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裂谷
書名: 爐曦作者名: 一墨封喉本章字數: 4024字更新時間: 2020-06-17 20: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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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蝙蝠,渾身白如霜雪的蝙蝠。
龍坎瞬間被嚇傻,只因太多了,才飛出那么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將天遮了住,似一朵云彩。也幸好羅乂反應得快,二話不說,猛地拉扯著龍坎就躲到一塊冰巖后頭。直至此時龍坎才回過神來,問:“這是什么鬼東西?”
羅乂面露驚恐,東張西望警惕著,生怕突然飛過來一只,說:“雪蝠,北境最臭名昭著的瘟神,有它出現的地方必沒好事。”
龍坎聽后心一跳,說:“啊?雪蝠?”遂一愣,又說:“不好,我主人還在那呢,我得去保護他。”話著,站起身就要去找扶風。
卻還不及邁步,羅乂連忙伸手就將他拉扯下來躲著,說:“你不想活啦?這可是雪蝠,專吸活物的血,你這么跑出去非被吃了不可。”
龍坎執意道:“我才不管,主人絕不能有事。”話著,站起身又要跑去找扶風。
羅乂再次將他拽了回來,并道:“放心吧,你主人不會有事的,你不說了他是個術士么?術士自有法子應付這些鬼東西的。”
龍坎依舊執意,直接推開羅乂,道:“不,在保護主人這方面上,我只相信我自己。”話著,再次站起了身想走,可才剛轉過頭,一只屁股大的雪蝠就迎面朝他撲了過來。
扶風與蕭良這方,情況并不容樂觀。烏央烏央飛出來的雪蝠見人就咬,才短短幾個眨眼的功夫,就有二十多人被它們叼至空中團團包裹,只聞其慘叫,不見其身影。立時,一具具恐哉怖矣,面目猙獰的干尸便相繼墜落。
人群立馬慌亂起來,紛紛拿起所能拿起的東西或擋或殺,或躥或逃。但這并無大用,在如此之多的雪蝠面前,一切的一切都顯得是那么螳臂當車。
祭司閆燾倒好,他會巫術,那些雪蝠奈何他不得,還未近身就被他扼殺于外。而且他還能分身不乏的護在蕭良左右,讓蕭良能安安穩穩用手中戰刀揮殺雪蝠。
扶風亦好,他不僅會巫術,還會些許魔法,是個名副其實的術士,故來這些雪蝠也奈何他不得。至于龍離,看上去是他在保護扶風,但實際上卻是扶風在保護他。
才如此僵持了一會兒,就有數十人被雪蝠吸殺成干尸,慘乎。盡管扶風有心想搭救卻也無濟于事,這些雪蝠無孔不入。于是邊殺打著,邊靠近蕭良與閆燾,急問:“這是什么鬼東西?可有甚法子將它趕走?”
蕭良滿臉上都沾滿了雪蝠之血,不見其神情,只聞他憤怒而不甘的說:“雪蝠,這些該死的瘟神是雪蝠,它們沒法驅趕,只能等它們吃飽喝足了自己走。”
扶風霎時傻眼:“什么?”心里嘀咕說:‘眼下這么多雪蝠,別說是這七百余人,就是再翻上兩番也不夠它們吸呀!況且這些雪蝠還正在源源不斷,似沒盡頭那般從裂谷下方飛出來,有多無減。
龍離駭然之間滿是憤怒與不甘,邊用手中戰刀揮殺著,邊對扶風道:“主人,你會巫術,你快些走吧,莫再管我們了。”
扶風用紅簫邊打著,邊說:“巫術只擋得了它們一時,眼下這么多雪蝠,還能往哪走?即便甩開這些雪蝠,我又怎能走出這雪天冰地?所以,所以別再胡說了,還是剩著點氣力多撐一會兒為上。”
龍離無奈,知道扶風說的是對的,更知道扶風其實是不想甩下自己,他了解扶風,亦如了解自己的孩子,盡管他們之間有君臣之別。所以,他將這無奈,將這不甘與憤怒化為力量,大喊道:“那就跟它們拼了,即便是死,我也要殺個夠本。”話著,不再躲于扶風庇護之下,提著戰刀沖出去殺唴開來。扶風想攔,可已來不及,故沒多會兒,龍離就被雪蝠咬的渾身是傷。
冇轍之下,扶風只得一咬牙,不甘的道一句:“那就跟它們拼了吧!”言罷,心念一動,手中紅簫登時咻聲一起,化做了霸氣十足的龍杖。
遂,扶風悲憤至極的放聲一喊,同時舉起龍杖。立,一道煞紅如血的龍息漿焰就噴射而出,直沖天霄雪蝠。剎,凡所觸及龍息漿焰者,皆灰飛煙滅變作渣子。
此幕看得眾人驚詫,而亦就這時,出人意料且神乎其神的一幕發生了。所有雪蝠,竟突然停止了對將卒們的襲殺,轉而繞著扶風頭頂璇飛,剎間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雪蝠漩渦,似可吞噬一切。
渾身是傷的龍離看著這幕滿臉懵惑,不禁嘀咕問:“這,這是怎么回事?”
而有這懵惑的不僅龍離,在場所有之眾亦是如此,包括雪帝蕭良。百思不得其解下,所有人的視線全都移到了扶風身上,舉止神態皆是一副求知若渴加驚奇模樣。
扶風亦懵惑,甚至比其他人還要懵惑百倍。他想給眾人一個交代,哪怕理由牽強些,可惜思來索去,他終究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故此頓間,氣氛陷入到僵凝,誰也不說話,誰也不動,就這么看著扶風,就這么看著天霄上的雪蝠漩渦,似生怕一打破這突如其來的寧靜后,又會惹得這些雪蝠再次襲殺而來,這是眾人極不情愿看到的事情。
但誰料到,怕什么來什么。就在眾人都提緊神一動不動之際,龍坎和羅乂突然從遠處躥了出來,邊跑,龍坎邊大喊大叫著,說:“主人,你沒事吧?這些該死的雪蝠有沒有傷到你哪?老三!老三!你他娘杵在那干嘛?還不快些過去保護好主人,快!快!快!”
龍坎喊得一聲比一聲大,凡所聽見之人,都恨不得抽他幾個大嘴巴。尤其是扶風,心想:‘我這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局面,你這就給我大喊大叫的,添什么亂啊你?’不過轉念一聽龍坎這是為了自己好,故而滿腔怒火與嫌棄也無可發泄了。
倒慶幸,這些雪蝠并未因龍坎的嚷嚷而再次襲殺人,它們就像是被扶風手中的龍杖給吸引了,一直在扶風頭頂轉啊轉,搞得扶風也不敢亂動。直至龍坎走得稍微近些后,扶風才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因為,此間龍坎的腦袋就仿佛是一個大豬頭,是方才被那雪蝠咬的。雖說沒致命,但是雪蝠的牙齒唾液里有毒,故把他毒得跟個豬頭似的。
等龍坎完全跑過來,正噓寒問暖時,突然間,天霄之上的雪蝠竟撲哧著翅膀,朝北邊飛走了。才不大一會兒,所有雪蝠就都不見了蹤影,將卒們終于得舒一口氣,開始養精蓄銳,療傷止痛。
扶風見得蕭良無礙后,就問:“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為何會突然飛出來這么多雪蝠?”
蕭良沉凝著臉,道:“我也不清楚,按理說,雪蝠僅在夜間出沒。而且,我在北境活了四十二年了,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雪蝠同時出現。”
氣氛變得凝重,扶風不知該再問些甚了,嘆了嘆氣就想走,去看看那些受傷的將卒們。可沒想到才轉過身,就看見龍坎和羅乂在一旁推推搡搡,交頭接耳,似有什么話要說,但卻誰也不愿意說。于是乎,扶風就問:“你們兩個這是在干嘛?有事說事,沒事就去搭把手,幫忙照看那些受傷的弟兄。”
羅乂聰明,搶先一步道:“啟稟吾王,他……他有事跟您說。”
龍坎一驚:“你?”
扶風這時看出了苗頭,狐疑問:“龍坎,你們是不是知道這些雪蝠怎么來的?說,方才你們去哪了?”
龍坎猶豫半天后,‘噹’地一聲就跪到地上,羅乂也跟著跪了下來。遂,龍坎拱手低頭,說:“啟稟吾王,方才……方才我們去裂谷邊上撒了一黃湯,然后……然后就把這些該死的雪蝠給招惹上來了。”
扶風一聽氣得不行,指著龍坎和羅乂,道:“你!你們!哼!”頓,轉過身和蕭良直言說:“我把他交給你了,是殺是剮,任憑處置。”
旁邊受傷的龍離立馬上前跪道:“主人,二哥他……”話未出口,扶風猛地轉頭就是一瞪,嚇得龍離立馬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龍坎朝扶風一拜,遂而愧疚的面向蕭良,說:“啟稟雪帝,是在下的錯,在下不該胡作非為,害得您手下弟兄死傷過百。故,在下甘愿受罰,您殺了我吧。”話著,雙手奉上自己的戰刀。
羅乂不忍,連忙替龍坎開脫道:“吾主,這事不怪龍坎兄,全是我的主意。您要懲罰就懲罰我吧,不關龍坎兄的事兒。”話著,也雙手奉上自己的戰刀。
龍坎心里很感動,但嘴上卻不饒人,說:“什么叫你出的主意?是我非要拉著你比……反正不關你的事兒。”話著,再次面向蕭良,雙手奉上戰刀,說:“雪帝,殺了我吧,此事與他無關。”
羅乂:“不,還是殺了我吧!”
龍坎:“不,殺我!”
羅乂:“殺我!”
龍坎:“殺我!”
……無休無止……
正在他們嚷嚷得歡時,蕭良霸氣一斥:“行了!”登,龍坎和羅乂立馬閉上了嘴,不敢再說話。頓,蕭良長舒一口氣,看著扶風,說:“此事不怪他們,雪蝠本屬于黑夜的。如果不是他們,那等到黑夜臨至之時,死的可能就不止現在這百數人了,而是我們全部。”
扶風看到蕭良臉上充斥著無奈,以為他是故意在饒恕龍坎和羅乂,故道:“我龍國子民敢作敢當,既然錯了,便甘愿受罰。”
蕭良意會了扶風對自己的誤解,于是說:“不,我沒有要饒恕他們的意思,只不過這是事實而已。如果到了黑夜,那我們所有人就死定了。所以,這事就這樣子吧!”罷,轉過身,徑自離去。
日落,月升了。
北境的夜是孤獨的,縱然星辰滿天,皎月當頂。但它卻恐怖得出奇,就似周遭四方,都有無數眼睛天衣無縫般盯著。
這夜,眾人睡得都不安寧,尤其是扶風和龍坎龍離三人,完全不適應。那些如孩嬰和女人的哭叫聲,整夜都在連綿不絕從裂谷下方傳出,叨擾得他們耳根不凈。
直至天青快亮,疲困不堪時才睡了過去。但才剛睡不到一個時辰,蕭良就將眾人叫了起來,說該收拾收拾,趕路了。扶風三人縱有不愿,可也只好選擇聽從,畢竟,它們都覺得拖后腿是一種恥辱。
整裝完畢,向北進發后,蕭良看著沒精打采的扶風三人,心里意識到了些東西,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于是邊走,邊對扶風說:“請見諒吾王,我本也想讓你們睡個好覺的,但時不我待,如果我們再不啟程走,那今日我們是無法趕到裂谷腹地的。在這多待一天,我們就多一分危險,這些年來,我們犧牲了無數子民在這片冰地上,故而現在,國中將卒凋落矣。”
扶風給予理解,緊了緊身上獸皮衣裳,強做支撐說:“我無礙,等羿陽爬起來后就會好多了,我可是個術士,自有法子解乏。”
就此語落,一行六百余人繼續向北邊深處進發。而扶風所說的解乏法子其實很簡單,這到處都是冰,且有些酸得至極,隨便吃上一塊就困意全無,再不覺得乏了。何況隨著越往深處走,從裂谷下方傳出的怪身就越發刺耳,叫得人心惶惶,像是隨時都有可能躥出個什么怪物來。
亦如蕭良之前所言,天近黃昏前,一行人終于趕到了裂谷腹地。眺望去,這與裂谷其他地方并沒多少差異,只是更加寬敞了些,也更加深了些,一眼望下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如果非要說點與眾不同的地方,那么就是從裂谷下方傳出的怪聲不一樣。其他地方傳出的怪聲,要么似是孩嬰,要么似是女人,要么似是某種難以描說的東西。但從眼下裂谷腹地傳出的卻非如此,其聲大而怪,如渾厚的鐘聲與牛哼、鶴唳、狼嚎、虎嘯、象鳴、鯨叫摻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