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六叔望著眼前的山谷，皺起了眉頭。

“東家，這煤炭都藏在荒山野嶺，這兒花草這么多，怕是不會有煤。”

這大明的秀才一般稱相公，但李天賜被一群老爺們喊相公就渾身不自在，規定他們要么稱東家，要么干脆稱小名。

相比之下，“金哥兒”都是非常好聽的稱呼了。

李天賜充耳不聞，旁邊的朱十七笑道：“等會就挖出來給你瞧瞧，東家的話就沒錯過。”

何六叔無奈，只好指揮大家伙挖土。

好在這伙人看著年輕，工具帶的倒是挺齊。甚至還有兩樣他從來沒見過的鏟子，挖起坑來飛快。

只是挖了一天，也絲毫沒有動靜。看的何六叔心里著急：這沒有煤炭，自己得去哪生活呢？

“有了！看這是什么！”

朱十七一聲怒吼，從洞穴前面的墻壁上砸出一塊黑色的巖石。

“是煤！”

“果然有煤炭，金哥兒真是神了。”

何六叔也欣喜不已，但他經驗老道，還是先指揮眾人固定紙板，以防塌陷。

李天賜沉吟道：“這一塊的煤炭能有多少？”

何六叔略微估算了一下，喜道：“這個尺寸就有煤，我們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他說話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顯然也是非常激動。

有煤就有了生路，也有了前途。南陽南邊這一塊，始終是煤炭缺乏區，這里挖出個煤礦，就意味著大筆財富。

只是這煤礦出現的地方屬實詭異，不符合常理，也不知道這個小秀才是怎么發現的？

周圍近二十個人相互對視，也都是興奮不已。

李天賜沉聲道：“大家別高興的太早，我們有三件事要辦。”

“第一件事是把這座小山買下來，這事我去做。”

“朱十七，你去找一批可靠的工匠來，咱們在山前鑄造一個城堡。”

“這第三件事，就是拉人入伙。官員交給我，挖煤的礦工，就由你嚴中成去聯絡。把南陽衛和南陽中衛的軍戶拉幾個來。”

眾多年輕人已經習慣了對他言聽計從，朱十七和嚴中成都連聲稱是，心里在盤算合適的人選。

何六叔倒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前一亮。這小秀才還真挺靠譜，只是有一項多余。

“東家，這大官不必交，把本地人籠絡好就行。只要我們能順利開礦，官老爺自然不會與民爭利。只怕本地刁民來搗亂。”

“無妨，誰來都讓他有來無回。”

李天賜淡淡的擺了擺手。

………

二十天之后，一座簡易的城堡搭靠了起來。李天賜全力運作此事，就是因為冬天來了，用煤量大增，他可不想錯過這個賺錢的機會。

他在南陽境內發現了不止一處可能有資源的地方，選中這里也是因為它的地形優勢，背靠山脈，易守難攻。

“東家，爺爺說找的軍戶們來啦。”

一個小丫頭蹦蹦跳跳過來通告，正是何六叔的小孫女。

何六叔見李天賜做事靠譜，干脆把小孫女送給了李天賜一家為奴。

王氏對他的瞎折騰很不滿意，總覺得他當了秀才就該好好念書，走正途。把她一個人扔在家也無聊，何小丫頭正好活躍氣氛，李天賜就把她收下了。只是她也不安分，經常要跟到城外來。

李天賜道：“來了幾個？”

“九個。”

“來，大家集合！”

…………

城堡外的狹窄空地上，密密麻麻站了四十個漢子。十六個是原來學田的農民，朱十七便在其中。加上劉銀張鐵柱嚴中成，這十九個人是最初的人馬。

九個軍戶，還有十二個在附近找的老實莊稼漢。

李天賜在附近挑人時只往農村鉆，看人先看面相。凡是城里細皮嫩肉或者長得尖嘴猴腮的，統統不要。

老實人最好用。

而嚴中成選的幾個軍戶，讓他也很滿意。來的九個軍戶子弟，都沒什么傲嬌之色，只有略微的懷疑之意。

李天賜站在高高的城堡之上，朗聲道：

“大家從今天起，干的就是頭別在褲腰上的生計。若是不想干，或者不相信彼此，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沒人說話。都在靜靜聽著他說。

“進了此堡，我們就是彼此的兄弟，有福同當，有難同享。”

“你們有的人知道是干嘛的了，有的還不知道。我現在明確告訴你們，就是要下井挖煤！”

李天賜注意到有幾個人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或者抱起了胸，知道他們仍有疑慮。

“南召煤拉過來都是十文錢一斤，但他們扣去運輸費用之后，也賺不了多少。我們只賣八文錢，但都是純利潤。”

“只要肯干，一天一兩銀子沒問題！干上半年，你就能在城里買房娶新娘！”

這話一出，眾人都忍不住“噫”了一聲，已經有幾個人興奮的聊了起來。

“東家，這鉆到地下去安全嗎？若是塌下來，我們不都被埋到里面去了？”終于有人問出這個問題。

何六叔一直在旁邊靜靜聽著，這時聽到這話，就想出面解釋，卻被李天賜用眼神止住。

“大家伙有識字的么？看看這寫的是什么？”

眾人順著他眼光望去，是一塊巨大木牌立在了洞口，上面印了四個字。

有人念道：“安全第一！”

“不錯”，李天賜笑道：“你是誰？還識字。”

那人看年紀也就二十五六歲，皮膚焦黃。聽見東家問話，連忙答道：“小的是南陽中衛的吏員，王里青。”

李天賜點了點頭，道：“安全第一！這是我永遠的要求。若是沒了命，咱賺錢給哪個狗娘養的花？”

眾人聽他突然爆粗口，都是略感意外又親切，都是轟笑一團。

“安全第一，不是說說而已。底下開了新礦道，我第一個進去試挖！當然挖礦道的也要跟我一起。”

劉銀何六叔等人見他要親自打頭陣，都是聽的驚了。

李天賜撂下這番話，轉頭就鉆進了礦洞。大家急忙圍了上來。

“東家，東家！”

“我很好……”

“沒事……”

李天賜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顯然已經深入洞穴。

劉銀大急，就要跟著下去。就聽李天賜的聲音又從遠至近，返回了上來。

“看，這是什么。安全不？”

李天賜手中的煤礦還熱乎著，正是最里面的煤炭。

眾人齊聲高喊：“安全，安全！東家實在！”

其實他敢下井自然是萬無一失的，他的專業知識加上何六叔的經驗，挖個最基礎的礦道，又加固了數遍，肯定不可能塌方。

李天賜見人心可用，笑道：“那么從此，我們秀才煤礦就成立了。走，進堡談談分工和工錢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