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做了錯事，不該妄自議論大小姐的事，懇請夫人原諒。”

說著，雙兒狠了心，咬牙扇了自己兩個巴掌，個個能聽到響聲。

雙兒在百里夫人的院里做事，自是見到了吳媽媽拿著的那兩錠銀子。

那一夜吳媽媽回了房里，與幾個院里做事的丫頭炫耀從百里夫人那討得賞，得了不少人的眼紅，雙兒也是其一。

相比較之下，兩個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百里夫人有心去聽話里的隱情，故而為雙兒明面上撐起了腰，實是逼問：“還能有人吃了你不成？你是我院里的丫頭，別人可動不了你。”

得了擔保，雙兒嘴里的話就像止不住了似的，甚至還夸張了幾分。

“夫人許是不知，奴婢這幾日與查夜的姑娘們，皆遇到了祠堂鬧鬼，大小姐就被邪祟給附了身，日日胡言亂語，舞些怪姿勢。”

說是鬧了鬼，連百里夫人心里也一驚。

“你說的可是真的？”

雙兒急于邀功，便連確認一遍都省了，堅定地答：“回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守夜的姑娘們都瞧見了。夫人若是有心，就請夫人為小姐請位先生，去去身上的邪祟，救大小姐一命吧！”

這么一說，百里夫人才聽懂了雙兒話里話外的意思，取了枚頭上的銀釵，遞到了雙兒的手夸贊：“你倒是有心了。”

一夜安眠。

隔日。

柳丞相正與下人商定要邀哪位同僚，百里夫人從廚房討了粥食，送到了書房去。

“老爺，可定下來了？”

邀著百里夫人坐在一側后，柳丞相才點了頭：“已經定下了，夫人有事？”

“沒什么旁的事，只是妾身在想開祠堂前，是否該先凈凈宅？”

柳丞相兀然露出了些火氣，似是覺得不大吉利。

“凈宅？凈宅做什么！”

好好的宅院說要凈宅，確是不大吉利。

“是妾身糊涂，說錯了，是如此，妾身之前一直忘了說。前些日子，妾身見了嫂嫂，她道京中有位道長很是靈驗，能為家中祈福。大小姐才從城外回來，又成了皇上親賞的功臣，正巧初一開祠堂祭拜，不妨此前先為府內祈祈福，也為大小姐求求福報，少做這些危險的事。”

這么一說，似是名正言順了許多，柳丞相的心思也有所動搖，百里夫人便繼續動搖著柳丞相的意志：“說是這祈福過以后，府內的子孫都會乖順許多，大小姐此番是得了功，但終究危險。若是下次傷了哪的，老爺您也心疼不是？”

柳丞相似是覺得有些道理，故而聽了百里夫人的勸告：“那就定在元芷出祠堂前一日罷，就交給夫人了。”

“是，妾身定為老爺盡心，老爺莫忘了吃早膳，妾身這就去請那位道長過來。”

出了書房，百里夫人就遣了奴婢去請她所說的道長。

道長道號清霜，在京中頗有些名望。

有的富貴人家極信他的說辭，幾乎要將他捧為了天人。

亦有唾棄于他收取白銀數百兩，卻只道一聲天機不可泄露的，在背后罵他臭牛鼻子。

晌午時分，人被從后門帶了過來。

百里夫人第一次見清霜道人，故而有些信不過的打量了兩眼此人。

看著約是只有三十來歲的年紀，穿著樸素卻干凈利落，面貌平凡，算得上討喜。

看著像是有幾分慧根。

于是百里夫人直接就招來了吳媽媽，遞上去一個不大不小的小布包，里面卻沉甸甸的。

清霜道人好奇，在手上掂了掂分量，就知曉了里面約是得有十幾塊銀錠。

“夫人是要看宅院風水，還是算些禍福吉兇？”

他只會得這些，也只替人做這些，因為沒有破綻。

說的也大多是些套在誰身上都適用的話，旁人聽了，要么覺得是自己不解其中的玄妙，要么是覺這清霜道人好生厲害，竟連這等事都能看穿。

若遇了不知該如何應付的，就裝作這事難解，不能輕易說破，道一聲天機不可泄露。

說白了，就是一野道士，四處招搖撞騙。

百里夫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近些，待人靠了近，她才言：“本夫人請你來，是要你驅邪。”

“驅邪？”清霜道人忙擺了擺手，不肯接下這爛攤子，連最看重的銀兩都退了回去：“驅邪這事，貧道做不來。”

貪這些銀兩，最后被人看穿其實沒多大的本事，那名聲就徹底臭了，白白斷了以后的財路，劃不來。

卻見百里夫人輕蔑的笑了兩聲。

“本夫人知道你不過是一江湖騙子，這抓鬼的事，輪不到你身上。”

真相被人點破，清霜道人的臉色有些陰沉。

百里夫人對這牛鼻子也是輕視的厲害，半點尊重都無。

“請你來，自是請你做事，若是你辦好了，這京中的夫人們還不上趕著求你辦事？”

暗示的都已這么明顯了，清霜道人若是再聽不懂，也枉了他從十來歲就學著在市井間招搖撞騙。

他向百里夫人見了禮，言：“但請夫人吩咐。”

見了清霜道人這么輕易的就低了頭，百里夫人的眼神里多了點鄙夷，吩咐吳媽媽：“吳媽媽，您與這位道爺說罷。”

到了祈福的日子，清霜道人換了一身繁復了許多的道袍，被柳丞相與百里夫人恭迎著大步走近了府里。

才踏過了府門，這清霜道人就皺了眉，似是有些緊張。

百里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揚，意會的極快，趕忙上前去關切：“敢問道長，可是出了什么事？”

“夫人，不知貧道所指的這個是什么方向？”

指的正是祠堂的方向。

百里夫人驚愕地顏掩了面，悄悄去打量柳丞相的反應，又與清霜道人解釋：“這是府上的祠堂，府內的大小姐近些日子居在祠堂。”

“果然！”清霜道人頓時大驚失色，步子快了些，引得柳丞相與百里夫人追趕著，他又道：“這祠堂之處香火旺盛，容易引得過路游魂邪祟藏匿，兀然進了生人居住，邪祟聞了生人氣，會附于生人之身，必須除之！”

柳元芷尚在養身，祠堂的門就被人一腳踹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