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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崇禎殉國記·三月十七日

  • 執(zhí)國
  • 希文之憂
  • 2686字
  • 2020-03-26 02:14:00

……

……

明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七日。

文淵閣。

一位頷下蓄著短須的中年長者氣定神閑地坐在主位上,正仔細(xì)地看著手上的邸報,一言不發(fā)。正在此時,內(nèi)閣中另一位閣老方岳貢緩緩踱到了中年人身旁。

“魏閣老,闖逆的大軍已經(jīng)到城外了。”方岳貢沉吟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內(nèi)閣首輔魏藻德輕嘆一聲,道:“事已至此,大明氣數(shù)盡矣。”方岳貢淚流滿面,道:“你我有何面目去見先人啊?”

魏藻德嗟嘆不已。

“魏閣老,陛下召見。”一位面白無須的中年太監(jiān)緩緩走入文淵閣,開口道。“原來是王公公。”魏藻德起身道。來者便是崇禎帝朱由檢身邊的親信太監(jiān)王承恩,位高權(quán)重。

魏藻德隨即對方岳貢道:“陛下傳召,魏某不得不往。”方岳貢痛苦地?fù)]了揮手,道:“閣老請便。”魏藻德又是一聲輕嘆,隨著王承恩離開了文淵閣。

在王承恩的帶領(lǐng)下,魏藻德沿著寬闊的宮道向?qū)m內(nèi)走去。王承恩見魏藻德依舊恭謹(jǐn),不敢隨意轉(zhuǎn)頭亂看,便開口道:“魏閣老,再看看吧。等到闖逆入城,便再也看不到了。”

聽聞此言,魏藻德不由得向左右看去。這是一個大膽的舉動,本應(yīng)垂首拱手的臣子第一次對壯麗的皇宮投去審視的目光。紫禁城依舊宏偉威嚴(yán),在朝陽的照耀下,金光閃閃。艷紅的宮墻、金色的殿宇,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令魏藻德意外的是,朱由檢并沒有選擇在養(yǎng)心殿接見他。皇極殿,紫禁城內(nèi)最宏偉的建筑,在東方艷陽的映照下,格外地引人注目。當(dāng)魏藻德步入皇極殿時,卻沒有瞧見以往那個端坐于龍椅上、看起來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人。

有的只是一個坐在地上,一杯杯飲著酒的頹廢男人。“微臣魏藻德,參見陛下。”魏藻德恭謹(jǐn)?shù)匕莸褂诘兀事暤馈A季茫坏郎硢〉穆曇魝鱽恚骸拔簮矍淦缴怼!?

魏藻德這才起身,偷眼向前望去。只見年輕人坐在龍椅前的平臺上,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可能是酒氣上涌的緣故,年輕人眼圈發(fā)紅,看起來不太好受。年輕人的長發(fā)沒有如往常一般束起,而是任由它們垂下,從而攤鋪在地上。

作為大明帝國的統(tǒng)治者,朱由檢從未放棄希望。此刻的他,同樣在堅持。“魏愛卿……”朱由檢的聲音沙啞而沉悶,魏藻德聽得,心中不由一緊。“事已至此……你可還有良策……”朱由檢雙眼直勾勾地望著魏藻德,目光中飽含著一絲期冀。

魏藻德聞言立即拜倒在地。

朱由檢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酒盞。“魏愛卿……”朱由檢一句話還未說完,魏藻德卻連連磕起了頭。朱由檢面色發(fā)苦、嘴唇微顫,道:“魏愛卿,只要你建言獻策,朕一律恩準(zhǔn)。”

魏藻德還是不停地磕頭,卻默默無言。朱由檢等待了良久,見魏藻德只會磕頭,不由得慘笑道:“是了,若有良策,時局何以糜爛至此?”魏藻德聽聞,依舊在磕頭。

見狀,朱由檢心頭無名火起,一摔酒盞,怒道:“滾!都滾吧!滾啊!”魏藻德聞言立即起身,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頭離去了。朱由檢望著魏藻德決然的背影,怒不可遏地踹翻了龍椅。

龍椅“哐當(dāng)”一聲翻倒在地,好似敲響了大明王朝的喪鐘。朱由檢望著倒在地上的龍椅,頹然地跌坐在地,泫然欲泣。

淚水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見到朱由檢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王承恩也抹起了眼淚:“陛下,事已至此,非人力所能挽回了……”朱由檢聞言,茫然地看向王承恩。王承恩哭著拜道:“陛下非是亡國之君,奈何時局如此,只能說是氣數(shù)已盡了!這是氣數(shù),陛下!這是命啊!”

魏藻德出了紫禁城,索性連文淵閣也不去了,直接回了府。剛進府門,魏藻德便見兵部尚書張縉彥迎了上來。“濂源?你如何在此?”魏藻德有些驚訝,開口問道。

兵部尚書張縉彥諂笑著拱手道:“閣老安好?下官有禮了。”魏藻德眉頭一皺,道:“濂源你瘋魔了不成?怎地如此?”張縉彥哈哈大笑道:“聽下人說,朱由檢方才又宣了閣老入宮?”

魏藻德一驚,低聲喝道:“張縉彥!你如何敢直呼天子名諱?!”張縉彥搖了搖頭,道:“魏閣老,現(xiàn)在恐怕只有你還把他視為天子了。闖王的大軍早已完成了對北京的合圍,須臾間便可破城。”

魏藻德冷冷地瞥了張縉彥一眼,問道:“你要說什么?”張縉彥微微一笑,道:“閣老,時候到了。”魏藻德冷聲道:“有話就說,不想說就滾出去。”張縉彥連連嘆息,道:“改朝換代的時候到了。”

魏藻德大怒道:“你說的這是什么混賬話?!”張縉彥笑著拱手道:“闖王的數(shù)十萬精銳馬上就要殺上金鑾殿了,如果不趁此時相助闖王一把,恐怕難食好果。”魏藻德瞥了張縉彥一眼,道:“張尚書,你可真是好算計啊。”

“魏某今年三十九歲,人微言輕,卻得陛下賞識,得以成為內(nèi)閣首輔。你如今卻勸我棄君父而去,當(dāng)真是大逆不道!來人啊!把這罔顧君恩的畜生給我打出去!”魏藻德厲聲喝道。

小廝雷轟般答應(yīng)著,卻無人上前。張縉彥見狀哈哈大笑道:“閣老啊,你連自家的下人都不如。老話講‘識時務(wù)者為俊杰’,虧你還是狀元,怎么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魏藻德一個耳光抽到了張縉彥的臉上,怒喝道:“畜生還不住口?!”

張縉彥捂著臉罵道:“魏藻德!闖王大軍立時破城,張某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才來勸你,你不要一意孤行!大明氣數(shù)已盡,沒救了!你難道真的要為朱由檢殉死嗎?!闖王說了,只要你歸降,你便是大順朝的第一任內(nèi)閣首輔!閣老可要想好了!”

說罷,張縉彥拂袖而去。

“等等!”

耳畔聽得魏藻德的聲音,張縉彥嘴角微微上揚,緩緩轉(zhuǎn)過了身。

……

……

“吳襄!有吳襄在!”

朱由檢猛地站了起來,眼中流露出了一絲希望。“吳襄是吳三桂之父!有他在,吳三桂怎敢不馳援京城?!”朱由檢難抑心中的狂喜,無比激動地說道。

王承恩面容悲戚,拜倒于地道:“陛下,吳三桂按兵不動,言說要國庫下?lián)茔y錢后他再出兵。沒有銀錢,吳三桂也指揮不動遼東的大軍了。”朱由檢聞言,笑容僵在了臉上。

微風(fēng)帶著陣陣春寒吹入宮廷,朱由檢垂下的長發(fā)隨風(fēng)飄動,人卻如失了魂般搖搖晃晃,連帶著散盡了最后的一絲希望。

“咣當(dāng)”一聲,傳來倒地的聲音。王承恩抬眼瞧去,只見朱由檢僵直地倒在地上,隱隱有淚水自他眼角滑落。王承恩快步上前,扶起了朱由檢,道:“陛下……陛下……”

朱由檢渾身顫抖,連聲道:“二百年基業(yè)……不……不能毀在我手里……”王承恩泣不成聲,道:“鬢生白發(fā)……陛下……您才剛過而立之年啊!”

朱由檢原本都是要束發(fā)的,但此時他的頭發(fā)隨意地披散著,露出了鬢發(fā)上大片大片的斑白,這不是一個三十三歲的年輕人該有的。

但這的確發(fā)生在朱由檢身上。

作為一個每天只睡幾個時辰的君主,朱由檢相當(dāng)勤政。龍袍上打著的補丁、一縮再縮的膳食,朱由檢的省吃儉用并不能挽救江河日下的大明王朝。

但他已經(jīng)盡力了。

三月十七日,朱由檢一夜無眠。

相較于紫禁城里的愁云慘淡,城外的大順軍營則是一派普天同慶的歡樂氣氛。所有人都在暢想闖王登基后自己能獲得的封賞,敲鑼打鼓、鞭炮齊鳴。

唱唱跳跳、敲敲打打,他們這些朝廷眼中的“流寇”,即將打入這座神圣的城池,把他們以往只能仰視的人,狠狠地——

踩在腳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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