會說,增加或減少了一只。

——某些研究者就孩子們采納他人觀點這一問題發明出遠比皮亞杰大山實驗更自然的方法。他們不問物體從不同角度上看是什么樣,而讓孩子們與不同的人談話,講出他們對玩具原理的理解。令人吃驚的是,4歲的小孩會使用較短的簡單句子與2歲的孩子談話,而與成人談話時卻使用較長和較復雜的句子。的確,最近有關“心理理論”的研究——孩子會基于自己的視角和經驗意識到別人做事有他們自己的理由——顯示,孩子在很早的時候就能意識到這一點:在生命的第一年,他們開始理解其他人的意圖,到了快滿2歲的時候,他們已經可以熟練地做到這一點了。顯然,學齡前兒童并不那么以自我為中心,能替他人著想,這一點和皮亞杰認定的有所不同。這個結論的證據不僅來自對兒童行為的觀察,也有生理學方面的證據:根據2006年發表的一項研究,對大腦的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技術(fMRI brain scans,我們會在第16章討論到)表明,大腦左右顳頂的交界區和扣帶回后部區域早在生命初期就能得到發育,使得孩子能夠思考他人的想法和認識。

——皮亞杰認為,孩子在幾年內慢慢獲得對因果關系的理解。但研究者認為,他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他曾請孩子們解釋過風和雨的成因、機器的工作原理等其他一些超出其理解能力范圍的問題。如果請他們回答一些他們所熟悉的問題,其結果可能大不一樣。在一次實驗中,孩子們看著一個球順著坡滾進一個大盒子里,不見了。此時,盒子里藏著的玩具娃娃突然跳出來。然后,人們拉開這只實際上由兩部分構成的盒子,看到原先滾落進其中一部分的球顯然不可能滾到盒子的另一部分里去,而另一部分的玩具娃娃卻從里面跳了出來。這時,4—5歲的孩子開始大笑起來,咿呀叫著,身體扭動著,大叫著說:“這是在玩把戲,是吧?”顯然,他們感到,這種事情照理是不可能發生的。

——若干心理學家以大量實驗為基礎,認為人類智力的成長并沒有明顯的界限,即不像皮亞杰所描述的樣子。這些心理學家指出,智力的成長是重疊或逐漸變化的。有證據表明,有時孩子能在完全掌握其所在階段的能力之前完成——或經過訓練后完成——某些較高級的心理任務。心理發展步驟的順序并非一成不變。而且,孩子經過訓練后,有時可思考超過其所處階段的問題。

——當心理學家利用皮亞杰設計的任務去研究其他文化中孩子智力的發展時,他們往往找不到形式運算階段的任何跡象。晚年時皮亞杰開始思考,他所謂的“形式關系”過多地依賴于兒童所接受的科學教育,而非其自然的心理成長過程。這多少透著文化心理學的味道。這也是心理學新的領域之一,它修正和豐富了皮亞杰的發展理論。

文化心理學:文化心理學,又叫跨文化心理學,盡管是一個小的分支,卻給發展心理學理論帶來了更廣更深的視角。眾所周知,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的所作所為與所思所想可能差別不大,也可能有天壤之別。然而,盡管我們都知道文化之間存在差異,但是,大部分心理學方面的研究都是美國大學本科生做的,代表性不是很強。所得出的結論可能適用于受試者,但不一定適用于來自其他國家的人。

相比而言,沒有多少心理學家致力于這個新學科的研究,但它對發展心理學的貢獻不可小覷。請看下列例證:

——研究表明,兒童認知能力的發展取決于其所在社會的價值取向。皮亞杰讓兒童完成的任務,在他本人看來,是合適的,是很有價值的。然而,正如一位研究人員所指出的那樣,如果讓同一批孩子去織布,那么,他們在危地馬拉的瑪雅兒童面前將相形見絀,顯得力不從心。

——很多美國人從未認真考慮過自己做過的夢,除非是在接受治療時或就讀于心理學系。然而,在許多美國以外的文化中,解夢是人們文化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例如,厄瓜多爾的印第安男人每天早上要坐在一起,分享前一晚的夢。“這對他們的生活非常重要,”一位研究人員這樣寫道,“他們認為,每個人的夢都不是為自己做的,而是為整個部落做的。”

下面幾個例子說明了文化心理學對人類發展研究的影響:

——語言不同,思維就不同嗎?顯然不是。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定論。

——文化是否影響自我意識的形成?顯然是的。有證據表明,在一個像我們自己一樣注重自我的文化中,成長和成熟中的個體會形成獨立的自我意識,他由自己的思想、情感和行為所指引。相反,在強調集體主義的文化當中(全球3/4的人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人們把集體的權利和義務看得高于個人,往往會形成集體性的自我意識,受他人思想、情感和行為的影響。

——僅有4.1%的中國兒童和10.3%的日本兒童同普通的美國兒童一樣不擅長數學,這是否與基因有關?抑或與文化有關?當研究人員詢問亞洲和美國的學生、教師和父母用功重要還是聰明重要時,前者回答是用功,而后者回答則是聰明。顯而易見,這是不同的文化造成的。

——即便是在我們自己的國家,經濟情況困難的人和經濟情況正常的人的文化也不一樣。研究表明,物質困難加上文化的影響會使人的工作記憶能力下降,在青春期,認知控制能力也相對較差。

阿蘭娜·康納·史奈博在接受美國心理科學協會的《觀察家》采訪時說:“文化心理學家經過努力,發現了很多心理過程中的文化差異。這些差異很有意思,同時又引起很大爭議,其中包括思考方式,動機,對時間、空間和色彩的看法,處事方式,情感經歷,克己自律以及自我表達。”

進化心理學:這是一個相對年輕的領域。進化心理學界的著名人物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的戴維·M.巴斯這樣說道:“它絕對是一個革命性的新學科,是當代心理學和進化生物學原則的真正結合。”它出現在20世紀80年代晚期。當然,此前威廉·詹姆斯和其他功能主義者早就提出了這個理論。早期倡導者認為自然選擇將某些行為植入人們的大腦。然而,新的進化心理學者則認為,自然選擇植入人腦的是一些認知策略,使人的行為能很好地適應周邊的環境。

利用欺騙達到某個目的就是“認知策略”的一個例子。包括巴斯和史蒂文·平克在內的很多理論家認為,人們之所以會欺騙,是因為會欺騙的祖先與當時不會欺騙的人相比具有很多優勢,他們生存下來、傳宗接代的概率更高。他們的子女遺傳了這種能力,會欺騙的人的數量遠遠超出不會欺騙的人,最終,欺騙成了人類的共性。不過,請注意,欺騙不是遺傳行為,而是一種認知策略,它可以以多種行為方式出現,包括撒謊。無論哪種形式都極富欺騙性,而且,因文化差異及所處環境的不同而有所不同。

“且慢!”讀者諸君可能會這樣說,“進化的證據源自化石。可是,你拿什么東西來證明史前人類的心理是如何運轉的?你又拿什么來證明進化選擇了認知能力,如欺騙的能力?”

進化心理學家認為,文化共性就是其中一個很好的證明。如果世界各地的人都表現出某種趨向或某種行為,這不大可能與文化傳遞有關,這極有可能是遺傳所致。文化共性除了欺騙以外,還包括講故事,饒舌,使用專有名詞,通過相同的面部表情表達情感,跳舞,送禮,制藥,等等。

另一個證據源自對進化心理學理論的實際驗證。請看下面這個實驗。首先,從人們早已認可的觀察開始,如男性在擇偶時,相比女性更注重外表長相。其次,做一個有關進化的假設,即女性的長相對男性祖先而言代表了她們的生育能力。最后,對這一假設加以證明。給男性一大堆腰臀比各異的女性的照片,讓其從中挑選。結果證明,男性普遍青睞低腰臀比的女性。我們已經知道這種體型生育能力很強。男性的這種傾向極有可能是進化的選擇。

再看一個例子:性嫉妒。盡管性嫉妒對男女來說都很普遍,但是,一旦發現對方肉體出軌,男性的反應要比女性強烈。進化心理學家認為,這與古代男性無法確認自己是否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有關,而古代女性則不存在這方面的擔憂。

還有一種證明的途徑,即對恐懼的驗證。實驗中,讓一些受試者從鮮花和蘑菇等毫無威脅的畫面中找出可怕的東西,如蜘蛛、蛇等,讓另一些人從可怕的畫面中找出不可怕的東西。第一組人很快便找到了蜘蛛和蛇,而第二組人找到鮮花和蘑菇的速度明顯很慢。這種測試屢試不爽,即便畫面再復雜,環境再嘈雜,干擾再多,也不會改變。正如巴斯所說的:“似乎蜘蛛和蛇自己從畫面中蹦了出來,躍入受試者的眼簾。”然而,當代生活中有很多東西和蛇一樣危險(如插座),可是,我們并不會對其產生恐懼感,這是因為插座是新近的發明,還不足以引起人們對恐懼的先天反應。

人們不禁要問:為什么人類的謹慎和恐懼心理遠比大膽和勇敢心理更普遍?根據進化心理學家的看法,這是人類適應環境的結果。謹慎的祖先比大膽的祖先更容易幸存下來,并傳宗接代。

為什么人類的行為要符合所在群體的信仰和規范?這是因為人類從內心深處需要穩定。由于不確定因素的存在,即便是在注重個體的文化當中,人們也希望自己成為群體中的一員。

為什么男性的空間能力要比女性強?這是因為在原始社會里男性要出去打獵,空間能力出眾的人生存能力強,傳宗接代的機會自然就增加了,而女性則不受這種選擇力的影響。

為什么人類打心眼里需要自尊?進化心理學家認為原因很多。首先,自尊在一定程度上源自他人對自己的尊重。因此,能把人與集體緊密相連,從而提高集體生存能力的行為便成為進化的選擇,并成為人類的特質。另外,自尊可以確保一個人的社會地位和社會安全感。過高或過低地評價自己都會減少其在社會中生存的機會。最后,自尊是擇偶過程中一個非常有價值的機制,有了自尊就能確保自己的基因代代相傳。沒有自尊的人最終必然會遭到進化的淘汰。

人類就是這樣一代一代進化的。有時,進化心理學家的話會讓人覺得,該領域不僅可以讓人對進化有個基本概念,同時,還可以了解傳統心理學的方方面面。例如,戴維·巴斯就認為,“進化心理學是一場科學革命,為新千年的心理學奠定了基礎……它是一個元理論,為了解心理機制提供了統一的方法”。哈佛大學的史蒂文·平克這樣說道:“在對人類的研究中,在人類經驗的主要領域,如美、母愛、親屬關系、道德、合作、性愛、暴力等,只有進化心理學才能提供一整套連貫的理論。”

誠然,還有其他一些理論有望成為統一的精神科學的元理論。這個在后面章節中將詳細討論。目前,我們離發展心理學有點遠了。最后,在介紹完皮亞杰之后,讓我們馬上回到正題。

關于皮亞杰:很多發展心理學家雖然接受其有關智力發展的總體理論,但卻認為他所提出的幾個階段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具有局限性,從文化的角度來看存在偏見。因而,出現了很多新理論,只是到目前為止還無法知道哪種理論能流行開來。然而,無論哪種理論最終能站得住腳,它必將在包容皮亞杰的基本概念的同時,遠遠超出皮亞杰理論的涵蓋范圍,就像愛因斯坦的理論包含且遠遠超過牛頓的物理學定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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