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忍不住開始關注老物件
宋朝的黃山谷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語言無味,面目可憎。
一忙,我都一個月沒捧書了。
當然,手機上看看小文章是有的,但這個不能算數。周末事兒少些,早上讓自己睡個懶覺(季節睡懶覺的習慣是有基因遺傳的),已經自然醒,眼睛清亮,還是不想離開被窩,就拿起床頭的書,接著中斷了一個月的地方,往下讀。
這回讀的是阿來的中篇《蘑菇圈》,開頭讀著像是童話,一個閉塞的小山村采蘑菇的故事。寫著寫著,工作組來了,沖突就來了。寫著寫著,就有了一個私生子,懸念就來了。
很擔心又是一個落入俗套的情感故事。但事實上不是,阿來怎么會寫俗套的愛情呢?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當村民們司空見慣的松茸市場價暴漲,當商業開始包圍山村,人們的價值觀開始顛覆。
阿媽卻始終守護著自己的蘑菇圈。
最后,阿媽也失守了。她敵不過商人們無孔不入的手段。
我看得眼睛都紅了。
晚上繼續看書,讀徽州作家方鴻惟的小說集《走山》。第一篇,《走山》,一個鄉鎮書記和一個地質災害村的故事,我向來很少被主旋律的小說打動,但這回例外,鴻惟兄是我老朋友,但我是撇開這層私交去讀的。還是讀得唏噓不已,這家伙,寫得太精彩了。
然后再讀一篇鴻惟推薦的江蘇作家的中篇,題目忘了,但內容實在難忘,寫一個女人遭遇車禍,交警找家屬,找來了三個老公,一個是手機里的老公,一個是戶口本上的老公,一個是結婚證上的老公。幾個人在醫院里的矛盾,把人性寫得淋漓盡致。
都市題材也可以這么寫,真是奇巧,帥。
一天讀三個中篇,過癮,不敢再看,再看就心潮澎湃,失眠。
衛通他們去了大上海,這幾日我一人留守。
閑下來,又忍不住開始關注老物件,七里頭是萬萬不能去的,打箍井街九月徽州旁邊那家古玩店每天都會路過,終于有一回忍不住停了停,看中了兩本舊書,那種雜書,恰恰是我喜歡的,問了價格,趕緊放回去,走人。
老唱機修好了,但播放的效果很不好,我估摸著是唱片太老的原因。這天晚飯后,就約了木桐去找找老唱片,一找就找到這家,店主是頭發梳得像周潤發一樣停不住蒼蠅的中年男子。他翻了一陣,只翻出三張黑膠唱片,其中兩張沒了封套,劃得不成樣子,只有一張芭蕾舞劇《白毛女》選曲,品相還不錯。
一問價格,五十塊,比我平時淘的略貴些。
我裝作嫌貴的樣子,眼睛往別的東西里瞄。
店主很沉得住氣,沒什么還價的姿態,反倒是我又瞄上了原先看過的舊書。
我拿出來翻翻,問這本多少錢。
一百二。
貴了,太貴了。
我說著,又回頭去拿唱片,兩個一起買,便宜點兒。
一共一百二。
一百。
成交。
我兜著回辦公室,這是一本“民國”海左書局印行的《商務普通白話尺牘》,是給百姓商務往來寫信函用的范本。一本工具書。里面包羅萬象,什么官界稱呼、通用對聯、文明結婚儀式、各式名片信封,甚至還有江湖口訣!
序言寫道:
從來尺牘之書,坊間出版甚伙,綜而計之,不下數十種。求其程度深淺得宜、門類繁簡、適用行款多寡、恰當稱謂、時代契合,而堪為新商界普通范本者,卒不可得,殊為后學之缺點。
本主人者鑒于斯,特請袁君慰山編輯是書,采各家之長,力矯所言四弊,且于每篇之末加以音義注解,俾學者無識字之誤,有出處之考,一目了然,不待求師,其本會初學入微。嗚呼,煞費苦心矣。讀是書者慎毋忽諸。
中華民國二年仲夏 海左書局識
你看,一篇序言就寫得情真意切、文采斐然。那時候人的文字功底就擺在這里了。
除此以外,還忍不住又去逛羅胖子的店,這家伙不光“羅輯思維”整出名,文創也搞得好,那些案頭文具都不便宜,我買了不少小玩意兒,見人就說買貴了,這不,又買了一把黃銅尺子。
又不是設計師,買尺子干啥?
不就是喜歡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