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覺我正在給自己找退路，我會回到洛杉磯的房子，在游泳池下面的密室里面對著空蕩蕩的四壁發呆，坐在滿是灰塵的棺材蓋上發呆。

老婦的靈魂跟著我去了那里，她這次不會拿平底鍋給我煎熏肉，她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她明白那只是白費力氣。

所以她坐在我身邊，也在那沾滿灰塵的棺材蓋上坐下，但灰塵不會弄臟她的衣服，弄臟了她也不在乎，別人看不見她，只有我看得見。

我不會揶揄她裙子上的灰，因為她曾經看見我衣衫破舊的模樣，比裙子上的灰更好笑，善良如她肯定不會嘲笑我，我對她也一樣。

她也盯著潮濕的地下室，她像個孩子一樣搖晃雙腳，腳背打在棺材板上一聲又一聲地響，“你該怎么辦呢？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辦？你父親給你的路斷了。”

我想不到我還能去哪兒，在這種一出門就能遇上危險的時期，有人類的地方就不安全——除了哈昔新花園。

我的頭都快炸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黃金眼鏡蛇似乎很高興看到我遲疑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現在不得不繼續說下去，否則，他就不能離他的目標更進一步。

“血族俱樂部，有畫像的地方就有哈昔新花園，而在內華達州以外的地方，有沙漠存在就有霍達爾帝國。”

“霍達爾帝國？”一盞智慧的燈在我的腦海里亮起，“超自然生靈就在那里？”

“吸血鬼，那是卡瑪利拉的地盤，他們用強大的法力建成了血族的避難所，幾乎所有的血族都在那里，那才是你該去的地方，穆斯。”他強調道。

“我該怎么找到霍達爾帝國？”

“我說過，有沙漠的地方就能找到，但不包括內華達沙漠，整個內華達州都是我們的地盤。你可以去利比亞、阿爾及利亞、西撒哈拉、沙特阿拉伯，或者哈薩克斯坦，甚至是XJ，總之，別留在這里，離開哈昔新花園越遠越好。”

“你以為我非得聽你的？”我惡狠狠地沖他吼道。

“誰在意呢？我給你準備了一切，去芝加哥的火車票，你可以再芝加哥坐飛機去任何一個沙漠國，我給你十萬美金，要卡或現金都隨你，護照和身份證我也準備了，連備份都準備了，伊蕾莎.迭戈或者英格麗德.曼森，任何一個都比你的真名好聽得多。”

黃金眼鏡蛇停頓了一下，問我，“你考慮好了沒有？”

我相信如果他對我構不成人身傷害的威脅，或者不是個比我古老的血族的話，我一定不會抑制住自己想要沖上去撕裂他喉嚨的沖動。

不過，如果我真的能夠輕易把他碎于掌心，他的態度也不會這樣。

出于劣勢的那一方總會對優勢的一方畢恭畢敬。

但我并不是真正的處于劣勢。

亡靈左眼是我的保護傘。至少黃金眼鏡蛇不會因為我不妥協而殺了我……

“誰說他不敢呢？”老婦突然坐上了床沿，她的輪廓很清晰，但我不知道她什么時候來的，她搖晃著雙腳，饒有興致地看著黃金眼鏡蛇和我，但只有我可以看見她。

“如果他怕亡靈左眼，他就不會打你了。你現在是亡靈左眼的小金絲雀，他會在乎你吃光了你的食物嗎？”

“你會因為你的貓吃光了貓糧而責怪它嗎？你只會擔心它吃得太撐，或者你會為它的健康而高興。”

“你會舍得打它嗎？你舍得它被人打嗎？亡靈左眼要是知道了，不會放過他的。”老太婆喋喋不休，她說了一連串的話，卻讓我感到厭煩。

“我可不是寵物！”我不滿地對她說。

后來我意識到我是在對空氣說話。

這是老婦的鬼魂嗎？

她這樣善良的人還不能上天堂嗎？她當然不會下地獄。

“穆斯——”黃金眼鏡蛇的叫聲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怎么了？你在對誰說話？”他面容惶恐，但我更加如此——我也沒有反應過來。

他已經把話說干凈了，所以他當然打算離開，即使他還沒達到他的目的。

他已經做得夠多了，他一定是個不愿浪費時間的人。

他也知道，我需要時間思考。他打算給我時間考慮。

但我不打算給自己一些時間考慮。

他走的時候我對他說，“把那些東西給我吧，把兩本護照都給我。”

是該挑個好名字，如果要離開的話。

日出時，我提著箱子走出了血族俱樂部。

箱子里只有兩件女式襯衫和長褲，以及護照（已成年），還有一沓美金，大概有三千，我沒數過，火車票被我揣在新換上的一套海藍色套裝的上衣口袋里，不過不是去芝加哥的，而是新奧爾良，我讓他給我換了票。

走之前我喝足了血，他這次可沒因為食物之死而與我動起粗來，我“吃完飯“后，亡靈左眼從百忙中抽身來看望我，并祝我在哈昔新花園玩得愉快。

他沒有看出我要走，我也沒有表現出來，不告而別真夠讓人失望的。

我會去霍達爾帝國，我干嘛非得留在這地方受氣呢？

一想到黃金眼鏡蛇的態度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當然，還有虛榮黑骨！這兩個不友好的家伙！

從頭到尾我都沒直視亡靈左眼，仿佛他的左眼真像他的綽號那樣恐怖似的。

別問我他們叫什么。你真的以為我沒問過嗎？但我得到的回答總是，“噢，別總問我這個，我自己都快忘了。”

至于黃金眼鏡蛇和虛榮黑骨，他們壓根就不理會我。

在我費這么多筆墨緬懷這些不討人喜歡的家伙以后（不包括亡靈左眼），我必須得踏上旅途，我得盡力避免正午太陽的直射，它會使我心力交瘁。

好在我確實在那之前晃到了博爾德火車站，我在候車室的時候又看到了老婦，她的出現總是呈現在3米開外為我煎熏肉的背影上，但她轉身的時候手上空空如也。

“你不吃點東西嗎？”她向我攤了攤手，表現出難以置信。我沒有理她。

這陰魂不散的靈體走到我身邊，相信我不是飄，但我似乎感覺她帶來了一陣風，這讓我懷疑她是個實實在在的人，但周圍的人都沒看她，她經過的人都在干自己的事，一點兒都沒被影響。

“哎，你打算跟著我走嗎？”我小聲問她，用只有我和她聽得見的分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