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嗎?”顧景遇走近易笙,在她頭頂上方清淺一笑。
易笙趕緊壓下心里的慌亂,嗯了一聲帶著顧景遇往她房間去。
看著房間里充滿文藝氣息的布置,顧景遇挑眉:“我的房間?”說著就要往床邊去。
“沒有,”易笙手往邊上一指,“你的房間在那里。”
就在易笙房間的右側,有一個木制寬樓梯,大概十來梯位置的地方有一扇緊鎖的木門。
易笙領著顧景遇走上木梯,打開木門,房間里的空間不大,就放了一張床,旁邊擺著許多的畫。
顧景遇看向地上的畫,雖然看起來還很稚嫩,但是依舊可以感覺出是好畫。畫面空靈又幽深,給人寂靜的孤獨之感。
顧景遇左右掃視了一圈房里的布局,猜到這可能是她的畫室,只是,原來她還會畫畫的嗎?認識這么久了倒是從來沒見她畫過。
“屋子有點小,要是你不愿意住我和你換也行。”易笙站在顧景遇身側有些緊張,畢竟才從許承昔哪里確定了自己對身邊這人的真實心意,現下突然兩人就待在一個小房間里了,易笙的心顫的厲害,表面卻還要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顧景遇溫柔淺笑道了聲“沒事,這里很好。”
易笙囁喏著嘴,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下樓去了。走到樓梯上的時候易笙回頭看了一眼木門上的鎖,要不要鎖門啊......
易笙回到床上,雖然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心還是咚咚直跳。眼睛總是往小閣樓的方向瞄,害怕顧景遇突然出來。但是這份害怕的背后,好像還藏著一份不知名的激動。
不知過了多久,易笙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于是輕輕翻開被子,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然后做賊心虛似的光著腳走上了木梯。
木梯上的門是關著的,易笙透過門縫看見里面已經熄了燈。
閣樓下的房間有面大窗子,月光透過鏤空窗戶滲透進來,在易笙房間灑下一條條銀色的光束,也照亮了半邊的樓梯。
易笙對著門輕輕地叫了幾聲“顧老師”,沒有人回應。猜測顧景遇應該是睡了,易笙有些失落地轉了個身坐在樓梯上,身體右傾,靠在冰涼的墻壁上。
顧景遇倒是睡得香。知道自己喜歡他后,再面對這種幾乎共處一室的情況,易笙根本就睡不著覺。兩相對比起來,顧景遇是真的沒有一點喜歡她。否則怎么能在跟喜歡的女生共處一室時還能安安穩穩的睡覺呢。
易笙從小就不喜歡爭些什么,對待各種關系也是。本來在許承昔那里得知自己喜歡顧景遇的時候,易笙就沒有想過要怎么去追求他,只打算把這份心意藏在心里,最好時間可以讓她忘記。反正也不是喜歡到可以拋棄一切的地步。
可是當顧景遇突然出現在她家的時候,她的心突然鮮活地跳動起來,差點要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這份強烈的欣喜與激動讓她有了一瞬間的沖動,要大膽地去追求顧景遇。可是這份欣喜還沒得及實施,就這會兒的功夫,炙熱的心情又涼了下來。
因為害怕失敗,所以不敢輕易開始。這就是易笙,表面看起來冷靜又睿智,其實就是一只刺猬,害怕被拋棄,所以用冷靜疏離將自己完完全全地包裹起來。
他不喜歡我,永遠不會的。
他還有言九溪,那個著名的畫家。我長得沒有她好看,畫畫也沒她畫的好看。
還有一個不知道是誰的沈佳,沈佳......沈佳是誰呢?是他心里的人嗎?
他不會喜歡我的,連爸爸媽媽都不喜歡我,沒有人會喜歡的。
嗯,是的吧。
易笙懷著這些沮喪的心緒自我否定著,突然覺得窗外的月光也冷了起來。
思考這些悲傷的情緒是很費神的,易笙想著想著就雙手抱膝靠在墻壁上睡了過去。
顧景遇打開門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孤苦無助的纖細身軀坐在樓梯上靠著墻壁睡著了,疼惜一下子就盈滿了心扉。
其實易笙叫他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睡著。怎么可能睡得著?外面睡著他從見第一眼就藏在心里的女孩,可是因為害怕嚇到她,他一直沒有表露出自己的喜歡。想著先默默陪在她的身邊,以一種悄無聲息潛移默化的方式慢慢滲透進她的生活里。
剛剛睡在床上的時候,他側頭聞著枕套上的馨香,想著這是他喜歡的女孩睡過的地方,心里就一陣熾熱。他萌生了一股下樓去到她身邊的沖動,他想睡在那個心心念念的女該身邊,把她擁入懷中,讓她的身上染上他的味道。
可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樣會嚇到她的。正此時,門外響起了易笙小貓咪一般的叫聲,在這令人遐想的曖昧夜晚,這幾聲呼喚就像是傾倒在大火上的油,灼燒的顧景遇差點喘不過氣來。
顧景遇想要回應。
發了瘋地想,想立刻去開門,將人拉進自己的懷里,告訴她他喜歡她喜歡的心里生疼。
清心寡欲這么多年的顧景遇沒想到向來自傲的自制力在她的一聲呼喚中就潰不成軍。
手已經觸碰上了木門,就在快要拉開的一瞬間,顧景遇突然從這種不冷靜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不可以,現在還不行。
他怕自己出了這個門就會忍不住。
所以他在門后滑坐了下來,心中默念著清心經,驅散如火一般熊熊燃燒的欲望。
等終于冷靜下來的顧景遇想要開門去廚房找杯冰水喝的時候,卻沒想到看見了在樓梯上睡著的易笙。
顧景遇小心地錯開她,來到了她的面前蹲下。
修長的手指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白皙,顧景遇輕輕抬起手指,像對待一件圣物一般小心翼翼地撥開幾縷擋住臉頰的長發,這才發現,易笙白皙的臉上竟然有一道已經快要干枯的淚痕,長長的睫毛還還掛著幾顆淚珠。
顧景遇心一抽,以為她遇見了什么事,呢喃輕喚著:“笙笙?笙笙?”
可是沒有等來回應。
突然,易笙眉頭緊緊皺起,嘴里呢喃著:“爸爸,媽媽,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我害怕。”
聽到易笙呢喃的夢話,顧景遇心痛地恨不得將那對狠心的父母狠狠揍一頓。
顧景遇輕輕把易笙攬入懷中,輕拍她的背安慰:“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里。笙笙別怕。”
在顧景遇的安撫下,易笙漸漸穩定了情緒,呼吸也變得舒緩正常。
顧景遇輕輕將懷里的易笙推出來一點,打算換個姿勢把她抱到床上去。
這一推開,就把她白凈的小臉完全暴露在了銀灰的月光下。小臉上眉頭已經舒緩開來,神情平靜地像是超出世俗之外的潔白雪蓮。可是黑長眼睫上掛的淚水又顯示了她的動情,這讓她在脫俗之外又多了一絲凡塵氣,神秘魅惑又勾人。
易笙總說他不是俗人,不把心思放在情愛之事上。可是啊,遇見你之后,我想的每一件事都是如何才能和你在一起。
深夜放大了曖昧與勇氣。
顧景遇仰頭看著雙眼緊閉還半在自己懷里的易笙,心里的歡喜鋪天蓋地而來,擋也擋不住。
顧景遇緩緩閉上了雙眼,以這種半曲著腿的姿勢挺起身體,殷紅的薄唇慢慢靠近了易笙緊閉的雙眼,然后溫柔的吻去了她眼角掛著的淚水。
溫柔而虔誠。
清冷的月光籠罩在兩人身上,像是為兩人護航。
顧景遇溫柔地抱起易笙,輕柔地將她放在了床上,然后給她蓋好了被子。他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安靜沉睡的易笙笑得一臉滿足。
窗外的月光更白更亮了。
他的前半生孤獨又荒涼,可是在那個酒吧里,那個拿起酒杯就要往人頭上砸的姑娘,送了他一片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