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帆神情一滯,停了腳步,眸里異色一閃而過。
沐若止斂去一切難堪的情緒,勉力保持鎮定。她緩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想觸碰他被掌紅了的臉,“很疼吧。”
莫少帆側過臉,避開她的觸碰,“別碰我。”
沐若止挪了挪嘴唇,啞聲道:“去上點藥吧,不然明天會腫得厲害。”
“別裝模裝樣了,這里沒有其他人,不必裝。”
莫少帆冷冷看了她一眼,提步掠過,在即將走出院子 之際,身后再次傳來她輕柔的聲音——
“少帆,以后我不會阻礙你了,你是自由的。”
莫少帆頓了一下,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沐若止深深地閉了閉眼睛,待情緒平穩,她才走進屋內。
晚飯兩人都沒心情吃了,沐若止安撫好莫母,天還沒黑,沐若止出了一趟門。
顧家以前是安城有名的商賈,家產富足,產業眾多。但十年前顧宛茹父親因故意殺人被抓,顧家便開始逐步凋零,至今,顧家在安城僅留一個小宅子供顧家三口人生活。
顧宛茹的姐姐,在三年前嫁給安城一個綢緞鋪的老板,現在顧家也只剩顧母和顧宛茹兩個人。
沐若止來到顧家,并沒進去,只是將顧宛茹叫到外面的一家茶館。
“沐大小姐今日怎么有興致約我喝茶?”顧宛茹捻起茶杯輕輕吹了一下,“有什么事就說吧,天色也不早了,我還要陪我母親吃飯呢。”
沐若止拿出一支藥膏,放在桌面上,“少帆臉上被打傷了,你幫抹一下藥。”
顧宛茹挑眉看她,“什么?”
沐若止沒有回話,只道:“我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顧宛茹忽然笑了起來,“呵,沐若止,沐家大小姐!你總算看清他喜歡的人是誰了,難得啊。”
顧宛茹盡情嘲諷了一番,才拿著藥膏翩然而去。
沐若止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微微嘆了一口氣。
“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她……明明是個不關心你的人啊。”沐若止喃喃自語。“算了,既然你已經非她不可,那便順你的心來吧。只要你能開心就好。”
她在茶館待到天完全黑了才回家。
回到莫府,洗漱完,剛回房間,視線忽然一下子模糊了。她心中一驚,雙手在虛空摸索,然后一步步走到床邊坐下。
她的視力越來越差了,是不是不久的將來,她就要完全看不見了。
“砰”的一聲,有人踹門而進,沐若止被嚇了一跳,忙回首看向門口,卻什么也看不清,只隱約看到一道人影走了進來。
“沐若止,你去找顧宛茹了?你還想害她到什么地步?”
莫少帆暴戾的聲音在房內響起。
“你別生氣,我沒有傷害她。”她看向那道模糊的身影,柔聲道:“以后也不會。”
莫少帆的目光落在沐若止素凈白皙的臉上,最后鎖定她的雙眼,狐疑道:“你眼睛怎么了?”
沐若止長睫顫了顫,收回目光,垂下眼簾,“沒事。少帆,我們講和吧,不吵了好不好。”
莫少帆視線在她臉上停留許久,終是沒看出什么來,“你又想玩什么把戲?”
沐若止搖搖頭,低聲道:“我累了。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吧。給我半年的時間……如果半年不行,那就三個月,在這三個月里,我們試著做一對正常的恩愛夫妻,好不好?”
莫少帆開口冷嘲,“異想天開。”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為了顧宛茹,你就忍忍吧。”沐若止斂了斂眸,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只需要三個月,我想讓我們之間至少留有一段沒有嫌隙,幸福自在的生活。三個月后,我會同意你娶顧宛茹進門的。”
男人的聲音瞬間沉了下來,“你說什么?”
沐若止誠懇的道:“哪怕是她為妻,我為妾,我也沒有異議。”
他不愿離婚放她自由,也不愿委屈了顧宛茹,那唯有如此了。只要他能得償所愿便好。
“沐若止!”莫少帆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冰冷,似是浸了隆冬的寒,“你這種人根本不配擁有幸福,別說三個月,就是一分一秒都是奢望!”
話音未完,莫少帆豁然轉身,再次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沐若止嘴邊勉強挽起的弧度緩緩放平,空洞的眼睛盈滿淚水。
一連幾日,沐若止都沒有見到莫少帆。
隨早有心理準備他不會的答應,但沐若止心里還是有些失落。
這日早上,李羽苼打電話過來,讓沐若止去一趟她工作的那家醫院,也是安城最好的醫院。
沐若止用過早飯便出門了。
天氣最近轉涼,很多人在這個時候染了風寒,因此,此時醫院門診部人來人往。
沐若止穿過門診部,直接來到李羽苼的辦公室。
李羽苼是外科醫生,沐若止進來時,她正跟以為護士在溝通。
待她工作完,李羽苼才拿一份報告出來,“這是你最新的檢查報告。”
“你的病情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腦瘤壓迫視覺神經,你的眼睛近期就會完全失明。”
沐若止蜷縮著手指,顫音道:“那,那我,還能活到二十一歲嗎?”
李羽苼紅著眼睛,終是忍不住傾身抱住她,“如果我們好好治療……”
“那就是不能了。”
她竟連半年的時間,都沒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