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圈，兩手空空，劉大姐垂頭喪氣地往張家走去。一路上她不斷在做自我反省，后悔自己昨日沒有聽取江小復的建議。眼睜睜看著如今這大火形勢，就這樣斷送在自己手里！

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時光能回轉，回到昨天重來一遍。

“什么味？”

這么香！

劉大姐閉著眼，吸了吸鼻子。順著香味，她發現居然是從自家小院傳出來的。

小院雙門緊閉，有街坊鄰居在門口三兩成群的八卦，嘀咕著什么。一看劉大姐回來了，一下把她圍住。

“劉大娘子，你們家這是發大財了？煮什么好吃呢，這么香？”

“我家公公說了，晚飯要端到墻角跟下，聞著您家的肉味當菜配呢。”

“就是啊，這也太折磨人了！從半個時辰前就開始有了！我家倆臭小子，撒潑打滾直吵著晚上要吃肉！你說這事鬧的！”

鄰居們滿肚子怨言，向劉大姐傾吐。

劉大姐自己都摸不著頭腦，只能胡扯幾句糊弄過去。

肯定是江小復做了什么好吃食！

待人群散了，劉大姐才推開門，跟做賊一樣溜進家里。

只見丈夫張哥被搬到院子躺椅上，臉上再找不到此前的憂容。看起來精神很好的樣子，笑呵呵看著自家兒子被江小復使喚得團團轉，他也不時的添一腳，指揮起來。

此刻張小哥大冷天還滿臉的汗水，袖子高高卷起。一會兒跑屋里拿個工具，一會兒又幫著江小復拍蒜。院子里擺滿了清洗干凈的豬下水。

江小復正在灶上忙碌，不知鍋里燉了什么，醬色的湯色，冒著泡，陣陣香味正是從這傳出。

看著像是豬下水？

“劉大姐，您可算回來了！當時我要喊您，可是您跑的太快了！”

“嗨，瞧我這急性子，這輩子都改不了。聽你一說買不到豬肺，我嚇得魂都飛了，著急得不得了。”

“果不其然，整個漳郡我都轉了一圈，找不到一副豬下水。”

“怎么都跑到咱們家來了呢？”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怎么這么多豬下水？”

江小復笑笑沒回。

張小哥興奮地說“**姐昨日偷偷跟我說，讓我取了銀子，務必在今早，把張郡能買的豬下水都買了。還要跟肉鋪們口頭約定好，以后都供給我們家。”

張小哥如今十一歲，是個精神的小伙子，他一直想去張記面攤幫忙，可是父母都不讓。堅持供他讀書，說是認字后將來可以去給人做掌柜，或者是賬房。但是如今家里突逢變故，他也想幫幫家里，貢獻自己的一份力。母親依然拒絕了自己。

幸好他昨天有聽**姐的話，看母親的樣子，自己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兒長大了，能干了！”

劉大姐拍了拍兒子的手感慨道。自己老了，確實不如年輕人膽子大。

等等，他哪里的錢?

“這錢從哪來的？”

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張小哥一下躲到江小復身后。探出腦袋回了一句“你問爹，我爹給的！”

“張哥？你也像隔壁阿生一樣，背著偷藏私房錢？”

“呃，娘子，這錢。。。”

張哥正看熱鬧呢，沒想到轉眼這把火就燒到自己身上。

“就五十文。”

張哥心虛地說道。

“真的只有五十文？”

“那一百文？”

張哥不太確定的改口道。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到底是多少？”

“一百一十六文。”

“真的，這次不騙你！”

劉大姐眼淚一下掉了下來，坐在一邊不說話。眾人一下面面相覷，私房錢而已，怎么生氣到哭了？

“娘子。為夫錯了！”

“錯哪了？”

他也不知道錯哪了。

“哼。”

劉大姐背轉過去，繼續生著悶氣，暗自垂淚。

張哥求助地看著自家兒子和江小復。

“這，外人都在呢，好歹給我留點面子。”

“你連命都不要了，還要什么面子？”

“怎會。。。”

“怎么不會？你這傷得看病抓藥吃！”

“前日不是請過大夫了嘛。”

被劉大姐瞪得，張哥聲音越來越小。

“家里就這么點錢，為了攤子能繼續維持下去，昨天你就沒錢吃藥了。你手里藏著錢怎么不拿出來給自己抓藥呢？你說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我沒有，我就是想著熬一熬就過去。這錢留著有個萬一。”

“你個沒良心的！你就沒想過熬不過去，挺不過去怎么辦？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我們怎么過下去啊？”

劉大姐越想越氣。

“我。。。娘子，我真的錯了！以后，”

“還敢有以后？！”

“沒有，沒有，不敢了。都聽娘子的！”

“還藏私房嗎？”

“不敢。”

教育完丈夫，劉大姐才意識到這是在院子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江小復，“妹子，對不住，讓你看笑話了。”

“大姐，按理說這是您家事。但是我想替張哥說一句，您真的別怪他。設身處地想，換成是您，也會做同樣的事的。”

劉大姐沒回應。

江小復想，兩人把話說開也挺好的。

“大姐，您不會怪我擅作主張吧？”

“哪能怪你，我成什么人了？！這事兒啊，怪只能怪，是姐姐自己鼠目寸光。”

不說了，劉大姐轉移話題問道，

“你這鍋里燉的是什么？早在巷子口就聞到了！剛才街坊們在家門口，紛紛跟我打聽。”

“鹵煮。用的是大腸、豬肺和豬肚，最后再加豆腐。再熬半個時辰就好了，一會兒您嘗嘗。”

“還要這么久呢？聞這味道已經夠香的，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我也是。”

張小哥一看危機解除了，又活潑起來。

“等好了，您讓張小哥給鄰居們家家送一碗過去。”

劉大姐一向摳門過日子習慣了，沒法像江小復一樣如此大方，再不值錢，它也費柴火啊。況且看著就花了很多錢的樣子。

江小復就像劉大姐肚子里的蛔蟲似的，知道她心里所想。

“大姐，咱們還得日日這般熬煮呢，香飄十里，對鄰居們來說也是很大的困擾。”

江小復勸道，舍小錢才能有大錢吶。

“行，聽你的！”

劉大姐這回聽進去了。

相信這鹵煮會給自己的生意帶來更大的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