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居民消費的有關政策背景及總體趨勢

首先，從政策背景看，近年來決策層對居民消費的重視程度不斷加強。2017年10月召開黨的十九大，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提出“完善促進消費的體制機制，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這充分展現了在新時代背景下對居民消費的空前重視。其后，自2018年春開始，中美貿易摩擦持續演進。在新的背景下，中國需求結構的轉變——減少對外部需求的依賴，增加包括居民消費在內的內需——變得更加迫切。有鑒于此，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專門提出了“改善消費環境”“增強消費能力”等工作部署。2019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又進一步提出了“促進產業和消費 ‘雙升級’。要充分挖掘超大規模市場優勢，發揮消費的基礎作用”。這不僅進一步凸顯了消費的重要性，而且還將之同供給側因素——產業升級相關聯。與此同時，在具體工作層面，中共中央、國務院在2018年9月聯合印發《關于完善促進消費體制機制進一步激發居民消費潛力的若干意見》，對促進消費的指導思想、原則、目標等工作進行了闡發，并從消費細分市場、消費環境、消費能力和消費預期等方面進行了工作部署。此后，2019年8月，國務院又印發了《關于加快發展流通促進商業消費的意見》（國辦發〔2019〕42號）。其中特別提出了電商平臺等新流通業態和傳統流通業態的協調發展，以及打造“互聯網+社區”公共服務平臺、拓展出口產品的內銷渠道、釋放汽車消費潛力、活躍“夜經濟”、拓寬假日消費等一系列具體舉措或發力點。

從實際表現看，在以上舉措的推動下，居民消費業已成為近年中國經濟增長的主要推動力（僅從需求側看）。首先，從對經濟增長的貢獻衡量，最終消費（約近三成為政府消費）在2018年拉動GDP增速5個百分點，貢獻份額則從2013年的47%上升至2018年的76%——這不僅是同年投資貢獻份額的兩倍之多，也是自2000年以來的最高水平。由此可知，長期以來因為超額儲蓄（國內儲蓄超過國內投資的部分）導致的中國經濟對外需的高度依賴問題已經大為緩解。

其次，消費新業態繼續保持較快增長。如圖2-1顯示，近兩年來，網上銷售額增速明顯快于整體的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相應占比則從2018年1—2月的20%提高至2019年10月的25%。而如果僅考慮網上實物銷售，則期內相應占比從15%升至19%。在此值得一提的是，2019年“雙11”當日天貓銷售成交額較2018年增長25.7%，與2017年的增幅基本持平。另外還需指出，自2018年7月在美國上市以來，2015年才成立的“拼多多”異軍突起，迅速躍升為僅次于阿里巴巴的第二大電商平臺，超過京東和蘇寧。這充分反映了“新業態”內部也在不斷創新升級，而且其優勝劣汰可能更快速。

圖2-1 網上銷售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比重（當年累計額）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

然而，由于市場流通機制不暢、消費環境不佳、流通成本偏高、預防性儲蓄等動機依舊強烈、收入分配有欠公平等深層結構性、體制性因素，中國居民消費依舊總體低迷，甚至消費率（消費/可支配收入）還有走低的趨勢。國家統計局家庭調查數據顯示（見圖2-2），2013年年底至2019年第三季度，居民消費率已從72%降至68%。相應地，也表明儲蓄率的持續攀升。而上述的消費對GDP增長的拉動（5%），實際上也僅僅與2003—2012年十年間的平均水平持平（約5.1%），其貢獻份額增加則主要是由于疲弱的投資、外需的凸顯作用使然。

圖2-2 居民消費率（消費/可支配收入）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

此外，從相關的金融服務也可看出消費趨勢的不景氣。如以短期（期限1年以內）消費性貸款的口徑衡量（見圖2-3），2018—2019年消費信貸同比增速幾乎持續回落。2019年1—11月該類貸款累計同比增速僅為18%，而2018年前11月的相應增速為32%。當然，這同2018年以來嚴控“消費貸”流入房地產市場的調控趨緊有關，但消費不振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當然，下文將要進一步論述，短期消費貸款的增速下滑，也表明導致近年較為明顯的居民債務加杠桿過程，主要在于長期貸款項目的快速增長——其中又以住房按揭貸款為主（占全部居民消費性貸款的近70%）。

圖2-3 短期消費信貸同比增速

數據來源：中國人民銀行本外幣信貸收支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