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姐，我帶著工友們捧場來了！”

大勇的嗓門依然是如此的洪亮，老遠就朝著面攤喊話。

他的身后跟著浩浩蕩蕩一二十個人，都穿著簡單服飾，一身短褐裝扮。他們都是整天守在碼頭等活，運貨、搬貨的苦力。

大家都是生活在底層，艱難討生活的同類，所以特別能理解彼此的處境。大勇自覺給劉大姐帶來大量客戶，心里獲得極大的滿足感。

“是大勇啊，早上你交代了，大姐信你，這不多燒了一口大鍋，今兒你們放開肚子大膽的吃。絕對管夠！”

劉大姐喜笑顏開，擦了擦手，向前殷勤地迎接，將其安排到座位上。令人尷尬的一幕又發生了，座椅不夠。

大勇樂呵呵爽朗的笑著化解尷尬。

“劉大姐您先別忙活，我們會自己安排調整。”

一批吃完再換一批人唄。著急的也可以隨意找個地方站著、蹲著吃，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那就辛苦大勇了！等你張哥好了，讓他好好請你喝頓酒！”

“那敢情好啊！”

“對了，張哥如今可好些了？能否下地了？”

“如果每天生意都像今天這么好，我就能給你張哥多抓副藥，這樣他肯定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那是，那是。”

兩人滿臉都是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許。

隨著張記面攤大量的食客到來，附近看熱鬧的散客，越發擁擠的迫不及待也想嘗一嘗，據說是新鮮出爐，從沒吃過的美味——豬肺湯。

人們都是趨利避害，看到大眾哄搶的東西不管好壞，跟著一起上前搶就對了。

餐飲業更是如此，生意越好越多人愿意排隊，生意越冷清就越無人問津。你看現代的網紅店，門口沒個幾米長隊，都不好意思說它自己是網紅店。

江小復在現代去外地旅游，她在街頭巷弄尋找蒼蠅館美食的時候，從來不跟著旅游推薦走，她就站街角觀察，哪個店鋪本地人去的最多，人氣最旺，那一定就是最正宗最美味的飯店。

此時的張記面攤也是如此。大量碼頭工友的到來，讓這個小攤顯得鶴立雞群一般突出。

邊上看熱鬧的打聽說一文錢喝一碗有葷有素的湯，也迫不及待地要了一碗，站在攤子邊上就開吃。入嘴第一口，就讓人瞬間折服在這美食里。也成了宣傳“自來水”的一員。

良性循環下，越來越多的食客鋒涌而至，直到備好的食材全部售罄，人們才不滿地慢慢散去。并表示多準備一些，他們下午再來。

江小復和劉大姐癱坐在椅子上。雖然早已預料到了生意會很火爆，但好像還是小瞧了。

物美價廉，在這時代，猶如核彈一樣，威力太大了。

打發掉不時過來試探，心里不懷好意的人，兩人收拾妥當準備回張家。他們需要抓緊時間去再跑幾家肉鋪要些豬肺，還要清洗，熬煮。

回家的巷弄里，劉大姐高興的合不攏嘴，念叨著一個半天就賣了一兩百碗的湯。扣掉為數不多的成本：柴火、豬肺、蘿卜，一下凈掙一大半，利潤達到了驚人的八成！

江小復卻一反常態，有些沉默。

是她大意了。

區區一碗湯，恐怕會引來禍端。

剛才頻頻打聽的，不是同行又會是誰呢？一旦招來同行抵制，張記攤子就是那雞蛋，毫無招架之力。

“妹子，等過幾天生意穩定了，是不是該添幾幅桌椅了？如今就三張桌子，根本不夠坐哪。”劉大姐已經在暢銷未來了。她在咨詢江小復的意見，這說明在她心底，江小復是主心骨。

“嗯？”

“妹子你怎么了？我看你一路心事重重的樣子？”

“生意這么好，還有什么值得發愁的嗎？”

劉大姐不像江小復擅于觀察，她就像大多數的勞動人民一樣，簡單、單純，只看的到眼前，看不了太遠的未來。何況是未雨綢繆，這也太難為她了。

其實昨日江小復就已經勸誡劉大姐，要同那些肉鋪簽個協議，談妥買賣。可惜當時她沒有足夠信心。

江小復想，這時估計滿城的豬下水都賣完了吧。

也只有大家都碰壁了，才會停下參與分蛋糕的行為。

但是古今中外吃獨食永遠會引來圍攻。

他們的生意未來何去何從呢？

江小復都有些不忍心往下想，但是不做最壞的準備就不是她了。

“下午，明天，我們的生意都未必能開張。”

“妹子你是在說笑吧？生意這么好，大家都那么喜歡。哈哈。”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哪。”

“蘿卜不是已經讓大娘送到張家了嗎？”

“豬肺呢？”

“再去要就是了。”

“我們生意這么好，今天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你覺得你還能買得到嗎？”

“啊？！”

劉大姐這下才真正急了。

“我趕緊去豬肉榮那看看。”

“。。。”

還是這么心急，江小復搖了搖頭嘆氣。

豬肺今早她早讓張小哥去滿漳郡的購買，此刻應該已經按照昨天教的法子洗凈了吧。現在是冬日，食物還能儲存幾日，不過古代不像現代，這時候人們的消費購買力低，滿漳郡一天也不可能殺百頭豬。

沒有豬肺湯賣，就賣鹵煮唄。

江小復對朱八珍都蠻喜歡的。對老北京的鹵煮印象深刻，這絕對是民間美食。

鹵煮火燒是北京傳統特色小吃，起源于北京城南的南橫街。據說光緒年間因為用五花肉煮制的蘇造肉價格昂貴，所以人們就用豬頭肉和豬下水代替，經過民間烹飪高手的傳播，久而久之，造就了鹵煮火燒。鹵煮火燒是將火燒和燉好的豬腸和豬肺放在一起煮，輔之以炸豆腐片、鹵汁，加蒜汁、醬豆腐汁、香菜等輔料，使火燒透而不黏，肉爛而不糟。

這才是江小復手里的王炸啊。

真走到她設想的那一步，就把豬肺湯免費貢獻出去。豬肺可不止一種做法，紅燒、爆炒、干煸、燉湯。一種食材可以有多種做法。

想做出美味的豬下水，秘籍關鍵在于清洗，想必豬肺的清洗方法必然會開啟人們的腦筋。其他內臟清洗解鎖還會遠嗎？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豬下水本就是屬于平民的美味。

江小復從來沒打算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