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寂靜的房內與門外的尖叫吶喊形成鮮明的對比。
小男孩縮在角落里一動不動,眼睛盯著一處,眼里無神,顯然是在發呆。
他叫鐘靈運,今年七歲,就在一個小時前,他已經清楚地意識到,他已經一無聽有了,唯一的親人變成了怪物,如果不強大起來,他只能淪為喪尸的餐前小菜。
我躺在床上毫無睡意,翻來復去最后不耐坐起來,轉頭看向角落。
那小屁孩雙手抱膝垂頭蹲坐在陰影里。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他。
“鐘靈運。”他抬頭回答。
語氣是歡快的,只是太暗,看不清表情。
“什么?我沒聽清楚,你過來點。”我勾勾手指。
鐘靈運猶豫了一下噠噠噠跑過去奶聲奶氣道:“姐姐,我叫鐘靈運,靈性的靈,運是運氣的運。”
“哦,又有靈性運氣又好的靈運是吧,不過你今天運氣不太好,別以為藏在我這你就性命無憂了,別看現在這里很安全,跟我一塊你只會死的更快。”
鐘靈運聽的一愣,很快露齒笑道:“至少現在我是安全的。”
這句話堵的我無話可說,只好道:“我很快就走了,你還是趕緊想想有沒有親戚可以投靠,抓緊時間去找人,不然晚了人都逃命去你就完了。”
“我沒有親戚。”他水汪汪靈動的大眼睛望著我,眼里透著可憐和期盼:“姐姐,我能跟著你打怪獸嗎?剛剛我看到你殺怪獸好酷哦,我也想變得這么厲害,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拖你后腿,我會努力成為你的得力隊友。”
我拎起他小雞*仔似的細胳膊晃了晃:“你確定你這小胳膊砍的動喪尸?”
他急切道:“只要你肯教我,多試兩次我絕對能殺死喪尸,沒有人天生就很強,姐姐你也不是一開始就這么厲害的吧?”
我回想起半年前我好像也是個小雞仔,剛碰到喪尸時只會躲,甚至嚇得跑不動,或者一邊跑一邊哭。
好吧,他成功勾起了我的側隱之心。
“事先說好,所有事情要靠你自己,幫不幫看我心情,如果你一直都像個拖油瓶沒有一點助益,我會立馬甩掉你。”
“耶,姐姐你真好。”他突然跳上床抱住我。
很少被人擁抱,我有點別扭,伸手推開他:“你好臭啊,快去洗干凈。”
鐘靈抬手臂左嗅嗅右嗅嗅,哦一聲,然后跳下床蹬蹬蹬跑去洗手間。
第二天早上我拉開窗簾,外面已經歸于寧靜,只是遺留的滿地血腥提醒人們這里曾經是人間地獄。
經過一晚,這里的喪尸已經初步篩選出存活者,未來這些存活者會越來越少,相應的,存活者的生存能力也越來越強。
門外時不時還有喪尸在晃蕩。
我對鐘靈運說:“如果是我一個人,我有絕對把握安全從門口出去離開這里,但是假如加上你,我就沒有把握了,所以我們要從窗口爬水管下去,不管你敢不敢,為了活著,你都必須要這么做,現在我先下去示范一遍,你跟著來。”
“好。”他大力點頭。
我踩上窗框,伸手去抓住窗旁的水管,順著水管一路從七樓滑著一樓。
抬頭望上七樓窗口,沒人,我想他可能是害怕了,左右看看沒有喪尸,不好說話,聲音會引來喪尸,我耐心等待鐘靈運做好心理準備。
好一會窗口才冒出個小腦袋,他費了好大力氣才爬上窗。
原來是太高了,我猜剛剛應該是搬工具去了。
窗戶是爬上了,但我發現他好像手太短夠不著水管。
對于任何人來說,這條光禿禿腳無處可踩的水管都是下來容易上去難,我現在什么也幫不了他,只能干著急。
鐘靈運伸出右手去撈好幾次都只是剛好摸到卻沒辦法完成松開扶窗的左手去抱住水管,如果不管不顧硬是要去抱住水管,可能會吧唧一聲掉地上成人肉餅干。
最后實在沒辦法,他挪近一點,然后像猴子跳樹一樣跳過去抱住水管,然后緩緩滑下去。
全程目睹的我差點嚇出心臟病。
好險!
等他落地,我用兩只手指捏捏他嫩白嫩白的臉蛋,手感不錯,我滿意道:“不錯,可造之材,堪配我小弟。”
“嘿嘿。”鐘靈運欣喜道:“姐姐,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嗯……”我思考一下,隨便指了個方向:“走這邊。”
于是我們倆做賊似的貓著腰貼著墻根往西邊走。
越走越偏,最后找到一個地下廣場。
地下廣場里面有許多美食商鋪,有的門口緊閉,有的門口半開灑了一地干涸的血漬,現已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
我左手牽著鐘靈運右手舉刀慢慢向里面走去。
鐘靈運緊挨著我小聲說:“左邊。”
“嗯?”我扭頭向左看,是個賣涼皮和肉夾饃的店,我低頭看他:“你餓了?”
“嗯嗯。”他狂點頭。
我拉他進店,先檢查一遍有沒有不明生物,除了吧臺后一地的人骨頭,沒有其他人和喪尸,我把玻璃門鎖上才帶著小東西回吧臺后。
“嘔~”鐘靈運看到沾著肉末的人骨頭一陣反胃。
“習慣就好。”我拍拍他發頂。
有涼皮和一鍋剁碎肉的肉,但上面有可疑的血絲,應該是喪尸吃店員時落上去的,毀了,不能動。
我把砧板上的不銹鋼菜刀塞給他:“給你,保命武器。”
鐘靈運抱著刀有點懵,呆呆不動。
我再一轉頭看到保溫柜箱里有五個烤好的饃,邊上這鍋肉沫應該肉夾饃的肉,肉不能吃,饃還是可以吃的。
保溫箱還通電,所以饃還是溫熱的,我把五個饃全拿出來,一個給鐘靈運,其余四個放進塑料袋。
又仔細翻一遍,冰箱里有些冰凍未熟的饃和十幾根黃瓜,我拿出兩條黃瓜走出吧臺坐在皮質的沙發椅上。
我把一根黃瓜折成兩半,一半給鐘靈運,一半自己配饃吃。
冰凍爽脆的黃瓜配咸香勁道的饃還算不錯。
我吃到一半發覺鐘靈運盯著手上的饃一動不動。
“你不是餓嗎?”
“嘔~”
我剛說完他就捂嘴干嘔。
我挑下眉頭繼續吃我的,吃完后把剩下三個饃和一根黃瓜我放進背包里。
鐘靈運還在對著饃進行死亡凝視。
我用手推推他手臂:“不用看了,快吃吧。”
他說:“我好餓,可又惡心,吃不下。”
我攤開右手手掌:“哦,那給我吧,留著下頓吃。”
他戀戀不舍遞過來。
遞到半途中,他的手忽地又縮回去:“算了,我還是吃吧。”
靠!!!
我脫鞋用腳輕輕踹他屁屁兩下,指著對面的桌子,說:“去對面吃,我要躺一會。”
鐘靈運拍兩下被腳碰到的地方,抓著饃和桌面的菜刀默默轉移陣地。
他忍著惡心慢悠悠吃完沒夾肉的饃,然后像對面毫無形象的大姐一樣癱在沙發上。
我躺著無聊,伸手去拿小屁孩不要的半截黃瓜咬一口,之后依舊是躺著,時不時咬一口黃瓜。
好喪。
唉!無處話凄涼。
飽暖之后六根清凈,無欲無求,還有點傷春悲秋。
傷感哀嘆完,我望向對面的小孩:“你想活到多少歲啊?”
他:“七八十吧。”
我:“這么老啊,以你現在的實力來看,有點困難哦。”
他:“哦,那隨便吧。”
過了會,他問:“你呢,想活多久?”
我:“三四十好了。”
“哇!”鐘靈運驚呼:“你干嘛想不開啊?”
我喪氣道:“唉~,主要是老了好丑,不能忍受,活這么長也沒意思,整天打打殺殺的,連覺都沒的好睡。”
鐘靈運思考了半天:“也是,我還是不活那么長了吧。”
我沒說話,對話停止整個廣場再次歸于寧靜。
我忽然道:“你剛才好成熟的樣子,昨天挺會裝嘛,又賣可憐又賣萌的。”
鐘靈運憂傷地嘆口氣道:“還不是生活所逼,再天真的小孩都要變成大人啦。”
“再說,如果我像剛見到時那樣拽,你肯定見死不救,留我一個人在醫院孤零零等死。”
我嘴角抽了抽,好有道理哦,我竟無言以對。
禿廢地咬一口黃瓜,沒味道,我將剩下的丟回吧臺里面。
此時,一群黑壓壓的人影悄無聲息靠近地下廣場。
成百上千人涌進地下廣場,玻璃大門被牢牢關緊,隔絕了尾隨過來的喪尸大軍。
看似很喪,實側時刻戒備的我,一聽到異動立即抓刀蹦起來。
“怎么啦?”
鐘靈運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噓~”我悄去拉他躲到吧臺后,然后才小聲對他說:“有人進來了,也有可能是喪尸,我聽到廣場入口大門關閉的聲音。”
很快一群人走到店外,有的沖進隔壁拉面館,有的或坐或躺在光潔的地面,其中還有少數會用布或者紙皮之類的鋪在上面才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三三兩兩各自找個角落呆著,也不跟任何人說話,統一都是逃難一般的模樣,每個人臉上都是麻木空洞的,被婦女抱著的小孩也是呆呆的,嚇丟魂似的。
還是不要被外面那些人發現的好。
我給鐘靈運使個眼色,他立馬會意和我一起把地上的殘骸收拾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