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將軍之寵妻
- 兮莫含
- 4364字
- 2020-04-13 00:00:00
江越看了眼葉氏,心里冷哼一聲,也沒多給好臉色。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份量也沒有多重。
但還是給了幾分顏面不再追究文國公做皇上主這個事兒,只是道:“國公爺知道這個理就好,那今兒這個事,您看奴才回宮以后是跟不跟皇上說呀?”
白興言立即明白過來,一邊說著:“請公公口下留情。”一邊示意葉氏趕緊遞了一張銀票過去。
江越也不避諱,看了看那張銀票,面色依然不好。葉氏于是又給加了一張,他這才點點頭表示滿意,告了辭轉身走了。只是臨出府門時又回過頭來說:“既然二小姐不接圣旨,那咱家就明日再來。明日要還是不接還有后日、大后日,總之這口諭會傳到二小姐接了為止。國公爺也不用遠送了,反正以后天天見,見多了咱們自然就熟了。”
話說完,帶著人就走。
白家人隱隱覺得,府中怕是要不安寧了。
白鶴染此時正走在文國公府內宅的一條小路上,身邊沒有下人跟著,雖然已經盡可能的搜索原主對這座府邸的記憶,卻還是迷了路。
因身染重疾,偌大文國公府里,有太多地方是原主的禁地了。名為嫡小姐,可這里,根本算不上是她的家。
白鶴染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往回走。
前院的人正各自滿懷心事的準備散去,一回頭,就看到白鶴染在寬大的袍子里晃晃悠悠的又回了來,一時間不明白她這又鬧的是哪一出。
她于人前站定,雙臂往身前一環,開口問白興言:“我住哪兒啊?”
白興言氣得臉都青了,“孽障,這里都是你的長輩,回府之后非但不請安不行禮,還揭皇榜拒圣旨,你到是說說,還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白鶴染擺出一臉的茫然,“我見皇榜上寫著我的名字,就以為該是我收著的,所以才揭了下來,畢竟從小到大也沒有人教導過我這方面的規矩。”你當爹的對女兒不管不顧,什么規矩都不教,出了事就指望女兒自己領悟?
白興言被她噎得啞口無言,白鶴染的話卻還沒說完,“至于那什么賜婚的圣旨,這婚姻大事自古以來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所以我就想啊,我嫁誰那得聽父親和母親的,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皇上來管。”
她說到這里突然笑了起來,“有父親您在,皇上算老幾?”
“混帳話!”白興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從小到大都病懨懨的女兒居然能說出這種話?“父母再大,也大不過天子。天子在上,你怎么就不知道該聽誰的?”
白鶴染攤手聳肩,“剛剛就說過了,沒有人教過我。”
“你……”
“興言!”眼瞅著場面越來越僵,老夫人不得不站出來平息事端,她對白興言說:“你也別都怪阿染,可憐了這孩子,自幼體弱,在家里時也沒人想著給她請個教養嬤嬤,后來又送到外頭去養病,這許多規矩她不知曉也是有情可愿的。”
說罷,目光朝著二夫人葉氏投了去,話里話外是在指責葉氏,身為主母,沒有照顧好非親生的嫡女。
葉氏一向看重名聲,又如何能甘心背這么個罪名,正想開口解釋,白鶴染卻把話接了過來:“這都怪我自己身子不好,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都是在榻上躺著的,教養嬤嬤請了也是沒用。母親應該也是想到了這點,才只讓大姐姐其它幾位妹妹聽先生講學的吧!”
葉氏壓了壓心頭怒火,強顏歡笑,“是,是。”
老夫人看看葉氏,輕哼一聲,隨即對著白鶴染連連點頭,“是個懂事的孩子。”
這一句“懂事”,聽得在場眾人紛紛翻起白眼。就這還叫懂事?今兒這一大早白鶴染整出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哪個是跟懂事沾邊兒的?
但老夫人是鐵了心的維護這個孫女,她看著白鶴染,長嘆一聲,“回來就好。祖母瞧著你這臉色是白了些,但精神到是比從前好了許多,想來在洛城三年養得很是不錯。阿染,你也是我們白家的嫡女,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府上給嫡女的規制和份例,也是不能少的。”說罷,又向二夫人看去。
葉氏趕緊表態:“母親說得對,這些兒媳也都為二姑娘打算過。新院子早就備好了,不比驚鴻的差,雖然距離主院兒遠了一些,但勝在清靜,最適合二姑娘養身子。至于禮教方面,不如就跟著驚鴻她們一起讀書吧!”
老太太點頭,總算給了個笑容,“你有這個心,是孩子們的福氣。”
白驚鴻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與譏諷,母親這個主意出得好,她們的課業已經學了數年,又豈是白鶴染說能一起讀就能一起讀的。自不量力的結果,就是顏面盡失,老夫人怕是也沒想到這樣的結果吧?
白鶴染亦是滿面感激,她甚至走到葉氏面前,緊緊握住葉氏的雙手,兩眼含淚地道:“阿染謝謝母親,有您在,阿染就是最幸福的孩子。母親放心,阿染一定好好學,絕不給國公府丟臉。”
這話聽著一點毛病沒有,可有了之前的經驗,人們實在很難相信白鶴染是真心實意的在感謝葉氏。
而此時的葉氏卻早已顧不得白鶴染說了什么,她的雙手被對方緊緊握著,白鶴染瘦瘦巴巴的一個小人兒,手勁兒卻大得驚人,骨頭都快要被捏斷了。她幾次想把手抽出來都沒有成功,不由得驚了心神。
可白鶴染要的可不是這一疼一驚心,她的唇角微微挑起,目光落在二人緊緊相握的手上,笑得愈發燦爛。
葉氏,受不住了嗎?哼,這才哪到哪,等著,遭罪的還在后頭!
白興言心里煩躁,這個女兒的回歸讓他感到不安,更讓他總是不受控制的想起那個一頭撞死在他面前的淳于藍。
他揮揮手,趕蒼蠅一樣,“行了,回你自己的院子待著去,沒事別出來丟人現眼。我即刻進宮面圣,這件事情總歸是得跟皇上有個交待。”他瞪著白鶴染,絲毫不掩飾目中的厭煩之色,“你抗指一事若圣上怪罪下來,白家也保不住你。哼!”
一家之主甩袖而去,白鶴染也終于松開了葉氏的手,葉氏長長的松了口氣。再多被握一會兒,她這雙手就要廢了。
她臉色鐵青,盡可能的平復自己的心情,再沉思片刻,慈母相便又擺了上來。
“二姑娘才回府,身邊沒個人是不行的。從前的下人雖也還留著,但時日久不侍候主子,怕是都懈怠了。”說著話,一把將身后的丫鬟含香給扯上前來,“這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丫頭,就分過去侍候二姑娘吧!”
白鶴染挑眉,這是開始往她院子里安插眼線了?
生活在大宅門里女人,都明白這些個彎彎繞繞,老夫人見狀也不阻攔,只跟著道:“是該分些得力的人去侍候我們白家的嫡女。”說罷,偏頭對身后二十二歲的大丫鬟說:“迎春,你跟著二小姐過去吧,你年數大些,做事穩重,老身很放心。”
迎春立即上前,屈膝行禮,“奴婢領命。”
葉氏的面色又沉了沉了,老不死的東西,處處與她作對,早晚有一天弄死那老貨,這文國公府的后院兒就再沒人能壓到她頭上。
亂了一早上的文國公府終于安靜下來,白鶴染跟著兩個丫鬟往自己的院子走。路程的確有點遠,她走起來卻也沒多累。都說原主一病多年,但她知道,那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如今她來了,毒性自解,這身子便也大好了。只是這身衣裳還掛著冰茬兒,實在扎人。
新院子不算大,卻也稱得上精致,白鶴染明白,葉氏既然鐵了心要扮賢妻良母,就不至于在這種表面文章上故意為難落人口舌。
含香討好地說:“這院子還沒取名字,二夫人說了,名字就由二小姐自己來取,喜歡什么就叫什么。”
老夫人派來的迎春聽著這話就皺了眉,二小姐從小就病著,沒讀過一天書,二夫人如此安排,不是故意要看小姐的笑話么。
“不如請老夫人給賜個名字?”迎春替她出主意。
白鶴染卻搖了頭,“不必,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她腳步未停,一邊走一邊說:“就叫念昔,念念不忘的念,撫今追昔的昔。借此提醒我那位父親,莫忘曾經過往,多想想多年以前的生死兩茫茫。”
含香心頭一緊,低下頭再不說話。
迎春卻驚訝于眼前這位二小姐的驚人變化,除了病愈的身體和犀利的氣場,似乎在學識上也當仁不讓。這似乎……跟印象中的不一樣啊!
三人一路進了主屋,迎春暫時收起疑惑,快步走向衣箱,“小姐還是快把衣裳給換了,當心傷寒。”
說著將衣箱打開,下一刻,卻是面色大變……
箱子里的那些衣裳白鶴染也看到了,真絲錦鍛五彩綾羅,隨便抖開一件上頭都嵌著各色寶石。
前世的白家數千年來一直守護著毒王傳承,整個家族都沿襲古制,她從小到大學習的不是數理化政語,而是春秋論語周禮左傳,以及華夏上下五千年的禮儀和文明。
這些衣裳她一眼就看出不俗,在她的知識范疇里,唯有宮廷中人才有資格穿戴。眼下二夫人把這些華貴得有失體統的東西弄到她房里來,很顯然是要擺她一道。
這是個雙保險,白驚鴻沒能在半路上把她弄死,葉氏就要讓她在這座文國公府里永世不得翻身。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含香掛了一臉的笑,獻媚般地跟白鶴染說:“二小姐可喜歡這些衣裳?這些可全都是二夫人的心意,二夫人說了,只有最好的衣裳,才配得起咱們文國公府的嫡小姐。小姐您先歇歇,奴婢這就去備水給您沐浴,待沐浴過后把這些衣裳換起來,一定美若天仙。”
含香得意的走了,迎春在衣箱里翻了一會兒,翻出一套底衣來,卻是將兩道秀眉擰巴得更緊了。
白鶴染瞧著她,問道:“怎么了?”
迎春端著手里的底衣說:“這種料子奴婢曾經見過,有一年二夫人給宮里的太后娘娘賀壽,親手用這樣的料子做了一套貼身的里衣。因為二夫人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所以這種貼身的衣物別人做不了,她卻可以。”
白鶴染笑了起來,“能送進宮里的料子一定是貢料,就算不是,太后一穿也是了。把太后穿的料子送到我這里來,我若是穿了,那就是大罪。”
迎春著了急,又開了幾個箱子,全是一樣的華貴衣物。“這可怎么辦?現在除了這些再沒有別的衣裳,小姐這一身實在不能繼續穿了,會凍壞人的。實在不行咱們就先穿著?左右是二夫人送來的,錯不在小姐。”
白鶴染搖搖頭,“錯誤面前,原因就沒有那么重要了,她們既然想讓我栽在這上面,那這些東西到底是誰送的,就沒那么重要了。這個鍋,終究是得我來背。”
她拍拍迎春的手背,“沒事,兵來將擋,總會有辦法的。”
此時的迎春并沒有因為她的觸碰而起反應,白鶴染松了口氣。她生來身懷異稟,血能解百毒,但同時也是世界上最毒且無解的毒藥。
前世,她曾經用了十年的時間去嘗試控制自己的特殊體質,后來已經不再像小時候那般傷人,可惜卻沒有人相信她的改變,恐懼根深蒂固,沒有人愿跟她做朋友,除了阿珩她們四個。
“二小姐,你怎么了?”迎春見她愣神兒,開口問了一聲。
白鶴染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摻了些苦澀。前世,再也回不去了,可是她還沒給阿珩報仇,國安局的那個畜生她還沒弄死,如何甘心?
房門被推開,沐浴用的水被含香一桶桶提進來倒進大木桶里,待水倒了七成滿,房門外又來了一人。
白鶴染轉頭看去,雙眼微瞇,有憤怒緩緩升起。
是她……
來人是個老婆子,五十多歲,體態肥胖,一臉橫肉。
迎春開口問了句:“王嬤嬤怎么來了?”
被叫王嬤嬤的婆子手里提著個竹籃,臉上的肉顫微微的,笑起來就像個癩蛤蟆,嘴都能咧到耳根子。
“老奴聽說二小姐回府了,這不,趕著就來給二小姐問安了。”她走上前朝白鶴染恭敬地行禮,熱絡地道:“二小姐這些年在洛城過得可還好?哎喲,可真是想死老奴了。”
白鶴染看著她,冷笑止不住地溢了起來,“原來是王嬤嬤,多年不見,還活著呢?”
這老婆子她太熟了,原主記憶里對這人的恨幾乎不比葉氏少。
這人以前是侍候原主生母淳于藍的,后來淳于藍撞死,她還侍候過原主一年多。只是那一年多她過得是什么日子啊?
起初廚下還會按著嫡小姐的份例送飯菜來,結果卻悉數落入這老婆子的口中,原主只能吃對方吃剩的。如果不幸什么都沒剩,就只能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