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全面認識信念

第一章 為什么信念如此重要？

在一個夜以繼日、精益求精的世界中，做好自己意味著你要去打一場任何人都能打的最難的戰斗；而且這戰斗永不停歇。

——肯明斯（e. e. cummings）

你愿意被一個不清楚自己信念的人領導嗎？如果那個人是你呢？

請注意，我說的不是目標。你大概可以在兩秒鐘內說出你的目標來。但是你清楚引領你前進的信念是什么嗎？如果你已經獲得一定成就，那么肯定有些什么在背后運作著。如果能徹底弄清楚引領你獲得成功的是什么，這樣不是很好嗎？面對現實吧：如果你不知道它是什么，你就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如果你不能全身心地投入，你就無法以它為基礎進行領導。

所以，弄清楚你的信念是什么，是很值得的一件事。當你的信念明確時，你就有了一個獨特的過濾器，它不僅可以讓你更清楚地看待世界，還會帶給你更多機會，讓你引領生活的方式更具創造性和創新性。它會為你的重大活動和行動創造“意義”，隨著時間的推移，它還會形成你對世界的影響。如果你研究一下歷史上最具影響力的那些人——不管是埃莉諾·羅斯福，還是約翰·肯尼迪、納爾遜·曼德拉，還是史蒂夫·喬布斯——你會注意到，與周圍的人相比，他們對世界的看法全然不同，但他們最終可以讓他人以自己的方式看待世界。

你的角色并不是你的全部

莎士比亞曾提醒過我們，如果生活缺乏信念會變得怎樣。就像《皆大歡喜》（As You Like It）中說的那樣，我們都是舞臺上的演員。

世界是個大舞臺，

男男女女都是舞臺上的演員，

他們都有其上場和退場的時候，

一個人一生中扮演著多種角色，

他的表演有七個階段。

今天，我們人生的七個階段是從中小學到大學，然后到研究生，再到智慧的高層角色，然后退休，最后是不可避免的死亡。人生這場戲劇的現代版包含了航空里程積分、股票期權，以及死后依舊留在他人手機“優先聯系人”中的可能性。無論我們身著什么年代的服裝，莎士比亞都向我們展示了沒有信念的人生旅程是什么樣子。

很多人面臨的挑戰是：我們的身份、自我意識是建立在我們的角色、頭銜、職業、房子或汽車之上的，但這些東西都是短暫的，而且本質上都是脆弱的。

在過去10年中的大部分時間里，我都和一些負責重大工作的人在一起。問題是，他們中很多人感到迷茫、痛苦，有一種錯誤的身份認同感。但這種痛苦他們無法言說，因為其他人都在祝賀他們的成功。他們喜歡的不是頭銜或職位，而是他們所做的工作和他們產生的影響。我們希望看到自己對他人的影響，對他人的影響越多，我們從中感受到的意義就越多。但我們的職位越高，離受我們影響的那些人和事就越遠。

因此，清楚我們工作的內在意義就變得更加重要。沒有人能從你身上奪走你的信念——這才是你真正的身份。信念有著高度彈性與持久力量，這是其他事物無法達到的。除去你工作的身份，你到底是誰？信念可以幫助我們回答這個問題，信念是一口永遠有水的深井。

我們的成長深受童年、文化和教育的影響；我們是什么樣的人，很大程度上是周圍環境影響的結果。我們經歷的事物塑造了現在的我們。但是，我們必須反問自己：在我們經歷過的人生旅程中，到底是什么在指引著我們前進？

本書中有很多故事，都是關于人們如何重新發現引導自己前進的信念，以及這一發現是如何影響他們的。這里有一個很好的例子：這個人，打破了自己角色的既定腳本。

喬斯坦·索爾海姆——本和杰瑞公司首席執行官，曾被認為是聯合利華（本和杰瑞公司擁有者）最有潛力的領導者。他在冰激凌行業長大，是一名“修復者”。這意思是說，哪里需要改變，他就會去哪里。憑借這一點，他迅速進入了公司管理層。當他到達本和杰瑞公司最高職位時，他已經在30多個國家工作過，搬家次數已經無法記清。“找到它，修好它，繼續前進”是他的一貫做法。在本和杰瑞公司工作18個月后，他成功地將以個位數下滑的生意，轉變為以兩位數增長。每個人都喜歡的冰激凌品牌又煥發了第二春。

現在，他是冰激凌部門的高級副總裁，負責監督多個國家的運營——他整個職業生涯都在為此做準備，并最終能夠上升到聯合利華這家價值數十億美元的消費品公司的最高級別管理層。他能夠獲得巨額加薪、股票期權和全球頭銜，這是一個可以反過來定義成功的職位。

只有一件事阻擋了他的前進：他的信念。時機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在他馬上要飛黃騰達之際，他明確了自己的信念：

喬斯坦——幫助那些從事真正重要事情的人們，讓他們在矛盾與不確定中茁壯成長

記住，對信念的描述只是一堆詞語的組合。但是這些詞語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通向我們每個人信念的大門。對喬斯坦來說，他的信念將他置于一個兩難境地。晉升將讓他遠離他“真正重要的工作”。在過去的工作中，他拯救他人的工作，讓那些不自信的團隊完成挑戰，努力教導那些后進下屬。毫無盡頭的爛攤子是他的最愛。無論是在暴風雨中航行，還是挽救他人認為已經完蛋的業務，喬斯坦都是最佳人選。現在，他已經明確自己的信念，但是這卻并不符合現有計劃。

信念既不等待也不關心所謂的計劃，它只會在我們耳邊低語：跟我來。領導并不是要去每個人都去的地方，而是要創造一些以前并不存在的東西。

喬斯坦習慣制定五年戰略計劃，這只是他為第二年預算提供資金的一種手段。但現在，他的信念需要得更多：花費更長時間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本和杰瑞公司有一個與其他公司不同的社會議程。氣候變化、公平貿易和非轉基因制造這些議題工作都需要有人來領導。如果他留下，那這些都可以立刻展開；如果他離開，那這一切都將被擱置，直到新任首席執行官花費12個月來追上進度。是時候做一下真正重要的事了。

我們中的很多人都曾身處過喬斯坦的位置：你是要聽從你的心，還是要聽從你的大腦？就像我的同事比爾·喬治說過的那樣：“我們經歷過的最長的距離，就是心與大腦的距離。”

喬斯坦聽從了自己的信念，他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他拒絕了六位數的年薪、股票期權以及晉升帶來的一切好處，決定留在本和杰瑞公司。他不僅決定留下來，而且還買了一棟房子。要知道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買房子，在那之前他每兩年就要搬一次家。這一次，他是真的要扎下根來。

喬斯坦說，身處領導位置創建五年計劃，與先計劃自己現在所用所需，剩下的看情況隨后安排，是完全不同的。喬斯坦并沒有將本和杰瑞公司的成功都歸于自身，他說自己只是他人神奇工作的推動者。但是，如果不是他七年的穩定支持，我們可能看不到本和杰瑞公司的諸多成績，例如：

· 在整體行業下滑的情況下，達成每年兩位數的增長；

· 100%公平貿易采購；

· 100%非轉基因制造。

本和杰瑞公司還支持氣候正義倡導，包括支持碳定價，游說政治領導人支持聯合國氣候變化倡議。喬斯坦甚至在聯合國氣候變化巴黎大會上被戈爾（Al Gore）擁抱。

喬斯坦本可以晉升到聯合利華公司總部的最高層，并繼續獲得成功。他也可以搬到歐洲，另尋機會。人生選擇沒有對錯，信念最有價值的地方就在于，它能給我們清晰的視野，讓我們的選擇更加明智。從信念出發的好處是我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從信念出發的挑戰是其他人可能對我們的選擇并不滿意。對喬斯坦來說，兩三年后他的成功會證明他留下的決定是明智的。但在他做出選擇的這一刻，他的老板、妻子、孩子們都不認為他的選擇是正確的。當你身處無數的不眠之夜，面對難以抉擇的巨大挑戰時，你知道自己正身處信念的世界之中，而且你知道自己必須這樣做。

當面對一生中最艱難的抉擇時，我們是要聽從他人的建議，還是要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大多數人面臨的挑戰是：我們并沒有一個清晰的、我們自己可以信任的內心聲音。因為我們的大腦中有太多的聲音，而且它們很少能和諧相處。如果你不知道它是什么，你就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如果你不能全身心地投入，你就無法以它為基礎進行領導。

信念的重要性

信念并不是什么新概念。在公元2世紀，羅馬皇帝馬爾克·奧列里烏斯就撰寫了《沉思錄》（Meditations）。在書中他對生活、領導力以及如何處理官僚主義與虛偽的思考是超越時間的，他對信念的思考也是如此：“一切事物的出現都有其信念，是為了達到它的信念而產生的。”雖然這是個非常古老的理念，但我們的父母從沒談過他們的信念。他們會談論自己的欲望、夢想、抱負和成就，但很少談論信念。那么，我們為什么要比我們的父母以及馬爾克·奧列里烏斯時代以來的所有人更重視信念呢？

原因之一是，有非常多的現代研究和信息證明了信念的力量。在過去5年時間里，商業界對信念產生了極大興趣。哈佛商學院的戰略主管辛西婭·蒙哥馬利（Cynthia Montgomery）指出，領導者最重要的角色是其組織信念的管理者和代表。積極心理學之父馬丁·塞利格曼（Martin Seligman）將信念描述為通向繁榮的道路。丹尼爾·平克（Daniel Pink）在他的《驅動力》（Drive）一書中總結了50年來關于工作場所激勵因素的研究，其中“信念”被認為是在21世紀獲得卓越業績的三大關鍵之一（另外兩個是自主權與機會掌控）。埃米尼亞·伊貝拉（Herminia Ibarra）對女性領袖的研究表明，當世界試圖把你變成男性時，明確的信念對堅守自己的身份至關重要。

對組織來說，信念同樣重要。《哈佛商業評論》（Harvard Business Review）和“能源項目”（Energy Project）合作收集了來自25個行業2萬名員工的數據，內容包括他們在工作中的感受以及他們的工作表現。事實證明，信念的存在與否是影響組織發展最大的單一因素。

更重要的是，信念驅動型領導者對其員工的影響十分巨大。那些員工認為信念明確的領導者，可以通過對信念的溝通激勵員工們。

那些能夠從工作中獲取意義的員工：

然而，同一份報告指出，只有不到20%的領導者能夠傳達其信念或工作指示的意義。

德銳大學（DeVry University）職業咨詢委員會研究調查了千禧一代對就業問題的態度。他們發現，70%的千禧一代將“尋找有意義的工作”列為評價職業成功的三大首要因素之一，30%的千禧一代則認為這是唯一的重要因素。最重要的是，千禧一代愿意犧牲傳統工作中的舒適條件——更短的工作時間、更高的薪酬——來追求更有意義的工作。

現在，幾乎每個月都有新的研究出現，顯示清晰的信念帶來的大量益處。這些研究中的大部分都使用了賴夫心理幸福感量表（Ryff scales of Psychological Well-Being），一種經過驗證的衡量一個人生活信念的方法。使用此量表對數千名研究對象進行3到10年的跟蹤考察，結果是肯定的：很顯然，沒什么能比清晰的信念讓你活得更長久、更健康了。

這些研究全都強調了擁有強烈信念感會帶來大量好處。

那些員工認為信念明確的領導者，可以通過對信念的溝通激勵員工們：

盡管這些數據很有說服力，但還有很多其他激勵我們的事情，比如吃的健康、勤加鍛煉、充足睡眠，還有很多我們有時間就會去做的其他事情——直到我們意識到來自信念的真正驅動力更加緊急、重要。你腳下的大地不斷遷移、你身邊的規則不斷變動，在這樣一個世界中，你要如何進行領導？這就是我們中大部分人每天醒來時面對的情景。哪個行業或組織未來5年的變化會比過去50年的要少？從出租車到酒店，再到石油和天然氣、銀行、零售、出版，所有行業都掙扎在動蕩中。

關于現代社會中，“信念”的緊迫性可以追溯到20世紀90年代。1991年蘇聯解體這一事件，對美國軍隊產生了巨大影響。我們一直準備與之戰斗的敵人消失了，那么我們還要和誰戰斗，怎樣戰斗？為了明確這一時代新背景，美國軍方創造了VUCA概念——不穩定（volatile）、不確定（uncertain）、復雜/混亂（complex/chaotic）和模糊（ambiguous）——并用它來應對新時代領導人要面對的挑戰。

“信息”是不完整的，或者說是無法解讀的。

新的、不平衡的人口特征正在加劇這種變化：根據聯合國人口基金的數據，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有四分之一的人口年齡處于12至24歲這個階段。印度一國15至34歲年齡段的人口數，幾乎與美國、加拿大和英國的總人口數相同。其結果和影響令人難以想象：我們認為理所當然的許多制度和社會承諾將需要完全不同的解決方案，否則就會面臨崩潰。

在VUCA之前的時代，解決方案先要決定愿景和策略，然后協調所有的資源來執行“計劃”。我們有兩到五年的執行時間，當外部事件迫使我們改變策略時，所有人都怨聲載道。今天，任何持續時間超過一個年度預算周期的戰略計劃都會備受矚目。我們都明白為什么戰略計劃會不斷調整，甚至重新制定。但是，我們都需要一定程度的穩定性以及相應的指導，告訴我們如何在持續的一段時間內建設真正重要的東西。

你領導的出發點是什么，你要用什么樣的戰術戰略，這些戰術在你的智能手機上又有怎樣體現？在一個沒有路標的未知之地，人們和組織都需要指南針來指引自己。信念已經成為VUCA時代的指南針。它定義了領導者和組織開展工作的“原因”及其獨特“方式”。信念的優點是，它不會改變——正好與戰略相反。如今，戰略總是在調整、改變甚至顛覆。

信念一直都很重要。這些關于信念價值的數據是令人信服的，這些價值不僅體現在我們的工作中，也體現在我們的生活中。在今天的VUCA世界里，沒有信念就很難生存下去。千禧一代比前輩們更重視信念是有其原因的。讓我們再次回到這個問題：你愿意被一個不清楚自己信念的人領導嗎？

在我們開始探索信念的旅程之前，我想先表明一下，信念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在我們項目的訪談環節，我們都會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當你身處壓力非常大的環境時，你的信念會怎樣發生變化？”猜猜喬斯坦·索爾海姆怎么回答的：當一切都崩塌時，保持冷靜與專注，就可以在矛盾與模糊中茁壯成長。

喬斯坦熱愛航海，他就住在尚普蘭湖旁，離佛蒙特州的伯明頓很近。冬天，湖面會結厚厚的冰，你可以在上面開車；然而，在五月的湖水中航行，無論航程多短都是一種冒險行為。而喬斯坦的兒子——賈霍夫（Jachov），就在此時駕駛一艘小帆船出航，并撞上了一根木頭，失去了船舵。賈霍夫跳入湖中，試圖游回岸邊，但風將他越吹越遠。喬斯坦通過望遠鏡看到了這艘帆船——沒有帆，也沒有賈霍夫。但是這個季節，湖面上沒有其他船只，喬斯坦只得撥打911報警，海岸警衛隊花了30分鐘才找到賈霍夫，那時他緊緊抱著一個浮標，已經處于體溫過低的狀態。喬斯坦的妻子和朋友們都嚇壞了，但是喬斯坦非常冷靜，頭腦清醒。他和海岸警衛隊合作，救回了他的兒子，找回了那艘船，并向他的朋友們道別。然后，他才感到渾身戰栗。

信念的美妙之處在于：它真正擁有我們。我們不是尋找到自己的信念，而是重新與它連接，并有意識地通過它進行領導。不管喬斯坦是在開會，還是在水里救助自己的孩子，他都是出于自己的信念，并在矛盾與模糊中茁壯成長。你將一個人放在穩定的環境中，他就會變得分心，缺乏效率。你把他放入VUCA的世界中，他就會成為你想要的人。

現在，讓我們深入探討一下，“信念”到底是什么。

思考

1．信念這個主題中哪些部分吸引了你？

2．你怎樣確保自己不會一生碌碌無為？

3．你如何從自己內心開始領導？

4．你有沒有做出過像喬斯坦這樣的決定（違背其他所有人的意愿，卻最終證明是最佳選擇）？

5．如果你知道自己未來五年肯定能保持在現有職位上，你會從根本上改變你部門（或組織）的戰略計劃嗎？

6．你在自己組織中經歷過的VUCA情況有哪些？你是如何在其中獲得穩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