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于斌最終沒有辜負爺爺的囑托，讓于大川慢慢踱步重新走回池塘。不過他一向有狗屎運，最終被他抓了條7斤重的大草魚，引起了小轟動，于大川一反不甘不愿，雙手緊抓大魚，被村民們簇擁著回家去，得意非凡，此事算是圓滿解決了。

但是于斌對于于涵公然推自己出去頂雷的做法，表示了嚴正的指責。于涵連連表示自己下不為例，心里默默改成，下次還是照例。

哈哈，江小復對此大力表揚自家兒子。審時度勢，“見風使舵“”，不對，這詞好像有點貶義，算啦，意思到位就好。江小復培養于涵要學會看人眼色，判斷并躲避風險，小小年紀就將她的理念貫徹并執行得如此出色，展現了于涵非同一般的心智，她很滿意。

不做壞人，但也別當太過隱忍包容的好人，這種好人就算是在現代都會被人私下吐槽傻，何況在古代。當好人的代價可能更高，也許是江小復太自私了。無權無勢，又無“人人平等”的律法保護普通人，除了自私利己，她想不到更好的方式。

為了這頓年夜飯，于家全家老少都參與進來了。

非常難得包了一次水餃——一年就包這一次。

面粉不像現代，用的是機器，能夠磨得那么細膩、顏色白的發亮。手工石磨磨出來的面粉，糙了不少，顏色也沒有那么白。

聞著滿滿的麥香味，于大川揉面、搟面、截面團，揉成面球再用搟面杖快速搟成一個個片狀。于曼帶著幾個小的幫忙擇菜、剝蒜打下手。張翠芬在廚房動手炒水餃餡，這么珍貴的食材，必須她親自出馬才能放得下心。

所有人各司其職，配合得井井有條。

感受著忙碌中溫馨的氛圍，江小復有種錯覺，好像回到現代。也是這樣一群人一起動手忙活年夜飯，然后是守歲。想到現代的爸爸媽媽、朋友、閨蜜等，江小復忍不住紅了眼眶。

涵兒其實是個非常敏感的男孩子，下一秒就發現了江小復的異常。他放下手中的蔥，走到江小復身邊，擔憂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江小復溫柔地笑著對于涵說，“娘只是不小心眼睛飛了灰塵，沒事的，涵兒不要擔心。”

“娘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涵兒說噢。”

于涵還是不放心地交代江小復，他知道自己在大人眼中就是個啥也不懂，啥也幫不了的小屁孩。

“娘會的。”

江小復特別真誠地答應于涵。被這么一打擾，剛剛涌現的那些傷感，莫名地消失了。看了身邊大小高矮不一的三個蘿卜頭，任重道遠啊，活在當下吧。

趕在天黑前，滿滿一桌菜都做好了。

于狀保看著滿桌菜肴，居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豐富，想起早逝沒有福氣的二兒子，一個大老爺們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桌上的有魚，因為紅燒太費油，所以江小復還是按照東北的柴火燉魚，做了滿滿一大盆，里頭還放了自家腌的酸菜，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可能是這些食材都是純天然無污染的原因吧。除了魚還有江小復帶回的野兔，野雞。這道菜也是江小復做的，小雞燉蘑菇。她突然發現，也許東北菜就是因為食材貧瘠、調味料極少才發明的亂燉。這些做法特別適合現在的處境。

這兩道新式的菜，收獲到大家的一致好評。

特別是那道酸菜燉魚，又入味又爽口開胃，讓人吃的十分過癮。

“二伯母，好吃！下回有魚還這么做！”

于斌嘴里吃得鼓鼓的，來不及咽下，又心急地從盆里搶過一塊魚肉。講話都變得含糊不清，于夢也在邊上拍手贊同。

張翠芬難得有個好臉色，終于不再板著那張萬年臭臉，扯著笑，從盆里挑了塊肉多刺少的放到于鴻碗里，并叮囑，務必多吃些。

于斌看了吃味不高興說奶奶偏心，吵著也要，張翠芬笑呵呵的滿足了他。

江小復一家還是和從前一般，并未成為家庭重點，她覺得這樣挺好的。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他們一家四口明顯格格不入。不過，誰又在乎呢？

她和三個孩子過著自己的日子，等到到時獨立分家也少些糾葛。

“弟妹，沒看出來你手藝這般不錯，平日里難道是為了躲懶故意做得難吃？”

李問蘭才不會讓江小復過得舒心，看她幸福她就會不痛快，有些人的心里就是如此陰暗。江小復也不明白為何李問蘭跟條野狗似的，一直吊在身后，伺機而動咬她一口呢？

“我的手藝娘再清楚不過了，未出嫁前我娘疼愛我，不曾下過廚，還是嫁來于家才學著做菜做飯的。不像大嫂，廚藝精湛，可惜平日里難得吃上一回。”

江小復這話不止點出自己出嫁后辛苦做事，更是把李問蘭平時不做事的事實挑明。

“二嫂說的沒錯，原本婆婆說好的，每月三個媳婦輪著做飯，自我嫁入于家，可從沒見過大嫂有規矩做過一月。”

“呵呵，都是二位弟妹心疼我，三弟妹今日小叔子可了不起，出了好大一個風頭。比起往年來，嘖嘖。”

李問蘭一看形勢不對，老二老三有聯合同仇敵愾的默契，趕忙轉移話題。果然，吳桃花立刻就上當了。

“哎，只怪我當時在菜園里，沒趕上。等我到家，大家早就散了。”

吳桃花懊悔地拍著大腿遺憾道。

今天丈夫于大川可真給自己和于家長臉了。往年這種機會都是給于大山，可惜于大山就是沒有大川的運氣，要不說她嫁的好呢。

吳桃花卻沒想到，于大川壓根吃不了苦，不是沒讓于大川下池塘，是他下了一次嫌臟嫌冷不干。

飯后，將碗筷吃食收拾妥當，準備好第二日迎客的瓜果。各家各回各屋守歲。

江小復給三個孩子講了年獸的故事，熬不過于涵的軟硬纏磨，又講了一系列關于春節的傳說。比如熬夜守歲放鞭炮、“壓歲錢”的來歷、貼春聯和門神。

有些江小復記不清就自己瞎編亂造糊弄過去。

好不容易把三個孩子哄睡，江小復自己一個人守歲。這個習慣在現代她一直遵守著，來到這里，她也不想打破。

她拿出范爺贈送的紙墨打算作一幅畫，類似清明上河圖。將整個于家村畫下，人、景，她想這夠她打發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