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遠遠地看見你燦爛而略帶狂野的歡笑；

猶如一雙蝴蝶多彩的翅膀；

我那么驚訝，能體會彼此這巧奪天工般的默契，

它讓手機的電波變得具有魔力般神奇而因此美麗……

校學生會和校團委下達任務，要求各院學生會準備年底的新年晚會。我因為一時充英雄豪氣，獨立承包了整個操場，打算搞個篝火游園晚會。當時在座的各主席投來崇敬的目光，我反而一下子沒了底，感覺像一面箭靶，而且被眾多標槍同時投中。作為箭靶是幸運的，作為像箭靶的人是不幸的。

回去后，我馬上找了各部長商量。花了兩個禮拜時間做計劃，寫申請，預計設備和資金。

反正我記得那兩個禮拜我吃了四大袋方便面，有二十包。于是學友用當時開會時的各主席那種崇敬的目光看著我，還親切地叫我王子，還不夠，再加個定語：泡面王子。

我一直沒有給這個晚會定名字。

一晚上，我發了個短信讓妍取一個。

“好啊！不過現在冷就一個字，想不出。”

于是，我給她描述一種很紅火溫暖熱鬧的場景。

孜妍卻給我描述現況：“冷冷的被子，硬硬的床板，蓬亂的頭發，進不了狀態。”她看來真的狀態很差。我打算睡覺不理她了，本來還想給她個驚喜。

快十二點了，她好象有靈感了：“叫‘冬舞飛揚’不好，我再想想。你可要對我的失眠負責嘔”看來她累了，連最后個句號都沒打。

我說這個名字不錯啊，有沒有別的意見了。她說先不甩我，現在聽瘋狂英語，明天想，先氣死我。

我打算就用這個名字了，而且我會把這個名字大大地刻在操場上。

我想送你一份新年禮物。

這是我在冬天送你的“冬舞飛揚”。

我的生活開始像一個輪子一樣奔馳上了公路，我即興奮又疲憊，但我一直努力保持一種最亢奮的狀態，以至搞得我的失眠狀態卻是蒸蒸日上得越來越好，睡著的時間，越來越離早晨近。但每天都睡得很熟。

但善解的妍，總會在深夜陪我聊天，等我用完了一天里最后的精神，帶著快樂的心情安心地睡去。我總會很感動，我不知道能否請問上帝：男兒為之動容與心，會不會理由不充分？

我總是放心不下妍，還有她的頭發。

我問了幾個朋友，他們告訴我說芝麻對頭發有好處。

過了幾天，我托父親大人事先為我買了些芝麻和核桃，然后等我回家后，我給孜妍用芝麻和核桃做了些芝麻粉，希望能對她的頭發有好處。

來到學校是晚上了，我問她在干什么，她說她在朋友那兒吃火鍋，我說等下找她。

那天，我穿了件紅色的外套。妍也正好穿了件紅色的。我把芝麻給妍拎著，和她在校園里邊走邊聊。因為是周六，所以校園里人很少。她見到我時還說很抱歉，要不要請我吃夜宵，我說免啦，先欠著，以后再補。她很爽快地說：“沒問題，一定。”

聊了很多，我感覺從來沒有和她說這么多話。

談生活，談學習，談她的工作。她還告訴我，有一次她和同學出去喝醉了酒，還耍酒瘋，結果都不敢再喝酒。我問她后來怎么回來的，她不好意思地說，到后來是讓別人背回來的，把我笑得從來都沒感覺那么爽朗過。妍說我還不停的話，就是不顧人家女孩面子了。

所以，后來我帶她出去玩，吃晚飯的時候，我讓她少喝了點。她問：“為什么這么照顧我？”

我說：“沒有哦，我是怕你太重，到時候我背不動你。”

妍從桌上夾起一根沒有放火鍋里的生菠菜，朝我頭上扔來。

我看她四十五千克都沒有。

那晚很多時候，她都低著頭默默地聽我說，在校園的小道上數著步子。

送她到了九宿樓下，都十二點了。她接過我遞過的袋子，抬起頭，很鄭重地說：“……真得謝謝你！”

“你，別再客氣了。不好吃的話告訴我，晚安！”

“晚安！”

2001年12月31日到了，2001年的最后一天。

我們把操場上最大的中心地帶劃分出來，打上線支開其他成員，然后和外聯部部長兩個人用鏟子開始在地上挖溝，挖成的字共占地三十六平方的“冬舞飛揚”。按計劃，我們一共準備三堆篝火，每堆的占地估計有十六平方。我打算用“冬”字和“揚”字引出兩條油槽，點燃這四個字，然后通過油槽點燃篝火。

這樣的想法當時獲得大家一致通過。

我們一共花了整一個白天的時間，將所有設備和材料準備齊全。

一整天，我和部長們就晚飯是去食堂湊和了一頓，其余的都在操場上和他們幾個鐵哥們啃饅頭喝豆奶。當我走出食堂時，天已經黑了，我摸了摸頭，有點重。

我想：到晚上的冬夜，一定很溫暖，不會再有冷冷的被子……

時間差不多了，我聯系了其余的幾個負責人，然后就去準備買汽油和柴油。我把手機聲音開的最大，由于當時對講機沒有落實，所以，可能今晚需要考驗西門子公司通訊設備的質量。

原定時間是18點30分，但由于設備和主持人沒到問題，我們商量了一下延時半個小時。我估計妍可能不來，但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她。那時，我還是第一次從手機里聽到妍的聲音，她說她有朋友在，可能來不了，可能晚來。

我希望她能看到新年里用火編織的“冬舞飛揚”。

但后來，妍沒有來。

那晚，我穿了那件紅色的外套。

左胸口袋里，有一條銀色的手鏈。

手鏈是由十六根銀絲組成的，很細，很軟。

那是一次我邀孜妍去桐廬，后來我一個人去了杭州，在杭州給孜妍買的。一直放在我的書包里。

晚會開始，我們按照預定的計劃點燃了字，然后篝火瘋狂地燃燒起來了，整個操場都亮了，人群跳起了舞蹈……，妍沒有來。

我看著燃起的火花，和全場的歡呼，靜靜地站著……

好不容易讓我有時間休息一下，我一個人站在操場的中場，周圍全是快樂的人們，我的頭從晚上開始就一直很重，一定是上午干活的時候脫了衣服著涼了。

我正看著篝火，突然有人在我背后拍了我一下。

“主席，一個人干嘛那？”

我一看，是我們的外聯部長梅力文。“休息，快累掛了。”

“我也是啊。”他架在我肩膀上，“我的腿都快不是我的了。什么時候你得請客啊。”

“行啊，不過，你先把你的手拿開，我也快倒了。無論是摔死你，或者摔死我，你可都沒得這頓吃了！”

梅力文甩了下胳膊，伸了下懶腰：“呵呵！你想什么那？”

“……還想什么那？想睡覺，今天可是我逃了兩節課來勘查現場，并親自指導工作，也獻身參與一切工作的，不偉大嗎？”

“靠！你很臭皮嗎？我也沒閑著，和你一樣翹課。”

“哈哈，不說了，想想就累。你今晚打算做什么？”

“陪女孩子出去！”梅得意洋洋的笑。

“靠！你爺爺的，你開花啦？”

“很奇怪嗎？”

“你行不行？今晚不累死你，也累你個殘廢。”

“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妹妹？”

“2002年春天沒到啊，你咋啦？身上有點春天的味道嘛！”

“是嗎？那就好。不過，你好像有點發霉的味道，還有點酸。”

“我晚上吃小籠了，你管得著？”

梅用手肘撞了我一下：“你不是說楊孜妍今天來嘛，怎么沒見到啊？”

“我也沒見。怎么你有事找她？”

“這到沒有。不過是我們先前的主任嘛，又靚又正點。當然新年里想見見，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保證我明年認識的妹妹高品質。”

“你小子，這是你馬年的心愿？”

“哪能那？我是說真的啊，你別損我！”梅朝我揚了兩下拳頭。

“別杠了。跟你開玩笑呢。”我笑笑，“我們坐一會兒，等下還有忙的。”

我們在一輛裝著啤酒和蘋果的三輪車上坐了下來，兩條腿快跑不動了，估計到半夜就站也站不住了。

“你見過楊孜妍的男朋友嗎？”梅神秘兮兮的坐在我旁邊問。

“……你聽誰說的？”我盯著他看。

“不信？我上次在學校電腦房看見的。”梅說，“不過，我覺得總是很……”

“……”

“說是哥哥吧，不像，她還坐在他腿上。那個男的叼著根煙，腳翹在桌子上。怎么看都不像。楊孜妍會喜歡這樣子？”梅看了看我說。我希望他不是看出我的臉上寫了什么，才這樣說的。

“是嗎……”我怎么也想像不出他說的樣子，而且也沒法去相信他的話，當時我感覺右太陽穴上的血管突跳。

真不該和他說這個，要知道我現在有多累。

我的手機一直和司令臺保持著聯系，我的頭越來越痛，左口袋的手鏈也重了起來。

……

快到九點時，我來到操場東北方向的搞燈謎活動的一個角落，我只是去看一下氣氛。

到了那兒后，我發覺這兒的人多得超出了我的想象。因為這兒由于事先電線拉不到，所以燈光很暗，我估計這個燈謎可能要掛彩，但現在看來趨勢還不錯。

在我手放在口袋里，摸著本來想給孜妍的一束熒光棒走出來時，我卻看見了孜妍……

她挽著她的女伴，正到處游玩。

“楊孜妍！”

“陸漸義！”她也驚訝地看見我。然后她的幾個女伴也眨巴眼地盯著我，我朝她們笑笑。我想妍可能在她們面前糗過我。

我按捺著驚喜、緊張的心情，走到妍的面前：“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剛才和幾個同學去玩了，所以才晚到了。”她也走了過來，她的女伴們落在了她的后頭，她好象想對女伴表達歉意。我忙走上前站定，這樣不至于好象她冷落了朋友。我從衣服的下擺口袋里掏出那一長串熒光棒圍串成的圈，五顏六色的，我把手伸到她胸前：“給你的。”

“哇，這么夸張的！”她很高興，“謝謝你啦！”接過去后，握在右手的手心里。

“我以為你不來了呢。你知道今天的晚會叫什么嗎？”

“恩……好象挺耳熟的……”妍看了看我，不說下去，卻偷偷地笑了笑，眼神不停地閃爍著。

我想她一定知道了。

她抬起左手很快地順了下左耳邊的頭發，我發覺她的頭發長長了，這讓我倍感安慰，我幾乎笑了。

她當時說得受了刺激剪了頭發，是指和第一個男友分手得時候。

現在我看著她的發，不禁寬慰。

我想我有點遺憾，但從她的笑里，我看出她很明白為什么是這個名字：“來，去看看。”

我把她領到燃燒過的字旁。她遺憾的樣子，卻又好象很快樂地說：“所以，我說耳熟嘛！……哎，真是遺憾沒有看到它們點燃的樣子！”

我從口袋里拿出了一直想給她的手鏈：“送你的。祝你新年快樂！”

“好漂亮！”妍拿在手里翻轉看著，“這是什么？”

“是我從杭州給你帶來的手鏈，早想給你了。”

“……謝謝你。”這幾個字說得比先前的慢了一拍，而且是中低的聲音。

以前，妍說過她眼睛不好，但當時我感覺她的眼睛應該不壞，因為那晚上她的眼睛很亮。曾聽說，眼睛在夜晚如果很亮的話，這樣的眼睛不僅是很好，而且是很特別的。

在后來，我證實了這一點。她告訴我她一個是4.9，一個是5.0。

我突然想起來，我們把她的同學給丟了，妍和我告別，然后往回找她的朋友去了，我站在原地待命。看著她的背影，我深深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

這是我2001年最后的心愿。

21點50分，我收到妍的短信：

“火舞一生

謝謝你的禮物

祝你新年交好運：）”

火舞一生？我想起來了，《火舞一生》是我寫的：

“做一個午夜的精靈

竄上樹梢，躍上屋頂

快樂地用自己的聲音

——來笑

這樣的世界

假使沒有了親人

這樣的子夜

假使只有黑夜蒼穹

一樣得

我都能掌月為燈

以飛翔為尊

晴朗地歌唱

那永生不見的陽光

午夜的精靈

從不做晝日里白翅的鳥兒

也不是風雨中坐踞的獸兒

只在日落星辰

用晚霞凝成精靈的翅膀

然后輕舞飛揚

開始這一夜一生的

——生日

用泥巴搓成蠟燭

將落葉堆就晚宴

去最近的山谷采來火種

點燃篝火

等待著星火燎原時

那一場火中的舞蹈”

看來這世界有一種神奇的物質。

當時也不知道有這個晚會，更不知道我們會點起篝火。我想，可能今天的新年真得是我該做的，也是我最快樂的。

看了短信后，我本來想說認識她就是我的好運，沒有再好的好運了，但我沒說，我說：祝你新年快樂。因為我怕這樣說會讓她感覺出別的味道。

晚會在十一點的時候結束了，我再沒再在操場上看到妍，我給妍發了條詩迷：

“星語心愿心尤在，

爾可曾見故人單？

漫漫煙花急似箭，

撇去折來，

紅塵落，已無土。”

她一直沒有告訴我有沒有猜出答案。

2001年的冬天過去了。

妍，我能在2001年冬天的最后一個夜晚，第二年的第一個黎明前，送了你一份新年的禮物——你的“冬舞飛揚”，這讓我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