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價值之二——公正

一、公正的概念及分類

博登海默在《法理學：法律哲學與法律方法》一書中寫道，公正有著一張普羅修斯似的臉，變幻無常、隨時可呈現不同形狀并具有極其不同的面貌。在人類歷史發展的長河中，不同時代的思想家和哲學家都提出了聲稱自己是絕對正確的“正義觀”，通過不同學說的碰撞，我們也可以得出自己對公正的理解。不論是分析法學派代表人物奧斯丁認為“惡法亦法”的法規公正論，還是分析實證主義法學派純粹法學代表人物凱爾森認為的相對公正論，抑或是羅爾斯提出的“公正所保障的各種權利，不受政治交易或社會利益的考慮所左右”的社會公正論，我們都沒有必要對這些“公正”的含義一一列舉，因為正如古諺所言“法是善與公正的藝術”，法是實現公正的手段，法的價值在于實現公正。在這些情形下，公正提出了這樣一個要求，即賦予人的自由、平等和安全在最大程度上與共同福利相一致。

在討論公正價值之前，我們有必要對幾個關鍵名詞進行必要的討論，即公正、公平、正義。公正，是一個在哲學和社會學中應用都十分廣泛的詞語，它內在包含著諸如公平、公正、正義、平等等理念。在公正理念下諸多“小理念”相互依存，但是又絕對完全對等，具體分析后，又會發現有諸多不同之處，在這一意義上，公正應該說是兼顧了公平與正義兩者的意義。至于公平與正義，無論是古代中國還是現代中國，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對這兩個詞語的討論在璀璨的歷史長河中，可以說是汗牛充棟、卷帙浩繁。這些討論大多數是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立場來論述本學派的觀點。但是不管是公正與公平，還是公正與正義，都在一定意義上存在相異之處。比如，1997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金融大鱷”索羅斯可以說遵循了證券市場“公平”的游戲規則。但是，毫無疑問，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索羅斯的所作所為，不管是從他的動機方面，還是就其行為的結果說起，都有悖于公正的要求。索羅斯正是通過所謂的“公平”的游戲規則而直接引發了東南亞的金融危機乃至波及世界的經濟災難，其結果就是直接損害了社會公正。這個事例說明，公正和公平并不完全是一回事。在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實踐中，我們應著力構筑以“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則公平、分配公平”為主要內容的公平保障體系，使公平正義具體體現在人們從事各項活動的起點、機會、過程和結果之中。

法治社會的基本要求有二：首先要有“良好的法律”，其次，這個“良好的法律”能被“普遍的服從”。所謂“良好的法律”，就是體現社會公正的法律；所謂“普遍的服從”，就是法律的實體公正和程序公正都得到全面的實現。現代法治既是公平公正的重要載體，也是保障公正的重要機制。

事業單位公開招聘為各類人才進入事業單位提供了一個公平競爭的平臺。對于廣大的應聘人員而言，公平最重要的價值是保障考試面前人人平等和機會均等。避免歧視對待。政府人事行政部門通過制定相應的政策和規則，并切實履行監管職能來保證應聘人員的機會公平，通過規范考試程序實現程序公平。但是一味強調公平也是不行的，因為個體是有差異的，規則以及程序上的公平，并不能保證結果上的公平，因此，還必須考慮公開招聘的公正性。政府人事行政部門要維護公正和中立，保障機會均等，如很多地方的事業單位公開招聘規定對城市低保家庭和農村特困家庭的應聘人員減免考試報考費，雖然減掉的只是一筆小小的報考費，但卻給特困人員帶來一個進入事業單位的機會，能給社會帶來更大的公正。

在事業單位考試實踐中，從考試設計到考試實施、考試結果與處理、考試質量分析的各個環節，都應當遵循公平原則。公平帶有明顯的“工具性”，它所強調的是衡量標準的“同一個尺度”，用以防止社會對待中的雙重（或多重）標準問題。在一定意義上，公平是效率的基礎和條件，沒有它，效率就會因公平的缺乏而降低或停滯。所以，公平是事業單位考試運行的重要價值導向。事業單位招聘制度與公務員公招制度，在某些方面是一樣的。事業單位招聘關于公正價值的選擇體現在考試運行中，應是以社會各階層均享有競爭公務員職位的機會均等、公平競爭、受到平等的結果對待等方面。

公正是法律的靈魂，也是事業單位招聘考試制度賴以存在的基礎。公正在事業單位招聘過程中，主要體現為以下三點：第一即機會公平。在人事選拔和錄用中，凡是符合任職條件的公民都有平等的機會應聘事業單位職位，不能因種族、民族、性別、職業、財產狀況、宗教信仰等制度缺陷而人為地加以限制。但是這種公正只是相對而言的，針對我國各地發展不平衡以及對特殊人群的支持等原因，我們應該因地制宜，創造性地開展事業單位公招制度。第二是在考試程序中各主體實施的平等。為保證事業單位考試權的規范運行，必須有一整套切實可行的規章制度和技術規范來保證考試的公正舉行。第三是對違反國家事業單位公招規則的機關和個人處理的公正。在事業單位考試中不因其他因素對同種情節的組織和個人進行不同的處罰，以保證考試的公正。《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九）（草案）》明確提出增加規定組織考試作弊等犯罪，說明我國對于事業單位等國家級考試的公正問題越來越重視。

事業單位考試制度中對于公開平等、競爭擇優原則的支持，在制度層面上建立了一套公平公正的科學選人機制。這種機制從形成、發展到不斷完善始終體現了公平競爭、唯才是舉和平等公正的原則，同時，也為進一步實現公平競爭，促進社會公正提供了制度保障。從歷史上看，自科舉考試制度確立以來，考試權的運行解決了歷代政治制度對社會開放的問題，在這樣開放的社會流動過程中，社會各方利益主體達到均衡。直到近代人才觀的轉變，人們不再在科舉官場這唯一的出路中傾軋。中國沒有經過商品經濟的養成過程，但高考制度的推行，顯示了社會公正、公平、公開，從而在制度框架上培養了社會理性，實現著政治統治的合法性（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威）與政治管理的合法性（高考制度的權威）的統一，并由老百姓的信仰所證明。在當代我國事業單位考試制度運行過程中，嚴格的考試程序所達成的共識是保證公平競爭、促進社會公正的必要條件，其基本的操作規程、解決沖突的方法，使公招考試運行在規范的制度化程序上，塑造了社會公正。目前，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政策多變的歷史時期，事業單位考試權唯有始終不渝地支持公平競爭的理念不動搖，才能使考生在參加考試的過程中，不但有平等社會地位的追求和實現，還有滲透到千家萬戶的對這種平等社會地位追求的信念。這種具有自發性、內生性的信念，比起在政治形態上塑造成權威要容易，也更易通過對這種社會公正的倡導和塑造，使民主法制建設更具基礎而非流于制度層面。

事業單位考試權的良性運行，其價值目標是為了有效地把優秀人才錄用到事業單位隊伍中，而這一價值目標的實現，有賴于事業單位考試質量的不斷提高。因此，在對事業單位考試質量進行評估時，必須把公正的原則貫穿于全過程，不斷提高考試的質量。

二、公正的重要意義

（一）化解階層固化的有力手段

中國勞動學會副會長蘇海南曾說過，我們應當努力營造一個有利于向上流動的社會環境和氛圍，讓所有人都能夠懷有一個“中國夢”，即只要是中國公民，只要努力向上，不論是偏遠地區農民的子女還是城市居民的子女，每個人都有平等的機會和上升的空間，都可以憑借自身的才華和拼搏，改變命運。步入21世紀，我們發現在諸多社會領域的選拔和競爭過程中，總是會出現一些重視家庭背景與人脈關系的現象，所謂個人能力的重要性已經顯得微乎其微。這一趨勢進一步加強后，最終的惡果就是“強者恒強，弱者恒弱”。在階層固化的社會，弱勢群體無法進入社會中高層，無法發出自己的聲音；強勢群體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喪失了最初的進取之心。因而，一個公正的公招考試體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是解決社會階層固化問題的一種手段。

（二）實現和諧社會的必要路徑

就目前我國的現狀而言，總的來說是和諧的，但我們也不能忽視其中存在的一些不和諧的因素。這些不和諧因素的原因有諸多方面，我們不一一贅述，但不能否認，社會不公現象是引起不和諧的重要原因之一。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作出的《中共中央關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要切實把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作為“貫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全過程的長期歷史任務”抓緊抓好。當今中國，社會深層次矛盾凸顯，圍繞著民生問題，如住房拆遷、環境污染等，對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提出了諸多挑戰。所以，在公招中，我們必須把維護社會公平放到更加突出的位置，依法逐步建立以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則公平、分配公平為主要內容的社會公平保障體系，逐步做到保證社會成員都能接受教育，都能平等參與市場競爭、參與社會生活，都能依靠法律和制度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共享改革發展的成果。

（三）穩定社會結構的重要方法

社會結構是指一個國家或地區占有一定資源、機會的社會成員的組成方式及其關系格局，包含人口結構、家庭結構、社會組織結構、城鄉結構、區域結構、就業結構、收入分配結構、消費結構、社會階層結構等若干重要子結構，其中社會階層結構是核心。廣義地講，“社會結構”囊括了政治、經濟、文化、生活等各方面的構成狀況；狹義地講，其在社會學中主要是指社會階層構成情況。學術界普遍認為，一個相對理想、相對成熟的現代社會結構，應具有公正性、合理性、開放性等特征。隨著我國公招制度的完善，公招程序愈發公正，加之事業單位工作人員的工作相對穩定，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穩定社會結構的作用。

三、事業單位公招的公正價值

在本書中，筆者將事業單位的公正價值定義為程序正義與實體正義的結合，在程序上按照法律法規政策辦事，過程全方面監督，最終的結果令各方均滿意。

具體而言，事業單位在公招過程中，實現了形式上的公平，即能夠做到在考試既定規則面前人人平等，但是就正義而言還有一定的差距。例如在當前的考試制度下，某些疾病雖然存在，但是并不會影響他人，但是普通社會大眾對于該病存在疑慮，在此情況下，將其納入體檢標準是否合適，還有待考究。事業單位公招的前路漫漫，我們還需要很長的周期才能實現我們所期望的公招程序正義和實體公正。

四、如何維護好事業單位公招公正

（一）要有一個充分參與的制度保障

法治之本在立法，而良好的法律應該是社會共同意志的體現。近年來，我國的法治建設進程不斷推進，與此同時，公眾的法治意識不斷加強，其結果就是我國公眾參與立法的實踐取得越來越大的進展。但是，我們也必須認識到一個現實，理論與實踐并不總是協調發展的。目前我國法理學界對立法公眾參與問題的研究尚顯滯后，公眾參與立法制度是否具有正當性、合理性和科學性需要從理論上加以闡明。

（二）要有一個正確的輿論環境

對問題的評判、評價要公允，不能只站在某一方的立場上講話。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公布的第4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7年12月，我國網民數量已達到7.72億人，普及率達到55.8%，超過全球平均水平（51.7%）4.1個百分點，超過亞洲平均水平（46.7%）9.1個百分點。其中，手機網民占比達97.5%，移動網絡促進“萬物互聯”。網絡監督和平面媒體監督是一把“雙刃劍”，如何能劍指違規行為人的同時又不傷及無辜，是相關部門需要認真研究的問題。網絡監督可以通過報道、揭露等方式，形成較強的社會輿論，進而有效發揮監督作用，防止權力的濫用。但是這種輿論監督的開放性也必然會帶來一個負面結果，即真偽信息魚龍混雜，混淆人們的視聽，影響國家正常的政治生活，嚴重影響了網絡輿論監督的發展和效力。因此，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建立一個正確的輿論監督環境對實現公招的正義價值都是有必要的。

（三）要有一個嚴格的外在監督機制

監督機制是指用同一把尺子監督參與主體的各方是否按照規定從事工作。外部監督是指除了行政機關以外的監督主體對事業單位及其工作人員的監督，主要包括國家權力機關、政黨組織、司法機關以及社會的監督，其中社會監督包括社會團體的監督、社會輿論和公民的監督等。埃莉諾·奧斯特羅姆提出“多中心治理理論”，強調政治治理與公民參與，允許多個權力中心或服務中心并存，通過相互合作給予公民更好的服務和更多的選擇權，避免“公地的悲劇”和“集體行動的困境”，擴展了治理的公共性。在這一理論的影響和指引下，可以引入“多元參與”的觀點。從我國目前事業單位公招監督機制的現狀來看，由于行政監督主體較多且基本上都有自己相對獨立的責任范圍，各個主體扯皮推諉、“踢足球”的現象時有發生。這就要求我們必須重視事業單位公招監督機制中的問題協調，要取長補短，發揮比較優勢，綜合運用多種監督方式，增強事業單位公招監督體系的全面性、系統性和嚴密性，確保監督落地落實、有力有序，才能保證公招的公平正義秩序真正得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