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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如果我還沒有帶你走盡你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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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還沒有帶你走盡你要去的地方

如果我已沒有火種點亮你書桌上的燈光

如果我沒有找到蝴蝶蘭

請你再給我來生相見的承諾

從正門出去,上了福佑路,我們打算從這兒走金陵東路,上XZ南路,到人民廣場地鐵站,估計也要走個大概半個多鐘頭。

在路上,妍從小時侯和一個小男孩打架的故事,一直講到來到上海;

我從來到上海以后,轉過三個小學,一直講到進了大學。

“你的家人都在上海嗎?”

“就我和我父親。爺爺奶奶和外婆外公,小叔大叔都在嘉定。”

“看得出你都很喜歡他們吧?”

“是啊,從小他們看我長大的。”

“我有個姥姥在我出生前死了。”

“怎么這么不走運?”

“是啊。當時是更年期,老是東懷疑西懷疑的,后來受了精神刺激,喝農藥自殺的。”

那時侯我突然意識到女性更年期綜合癥是那么嚴重,我決定將來一定給我老婆在更年期時買太太口服液。

“那你是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連她什么樣子也不知道。不過還好,一回家還能看到很多人。特別想看我媽去,我一年多沒見她了。”妍停了一下問我,“你什么時候來上海的?”

“我是五歲時我爸帶著我和我媽來到上海的。”

“后來呢?”

“先是來到了南翔,住了半年,我媽就生病了。接著來到了浦東的周家渡讀小學一年級,一年后又搬到浦東塘橋,又轉小學到浦東南路,九歲的時候母親回老家后就去世了,那時一年是一個人在上海過的,父親陪母親回去了,一年里奶奶經常來照顧我。然后搬家到了浦西又轉學了,以后就是初中,高中,大學兩年沒考上,第三年中標。不過我真是很幸運,很感謝上帝。”

“沒有這么來到上海,就沒有現在的你了,也就不叫陸漸義了,這是歷史的偉大之處,是嗎?”妍對我笑了,“你該感謝你老說的上帝,沒有他,我們不會認識的,至少是不會這樣認識的。”

“是啊。”

“剛認識你的時候,對你沒什么印象,而且在你面試后,幾個部長對我說你是內定人員,我一向對內定人員沒好感,你知道哦。但后來,我發覺你給我感覺是挺堅強的一個人。”

“是嗎?謝謝夸贊啦!那我應該算是你的漏網魚吧。……你不想你爸,你哥啊?”

“也想啊。老媽比較多點嘛。我那哥長得挺胖的。”

“從你的身材上,應該模擬不出你哥的形象吧?”

“那當然。不過他以前也挺瘦的,后來就一下子胖啦。你知道嗎,有一次,我挽著我哥出去逛街。碰巧我朋友看見了,就問我:‘妍啊,你不是吧,他是你的男朋友,不會的吧?’把我哥氣壞了,后來他說他再也不和我出去了。”

“你那朋友可真是直爽的可愛。”

“不過我哥挺好的。”妍說得開心了,笑了起來,“你也有妹吧?”

“是啊,我有個堂妹,還有個堂兄。當時她出生的那天,我和我弟弟在家打賭看嬸嬸會生個男的還是女的。我們都希望是個女的。”

“為什么啊?”

“我和他老打架,我們想有個妹妹么可能好點,否則三個打架找誰打啊?”

妍在我旁邊格格地笑:“那倒是。后來呢?”

“回來后是個女的,不過一歲開始她就是我們三兄妹里最兇的,還咬人。這還算好的。后來,家里養了一條狼狗,她也咬它。”

“哈哈……”妍笑得合不攏嘴,“真是厲害的角色。不過我小的時候不比她差。看到我臉上的這個疤嗎?”妍用左手把左半邊的頭發順到了耳后,用右手指給我看她左臉眼睛下一寸的地方有一個很小的疤,我看了半天才發覺到,然后放下手,“小時候和一個男生打架,被他抓的。”

“啊?你揍他了?”

“那當然,我可比他厲害,我有指甲嘛。后來,我每次見到他,他都讓我看他臉上的疤再和我打招呼,我也讓他看。”

“還好你小時侯和我妹妹隔的遠,否則我想我小命不保。”

走到高架下面,我們停了下來。

“走到哪兒了?你眼睛好不好啊?”孜妍問我。

“眼睛是好啦,不過是路盲。這兒應該是金陵東路了吧。”

“你知道就好,就怕到時候你也不知道,再把我賣了。”

“怎么會呢?”

“你眼睛多少?”

“一個5.2,一個4.9,哪個是哪個倒不知道了。你呢?”

“都是5.0的。”

“我記得以前你說你眼睛不好。”

“是說你金工實習時候吧?我這個人走路不看人的。”

“這點和我很像啊。我是低著頭走路的。”

“不過我的眼睛是斜視的。”

“恩?”我很驚訝的看著她,“我怎么看不出來啊?”

“是小時侯嘛。后來矯正了。”

“現在看上去很不錯嘛。”

“那當然啦!否則就這樣了。”妍向左側過半個身體,然后頭向右側過一點,用眼角一種很陰險的眼神看著我,不小心一縷黑發滑落到面前,樣子很酷。

我覺得很酷,但沒說。孜妍開心得捂著嘴笑了,在我面前跳著走……

走上了XZ南路,一直走就到了人民廣場,我們從地下商場入口進去。

在地下商場里,我們看到一處手機掛件,每個掛件上都有一個字。

我讓妍一起找找看,或許可以找到她的名字,妍說不會的。我們挑了好久,總算找到了妍的名字,買下送給了妍:“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妍端詳了好久,很高興地收下了。

我們到處都逛了一遍,然后找了個咖啡座,打算坐了下來休息一會兒后做地鐵去浦東濱江。

“要咖啡嗎?”

“不,我不喜歡咖啡。我要橙汁。”

我要了杯菠蘿汁,也倒不是我喜歡菠蘿汁。我原本想要咖啡,但想想在一個女孩面前大喝她不喜歡的液體,可能會有不好的影響。所以就選擇了折中的果汁,不過味道還可以。

“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還沒買車票哪,二月初。”

“為什么不早點回去?”

“還有點事沒有做。等我做成了,我再告訴你,現在別問哦!”

“行,行。哎,你這兒應該來過吧?”

“好象來過一次,比較早,和朋友一起來買東西的。”妍端起杯子,“你好像很會到處跑的嘛。”

“是嗎?現在好了很多了。大一跑的地方可多了,基本上一有空就出去到處玩。”

“我覺得你很特別哎,你以前告訴我你有時一個人出去旅游嗎?”

“也并不是喜歡這樣,主要是找不到人。本來還有個朋友可以經常玩。現在好了,他跑加拿大去了。但如果讓我天天和別人去泡網吧聊天,我可沒興趣。而且好象天生也喜歡到處溜達。”

“哎,這樣啦。我這次回去給你介紹一個苗族的姑娘,給你做女朋友吧?這樣你就有伴啦。”

“你少來。”

“真的很漂亮的,你見過苗族女子嗎?”

“有幸以前有個同學是苗族的,長太高啦。”

“怎么樣?”

“大小姐!記得這樣的介紹你以前好象也和我說過的。”

妍格格的笑,什么都不說。

“你走得累不累?”

“不累,你累啦?”

“不是,不累的話,我們走吧?”我看了下表,已經是下午2點半了。

“你想走了?”

“我怕你覺得無聊。”

“沒有,這兒休息不錯。”

“到三點走吧。”

“好。”

其實可以在地下商場里直接走進地鐵的,但由于錯綜復雜,我也就來過一次,結果我們繞了個地上地下地兜了個圈。妍說:“看來和你出來,我們都該先熟悉一下地形。”

“我不跟你瞎掰。貧嘴!”

到了地鐵里,妍買了票,我們下到地鐵,剛下去走在樓梯上,我就感覺這下又錯了。低頭一看,這兒是一號線,我忙又帶著她上來往另一頭走去。

孜妍側著頭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今天感冒,所以狀態不是最佳。”

“你這個大路盲。你感冒沒好?”

“沒事,有一點點。傳給你,你會怪我嗎。”

“我身體很好的哦。”

我們在地鐵里,找了一處廣告牌的末段站定。“我打賭這個位置一定是門口。”

“要不是呢?”

“不會的。如果不是的話呢……我們就走過去嘛。”我笑了起來,但這兒的位置應該沒錯,我坐地鐵時注意過幾次,車門的位置都是在地上廣告箭頭偏左的地方,而現在我腳的位置正好是這兒。

“這叫打賭嗎?”

“和你開玩笑,不過應該不會錯。”

妍又做了剛才那個很酷的眼神,斜著眼睛看我。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笑:“我的眼睛有散光,你這樣看我,我看不見的。你是什么時候發覺你的眼睛有斜視的?”

“散光好象是老了才有的吧?”

“可能是吧,不是很清楚。”

“我的眼睛嘛。是在小學時,我坐在前面的位子上課,上課的時候老是這樣看著老師。”妍又側過身體做了那個很酷的眼神,“然后就被老師發覺啦。他們就說:‘咦?這個孩子怎么這樣,用這種眼神看我?’然后找我家里人告狀了,后來發覺原來我是斜視,就去矯正啦。”

“蠻好玩的嘛。還好是矯正了,否則會有很多誤解的。”

“你的散光看出去是什么樣的?”

“就是看見排列相同的東西在一起就數不清了。”

“啊?這么嚴重啊?哈哈,那……”妍伸出兩個手指,放到我面前,“這是幾個啊?”

“你別這樣,你看,這么多人在,你小聲點!”我看見周圍有些人在看著我們,我忙看看她的手指,“當我二百五啊?”

妍放下手,還笑:“那是怎么樣的?”

“比如一個目字,它里面有幾劃我數不清。”

這下妍可捂著嘴笑出聲來了。

“陸漸義,你要是現在掉地鐵里了怎么辦啊?”

“啊?”我想不出她怎么想到這個,“楊孜妍,你咒我!”

妍格格地笑了起來:“是啊!沒事,沒事,被我咒過的幾個朋友都活得好好的!”

“有這事?”

“真的真的!”

“那你記得把我的包拿回去,算是遺物,相機呢……”

“我會扔給你,做個攝影鬼去吧!”

“……”我真是沒話說,“就這么著。”

妍快笑彎了腰。

這使我又想起來以前也有一次,那次是在她用手機比喻我豬八戒的以后,我給她一條短信,

孜妍對我說:“我元旦很忙,你去吧,希望你能早去早回。”

“好的,那你等我出獄啊。”

“我會經常來看你,你要保重!:)”

車來了,門,在我腳邊。

我問妍:“信不信我?”

妍說:“我考慮一下。”

車廂里的人很多,沒有地方可以抓住手,我勉強可以夠到左邊的一根豎著的金屬棒,妍在我右邊,沒有地方抓,她拍拍我,對我說:“到時候我抓住你啊。”

從人民廣場到東方明珠一共三站,途中又上來了不少人。后來,我們發覺同我們一起上來站在我們面前的一對夫妻原來是聾啞人,他們正用手語交談。妍正注意著他們,目光很安靜,同剛才裝出來給我看的很酷的那種判若兩人。像一個聆聽清晨鳥兒歌唱的孩子,依在自家的門口邊,靜靜的。

我莫名地被感動了。時常我都會被她一些無意的小動作感動。

妍發覺我看著她,沖我笑了笑,示意我看。我點了點頭,告訴她我也看到了。我側過頭對她輕輕地說:“有興趣學手語嗎?我們以后用手語說話。”

妍看著我笑了,沒有回答,又看著他們。妻子擁抱在丈夫懷中,他們的耳邊什么都不會再有。

地鐵很快就到了東方明珠站。

我們先到了國際會議中心下,因為原本想去濱江花園的,后來在經過的時候突然都不想去了,妍說要我帶她熟悉一下浦東,因為她可能會在浦東找工作,所以現在先留點印象。

會議中心下好象正在給什么電視劇拍一個鏡頭,于是我們站在大草坪上看了一會兒,我乘機在草地上拍了一張風景照片,我想乘今天出來拍一些日景等妍回去的時候給她。因為恐怕將來也不會再有機會。本來想給她也留影的,但她一直堅持不肯,而且要我保證。沒辦法,平常也經常做小人的,但在妍面前,實在下不了手。

妍好象看出了一點什么:“走啦,去別的地方吧?現在你打算帶我去哪兒?”

“去東方路,然后去藍村路吃晚飯,怎么樣?那兒的火鍋可是浦東有名的啊。”

“好。聽你的,這下跟著你走,你不會在浦東也顯露路盲風度吧,可別把我賣了啊?我這兒可真是只來過陸家嘴金融貿易中心一個地方,而且就一次,什么都不認識的啊。”妍從來不讓我在關鍵時刻尷尬。

“來吧,妹-妹-,跟我走,舍不得賣你的!”

我們往回走,來到剛才地鐵出來的對面車站上,本來想等623路直接去的,等了半天都不來。最后干脆隨便跳上一輛車往張楊路方向去了。我知道這兒的車大多是往那兒去的,還有的都是往浦東大道去的,如果是停在浦東大道的話,也方便的很,那兒的車我都坐過,大多數都能到東方路。

我突然感覺妍說我是一個感性的人的判斷是正確的。而一直以來,我都是很相信她的。

我們在張楊路下了車,沒走幾步,她就停了下來。看了看馬路對面,對我說去一下洗手間,我陪她一起過去后,看見是移動型的,她就改了主意。我想可能是里面的環境不好,因為我沒有去過這樣的WC。

過了馬路后,我帶著她走進了一家CLUB,當然我只是去找洗手間用一下。她有點猶豫,我帶著她就上樓,拐了幾圈,總算找到了。

我在走廊里等她。

在下樓的時候我說:“等我們都工作以后,有機會要過來。”

我和她一直從張楊路走到峨山路,一路上,我告訴她這兒周圍的幾條大的交通線,和東方路這兒的幾條主要交通線路。

五點左右,我們走進了剛新建成的塘橋公園,那是一個公益公園,我們進去的時候正好是黃昏,正看到一對老人從橋頭走下來,他們的右側有一點紅色的夕陽。我拿出相機,妍說把這個景色照下來,就叫夕陽紅。

出了公園后,我們到達第二個十字路口,也就是藍村路了,我打算就這兒吃晚飯了。我們沿著整條路走了一圈。妍告訴我,她們每次回家,都會經過一條和這兒差不多的街,不過她們那兒可以隨處買到小吃,通常她們回家也就是這樣一路吃著回去的。我說那這兒你可不能一路吃回去,這兒足有二十家的可全是火鍋店。

孜妍說:“我可能回去了……”

“我知道啊。”

“……”妍沒有說話。

“你是說工作?”

“可能吧。”妍對我笑了……

天明顯開始暗下來了,我們走在浦建路上。

“你晚上怎么睡那么晚?”妍問我。

“你不是更晚,我晚上給你短信的時候很多時候你都是十一點半或者十二點才回來。我晚上自習回來經常睡不著,總好像有好多事沒有做完,通常在一點左右睡著。”

“好像差不多,我也是的,每次從教室回來后也經常睡不著,失眠。”妍用手梳理了一下頭發,看著我笑著說,“你知道感冒藥吃了有促進睡眠的作用嗎。安眠藥我當然不敢亂吃,所以我睡不著就吃幾個感冒藥幫助睡眠。有的時候,會很想和上鋪的室友一起睡。”

“你……”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心里難受的很,“感冒藥的副作用很大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妍低著頭不說話,微微地笑。

“要愛惜自己。”我感覺聲音一下子輕了。

我們一直走到六點,在逛街的時候,我們看見過兩次運鈔的防彈車。第二次,妍指著一個手握霰彈槍的彪形大漢,又和我開玩笑:“今天老看見他們,跟你有沒有直接關系?”

“應該不會吧?”

“萬一你被他們的警車帶走了,怎么辦?”

“…好你…又來了!”

“真的,真的!”妍拉了下我的袖子,看上去她的表情很認真的樣子。

“……那就老樣子啦,‘白白,走好!’完了帶走我的遺物。”

“嗯。”孜妍認真地點了下頭,看著遠處的燈。

在六點的時候,我們挑了兩家火鍋店,剛坐下我又拉著她出來,妍說我有毛病。我說,是你說環境別扭,我們來花錢的,當然挑個滿意的。因為,剛坐下后,孜妍說她覺得剛走過的一家比較漂亮。

在飯桌上,我們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學習生活,天南海北。我們的桌子左邊有一群中學生喝得酩酊大醉在罵娘,幾個和他們一起的女孩子也發瘋地叫。我問妍是不是那次她也這樣,妍說一開始有點,后來睡著了,被背著回來不知道。

中間我去了一次WC回來。這下不巧,我又看到她用手機發短信的時候也正好讓她看到我。

“你的是T1988,29……”

“是T2988。”

其實我也并不想打聽或者搞清什么型號,只是讓她知道,她不必在意。

后來我又聽到音樂聲,我看了看她,想從她的表情看我是否聽錯。

“是我的手機。”

“為什么不接?”

“……不去管它。”

妍看見我用左手拿筷子,就問:“你是左撇子呀?”

我說不是,只是左右手都會罷了。但我倒是右手不會刷牙。妍笑了。

我換過右手來。

她讓我說有沒有看出她有什么不一樣。

我細細地看著,發覺她拿筷子的右手只用了拇指和食指,雖然不自然但很輕松。

“我不會用筷子的,你沒看出來嗎?”妍做了一個夾菜的動作給我看,“我的同學都發覺了,你沒看出來嗎?”

我模仿她的動作用右手的兩個手指夾菜,結果試了幾次都覺得很費力。

妍看著我笨拙的動作,捂著嘴笑,說:“學什么不好呀,學我不會用筷子!”

“我只是覺得這個動作很酷。以后我教你拿筷子?”

“好啊!那我以后教你右手刷牙?”

“好啊。”

可能妍是想讓今天變得簡單,只此現在成為她個人的生活,也或許是想讓我感覺純粹。也或者……那些理由我不會知道。每個人都會有一種想有徹底自己化的生活,但不免都會讓生活學習工作所打擾,也可能只是個人一時的一種想法。妍也可能是不想讓我覺得有人在打斷她和我的這次閑游,讓我安心點。

我不知道。這也是我現在所不愿想的。

我們一直坐到晚上八點。

晚上,我們又來到了黃浦江邊。

除了路燈和建筑物周圍的霓虹讓我感覺這兒是城市,連路上的行人都幾乎不見。

我們沿著世紀大道走著,很遠就能看見東方明珠那璀璨的彩光。

“這兒真美!”妍深深吸了口氣對我說。

我因為喝了點酒加上感冒,剛才在車上的時候有點頭疼,下車后總算好多了。孜妍在車上很擔心地總想把我送回家,或者送醫院。

妍還一直問我怎么樣了,她說讓我回家吧,她自己能回去。剛才在喝酒的時候,我給她倒得很少,她說感冒喝酒會不舒服的,我也沒在意。

現在她又說:“我說會不舒服吧,不聽。”

我說:“這下,將來一定記住了。”

我們走到快江邊的時候,我說想給她在明珠這兒拍張照片,她還是猶豫,但沒有說不要。

繞著明珠轉了一圈后,在背對明珠正門的方向,我給妍拍了第一張照片,她笑的樣子,我現在都記得很清楚。

然后我們又來到能看見國際會議中心的一個拐角,我選了一個能拍見全景的角度,給妍拍下第二張相片,她在同樣的角度也給我拍了一張。

你說:“唉,本來立場挺堅定的,想不到讓你騙了,不過呢,早知道我就穿得艷一點了。”

“是啊,為什么不呢?”

我讓孜妍擺個POSE。

她說:“才不擺POSE呢。每張照片都是笑的,要不,今天給我拍張哭的?”

“不好吧?深更半夜的,別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呢……不過,我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把你弄哭?”

你說:“你現在把我撇掉,我就哭啦。”

“那難辦……”

……

天黑了,我們在東方明珠下走……今晚的風好冷,不過路燈很亮,不覺的那么的冷。還因為,我當作我這是在夢里……

她還是挺喜歡拍照的,我看過很多人照片上的表情,都讓人感覺差不了多少。而妍每次的表情都有微妙的變化,而且不是刻意的那類。

我們走到了國際會議中心外的一塊草坪上,我讓她自己挑一個地方,我又給她拍了一張。妍看見我半跪著給她照相,說這個樣子很好看,讓我保持這個動作她給我照一張。

我問她,看見我半跪在你面前感覺是不是很好。

她很開心地笑了起來,乘她沒注意,我拍下了這個鏡頭。

后來我告訴她,這張照片拍得最好看。

我收起了相機,然后和她一起在沿江大道上慢慢走著。

深夜對我來說,是一天中最清醒,也是最懷念的時候,孜妍認識我后,也開始熟知了夜貓子的生活作風,這一點,讓我很高興。

孜妍唱起了歌。唱了幾首,我都努力接上去了。

記得有一首是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實》。孜妍說:“怎么我唱的,你都會啊?”

“碰巧我也會。”

半夜的黃浦江邊,除了我們,再沒有行人。

平整的馬路反射著路燈的白光。看上去,像一條白雪皚皚的天道,伸展著肢體,去觸及天邊的大海,掀開天涯海角的幃幕,迫不及待地,想把太陽從床上拖出來。

【也許放棄/才能靠近你/不再見你/你才會把我記起/時間累計/這盛夏的果實/回憶里寂寞的香氣/我要試著離開你/不要再想你/雖然這并不是我本意/你曾說過會永遠愛我/也許承諾/不過因為沒把握/別用沉默/再去掩飾什麼/當結果是那麼赤裸裸……】

妍又清唱了莫文蔚的《陰天》,我不會唱。

她告訴我這首歌叫《陰天》。

妍的聲音很清新,像山上留下的小溪,很清澈,而且高音非常出色,柔和。

我們就這樣一邊唱著歌一邊慢慢地走……

孜妍不再說話,一首一首不停地唱歌給我聽……

我們越走越慢……

妍說我唱歌其實挺好聽的。

我記得元旦那次我和幾個部長吃過飯后去了卡拉OK,到那兒后我打電話給妍,讓她也過來,這些部長以前都是她的部下,妍說不來了。那時,我告訴她我唱得難聽。

我們看看手表,都已經十點半的,我說:“這下好了,回去都關門了吧?”

“沒事,難得出來的嘛,晚點就晚點。”

“要是沒有末班車了呢?那可是回不去了。”

“那就找個地方坐到天亮啦!”

“沒問題嗎?”

“以前和同學也有過通宵,不過沒有跑到一個我不認識的地方罷了。你有問題?”

“我?你不是叫我夜貓子?怎么會那。”

“哈哈,好啊!那!我們就這樣走――,如果沒有末班車,我們就過江回來,然后就找地方坐到天亮?”

“只要你愿意,我陪著你。”

“只要你別走掉!”

我們快走到渡口了,由于剛才喝了些啤酒,我想找個地方上廁所,就讓妍在前面等我。

我從后面跟上了她,她走得很慢,像在數走過的步數。我在后面看著她,她右手一前一后甩著手里的包,左手做著類似飛鳥翅膀的動作,步子也左右一搖一擺地邁著,像天堂里圣誕樹旁一只悠閑的蝴蝶……

她應該聽見我的腳步了,但她還這樣晃悠著,我快笑了出來。她真得是妍嗎?

她是千年前,我向上帝請求今生相見的那只紅色的蝴蝶吧?

我走到了她的右邊:“你在干什么?”

“一個人走,有點怕,這樣走可以壯膽嘛!”妍看著我,甩著包給我看,淡淡的笑。

“……不好意思。”我不該讓她等。

妍笑了,在黑黑的夜里,我就看見她半側的臉頰是在笑的……

我被她的表情刺痛了心,鼻子酸酸的……

她在我心里時常是一棵既孤單又歡樂的山腳的野草,說不定她就枯萎了,讓我措手不及的痛哭,但她枯萎了也還會是在那么無邪的微笑著,一張多么美麗的小臉……

到了渡口,妍買了籌碼,她之前就不信才半塊一個人,問了我兩次。買完后還認真地看著我:“真的是五毛一個人啊?”我很想比劃一個無奈的動作,但表達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妍笑了。

等船的人很少,妍要走到前面去,我說不急,她走了回來站在我的右邊。在候船橋上等船時,我有一種預感:這樣一天就結束了。

有點惆悵,所以一開始就沒有說話。

妍也沒有和我說,她在我左邊不停跳著轉著圈子……

我看著她,一下子開心起來,裝作一本正的樣子說:“安靜點好不好。”

妍聽見后馬上站在我背后,捂上了嘴,站得直直的。

我差點笑出來。她半天不作聲,我想是不是她當真了,忙故意找個正經的話題想逗她開口。妍看出來了,又用帶著手套的手捂上嘴,一邊輕輕搖頭一邊又豎起食指,還沖我眨眼睛,用很輕的聲音對我說:“不要說話。”

我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了。但從那時起,妍就開始一直那么安靜。

上了船,我們站在靠江面的船舷門口,面對著黑漆漆的江面。妍靜靜地看著水面出神。船開了,妍似開玩笑地問我:“你要是現在掉黃浦江里了,怎么辦啊?”

“你不是會游泳嗎?”

“不救。”

“那怎么辦?”

妍做了個向水中擺手的動作。

“為什么?”

“……”妍站在我身邊,看著江面。

快上岸了,妍突然對我說:“你以后要早點睡覺,注意別感冒,少吃點泡面,注意點你的胃……要不要我給你寫張紙條,經常提醒你啊?”

“好,你寫給我,我放在錢包里,經常看。”

江風很冷,我側身站在了她的面前……。不知道,將來的日子,還有沒有吹風的季節,還有沒有晚夜的路燈,相伴我們的身影,隨風共走。

到了車站,還有車。

我的零錢早用完了,妍突然責怪起自己來了:“都是我不好,剛才買籌碼的時候,應該給他們十塊錢的,現在好了,怎么辦?”她給我一張整票,我說:“只好在車門旁候著找零了。”

妍找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車來了,她打算放棄了,我無意地看了下票夾。

“……孜妍?”我發現了兩個硬幣。

“你是不是故意的?”孜妍瞪著我,松了口氣,又喜又氣的樣子問我。

“絕對不是,我……”我想起來這是在火鍋店付帳時找零留下的。

孜妍拿過我手里的硬幣,把剛從包里找到的一張五元的塞給我,看我很疑惑,就說:“沒零錢了吧?”

“哦。”我收下了,確實,錢包里就只一張百元了,零錢花了個干凈。

“快上車啦,這下也省得我們等著找零了。”妍推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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