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帶著些潮濕與腐爛的氣息,再加上無處不在的、眼睛散發著紅光的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這一切,似乎只能讓人聯想到兩個字—-死亡。
葉泠泠此刻害怕極了。
她在和戰友們一起回住處的路上一個穿著黑衣帶著面具的男人偷襲了。那人用雷霆手段將除了她以外的所有皇斗戰隊成員一一擊飛,然后輕巧地將她抱起,只幾個騰躍,便來到了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
此刻,那個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冷冷望著她。
“葉泠泠?”男人開口了。
葉泠泠身體一顫,她只是個輔助系魂師,而且九心海棠的特殊性又讓她幾乎沒有任何可能用魂力進行攻擊,所以此刻,她只得點了點頭。
“三十五級輔助系器魂師,武魂九心海棠?”
葉泠泠微微愣了一下,自己的資料并不難找,但是,除了自己的對手以外,能這么完整地說出自己信息的,這個男人是第一個。
“你……是什么……”
“我問,你答。我不想聽多余的話。”男人粗暴地打斷了她。
“聽說九心海棠一脈單傳,你的上一代,是父親還是母親?”
“母親。”
“如果讓你和七寶琉璃塔比比輔助能力,你會輸么?”
嗯?
葉泠泠抬起頭來,望了望那個男人,那白色的面具遮擋得很嚴實,除了那雙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七寶琉璃塔號稱大陸第一輔助系器武魂,我們九心海棠一脈單傳,自然是比不上七寶琉璃宗家大業大。”她輕聲道,“但若是比輔助能力,我九心海棠,要比它七寶琉璃塔強十倍不止!”
母親曾告訴她,強大的治療能力是九心海棠的驕傲,這一點,七寶琉璃塔比起來也要黯然失色。因此,不管在何時何地,絕不可放棄九心海棠的尊嚴!
“好,很好!”男人在面具下低沉的笑了幾聲。
“如果讓你退出天斗皇家學院,轉投他人,你愿意嗎?”
葉泠泠猶豫了一下,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問她這個問題的用意是什么。
難道……他是其他學院派來的人?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就被葉泠泠否定了。
天斗皇家學院乃是天斗帝國最頂尖的學院,莫說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挖人,就算是明面上開出許多豐厚的條件,也鮮有人轉投其他學校的先例。
再者說了,在外面,葉泠泠身為一個專攻治療的輔助系魂師,由于輔助面不是很寬,所以很難受到一般魂師團體的歡迎。可是皇斗戰隊的所有人都對她很好,她也看得出來,他們很喜歡她的輔助能力。所以,沒什么理由轉投他人。
可現在這個環境,顯然不是眼前這個男人準備好來聽她拒絕的。
葉泠泠一時有些猶豫。
男人卻笑了。
“把你的武魂釋放出來我看看!”
葉泠泠有些怯生生地望了男人一眼卻迎上了那個男人眼中不容置疑的目光。無奈之下,她只得勉強提聚魂力,釋放出了自己的武魂——
一朵美麗的海棠花在她的手中成形,散發出讓人安心的溫暖紅色。
可是葉泠泠卻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男人的眼中,仿佛一下子涌上了淚水。
然后,她看到那個男人突然起身,向門外走去,他是如此的激動,以至于葉泠泠看見他的手在開門時顫抖得非常厲害,幾乎握不住門把手。
怎么了?
葉泠泠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掌心的九心海棠。
那株海棠花,她看了十年,一直都是那樣,從來沒有變過……
陸銘一把拽下臉上的面具,把口鼻暴露在夜晚有些濕冷的空氣里,大口呼吸著。
他的眼中有些淚水,但是他不想去擦,因為那是激動使然。
在看到葉泠泠的九心海棠之前,他的心中有不少疑問。
藍電霸王龍與昊天錘,分別號稱大陸第一獸武魂和大陸第一器武魂,其在各自領域的名氣之盛、能力之強,完全不輸九心海棠在輔助系武魂中的地位。
可為什么偏偏九心海棠是一脈單傳?
陸銘在來到斗羅大陸以后就再也沒有相信過所謂天命。廢話,一個連神明都可以具象化為可修煉的等級的世界,還有什么命運可言?
所以,九心海棠一脈單傳的秘密,怕是另有隱情。
就在剛才,那朵九心海棠真正出現在陸銘面前時,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陸銘體內的暮色武魂,在感受到那抹氣息之后,竟出現了久違的悸動。
連帶著陸銘的淚腺一起……
那股氣息,盡管黑暗、冰冷,還帶著死亡的氣息,可是對陸銘來說,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小王八蛋,原來你也活著……”
…………
葉泠泠低著頭,努力地眨著眼睛,想要使自己的眼睛適應房間里黑暗的環境,可還沒等她適應過來,剛才被那個男人重重關上的門重新打開了——
陸銘平復了心情之后,重新回到了之前那個冰冷的模樣。他望著葉泠泠,炙熱的目光讓她有些害怕
怎么回事?葉泠泠心里想。他出去了那么一會兒而已,怎么會突然變得這么可怕?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武魂?
還沒等葉泠泠想清楚這個問題,陸銘戴著面具的的臉就湊到了她的面前。
“別忙著回答我之前的問題,我問你,如果我有辦法解決九心海棠一脈單傳的詛咒,你愿意離開天斗皇家學院嗎?”
“什么!”葉泠泠美眸圓睜,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母親曾說,九心海棠家族的來自于遙遠的上古,除非是上古大能復活出手,否則……
無解!
她死死地盯住這個男人的眼睛,想要從他的目光里看到哪怕一絲欺騙或者至少是調笑的意味——
可惜沒有。
那個男人古井無波的眼底只有平靜和冰冷,沒有其他任何情緒。
葉泠泠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祖父,他的眼神也是這樣,永遠沉穩、安靜、不為外物所動,只有與小時候的自己在一起玩耍時才罕見地露出些喜悅的情緒。
可是……
六歲的自己在覺醒武魂之后,興沖沖地跑回來,卻看到了躺在床上漸漸冰冷的祖父。
六歲的她哭喊著,趴在祖父的身體上哭泣著,她不明白為什么早晨還樂呵呵地說要帶她去星斗大森林里取得自己的第一魂環的祖父會突然就這么沒了呼吸,冰冷地躺在自己面前。
直到她從母親那里得知了自己家族武魂的詛咒。
一脈單傳……
只有兩個九心海棠的傳人可以同時存在于這世界上,但凡多出另一個,那么就會死去一個。
從此以后,愛穿連衣裙,愛化妝打扮的葉泠泠消失了。她把自己藏在了黑色的衣裙中,包裹進孤獨的外衣里。她以為這樣,就沒有人會關注到自己,也就沒有人會愛上自己,這樣一來,她就不會有可能誕下另一個有九心海棠武魂的后代。那樣一來,自己的母親,也就可以安然無恙地繼續活下去。
自己也就沒有必要承受第二次失去的痛苦了吧……
葉泠泠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下,浸濕了臉上的面紗。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澀的微笑,她用沙啞的聲音開口道:
“先生不要再調笑于我了,九心海棠家族的詛咒已經綿延了千百萬年,莫說是您區區一個魂帝,便是神界神祇親臨,也斷然無法解得這詛咒。”
“這詛咒,是我九心海棠一族的命!”
隔著面紗,陸銘看到了葉泠泠嘴角痛苦又有些猙獰的勉強微笑。
他沒有在任何人臉上見到過這般微笑,他不知道怎樣的心境才能讓人笑得這般苦澀。或許……
那個等了一千兩百萬年的女孩子,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臉上也是這般的笑吧……
孤獨,冷清,仿佛整個世界壓在肩上。
看來以后得讓她們倆好好聊聊。陸銘心想。
可是現在,他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告訴我,九心海棠家族在天斗皇城何處?”他開口問道。
“先生,泠泠已經說過了……”
“你不說,我便搜魂。”陸銘冷冷道,“等到我找出了你九心海棠一族的地盤,那……我可能要用一種更加行之有效的方法來解決你們九心海棠一族的煩惱了……”
葉泠泠面色一僵!
她十分清楚陸銘說的是什么方法,也知道,他絕對做得出這種事情。那冰冷的眼神,像是從尸山血海中踏出來的一般,讓人心悸。
猶豫了許久,葉泠泠嘆了口氣,輕輕地說:“好吧,我告訴你……”
…………
兩個月的時間,也就堪堪夠陸銘和葉泠泠兩人從索托城坐著馬車搖搖晃晃地悠到天斗皇城。
要說葉泠泠這女孩子也屬實機靈,兩個月以來,平日里幾乎不怎么說話的她似乎突然換了個人似的,想方設法地和陸銘搭話,詢問陸銘的實力。
陸銘清楚,這姑娘對于自己所說的,能夠解決九心海棠家族詛咒的話基本說是半信半疑。可既然已經在去自己家的路上了,又不得不問問,給自己吃點定心丸,或者說是留一絲希望也好。
本著樂于助人的良好品質,陸銘很配合她,整條路上基本一言不發,除了偷偷吃飯的時候,連面具都沒有取下來過,儼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這種時候太多解釋用的廢話會讓人覺得你是個江湖騙子,反倒是一言不發,才會讓人覺得你有一種成竹在胸的感覺,也能夠更加放心些。
別問陸銘怎么會的,你要是一個政治小白,在教宗的位置上坐個一年,你也能會。
“大人,皇城到了,城門不讓驛車進去,我只能停在這兒了。”駕車的車夫轉過頭來,對車里的二人喊道。
“知道了。”陸銘回答道,然后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的葉泠泠,輕聲道:“下車吧,下面輪到你帶路了。”
到了天斗皇城附近,葉泠泠前幾天話癆的毛病突然就沒有了,整個人像是又回到了兩個月前的那種狀態。一言不發,孤僻冷漠。
想來也是,葉泠泠打心眼里就沒有覺得自己這事能成過,就連來皇城,也不過是在自己的脅迫下。前些天還能憑著虛無縹緲的希望撐一撐,這馬上到了面對真相的時候,哪怕是自己一個人在腦海里胡思亂想,都足以把自己嚇壞吧?
想到這里,再看前面走著的那一道嬌小而又寂寞的身影,陸銘不禁有些替她感到心疼起來。
但轉念一想那個在武魂城里等待著他的小狐貍,陸銘還是知趣地把目光投向了別處。
夫復何求啊夫復何求……
車夫停的地方距離天斗皇城的城門不是很遠,遠遠地,已經能夠看到那旗幟招展的城頭,作為大陸規模最大,也是最繁華的兩座城市之一,天斗城的城墻高達百米,全部是由最堅硬的花崗巖修葺而成,城上城下,巡邏站崗的士兵每人都是全身盔甲,手持長矛,從他們身上流露出的肅殺之氣就能看出其精悍。大陸上的魂師一直不超過五位數,所以,兩大帝國的主要戰力,還是這些士兵。
高大的城門足有十米,寬也是十米,足以六騎并行,旁邊還有兩個副門,也有五米的高和寬,過往行人只能從副門而入,正中的大門緊閉著。
進了城門,又走了約莫有一刻鐘時間,便來到了九心海棠家族的地方。
九心海棠家族的門頭不大,沒有陸銘想象中那般雄偉。只有也沒有什么特別顯眼的標志來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有門環上兩個九心海棠狀的把手,才不卑不亢地向來人說明著這個家族的標志武魂。
就陸銘看來,這個門,修來只是讓人進出之用,而并非其他地方那高大宏偉的大門,還兼有著宣揚威名,震懾人心的作用。
不驕不躁,當下,陸銘對這九心海棠一族的印象好了不少。
葉泠泠上前,輕輕地叩了叩門,不多時,就有人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位老者,陸銘在他身上沒有感覺到任何魂力波動,看樣子是個普通人。他在看到葉泠泠的第一眼時就愣住了,隨后,老臉上一片驚喜之色。
“小姐,你回來了,快快快,快進來!”
老者將葉泠泠引進門來,卻將警惕的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陸銘。“小姐,這位是……”
“這位是我的朋友,讓他進來吧。”葉泠泠輕輕地說。
“哦,是小姐的朋友啊,那自然是家里的貴客了,快請進!”老者一下子眉開眼笑,幾乎要伸手將陸銘拉進門里。
也不怪這老者如此激動,自葉泠泠母親告訴她九心海棠一族的秘辛之后,這位大小姐的性格就變得極端孤僻,再也沒有交過任何朋友,甚至連小時候那些要好的玩伴,后來都被她漸漸地疏遠了。
作為家仆的他從小看著葉泠泠長大,說不著急那是假的。今日,看見大小姐居然帶了一個人回家,還說是她的朋友,又怎能不高興呢?
“鄭叔,我母親呢?”回到了家中,葉泠泠的心情似乎也隨之變得好些了,語調也輕快了許多。
“夫人就在祠堂那邊,今日族里沒有什么事情,夫人在那里……陪陪老家主。”
老者在前面,一邊帶路,一邊回話,可說著說著,他的聲音不禁小了下去,眼眶也有些紅紅的。
葉泠泠聽見這話,本來有些緩和下來的面色也再度陰沉下去,染上了些寒霜。
老家主?陸銘略一想便明白過來了,可能是因為葉泠泠的武魂覺醒而逝去的上一代武魂擁有者。
“是你的爺爺?”他輕聲問道。
“嗯。”葉泠泠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陸銘看見,她的眼眶也紅紅的。
陸銘在心中嘆了口氣,不過想到可能出現在九心海棠家族中的那個家伙,他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本來只打算劫個人,沒想到還能碰見你。陸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小子,算你命苦吧!
…………
“夫人,小姐回來了。”
走到了一扇頗為古樸的厚重木門前,老者停下了腳步。他并沒有推門進去,而是站在門口通報。
“泠泠回來了!?”一個婦人的聲音從門內傳出,帶著些難以置信。
然后,在陸銘的目光注視下,那木門被人從里面推開,一個婦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婦人很美,這是陸銘的第一印象,但不同于比比東那種高貴的美,眼前這婦人,像是一朵出水的芙蓉,是一種恬靜,淡雅的古典美,尤其是那一雙宛如深潭一般清澈見底的眼眸,與葉泠泠十分相像。兩人放在一起,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十分相像,可惜的是,兩人的眉宇間,都縈繞著一絲悲傷與孤獨的情緒,雖說是在那恬靜之外又增添了一絲憂郁之美,但總歸讓人看起來有那么一絲遺憾。
“母親!”
輕輕喚了一聲母親,葉泠泠像是一下子卸掉了所有的偽裝,猛地撲進了母親懷中。陸銘聽見低低的抽泣聲傳來,那美婦的目光中也透露出慈愛,輕輕撫摸著葉泠泠柔順的藍色長發,柔聲安慰道:
“不哭,泠泠,媽在呢……”
可是說著,自己的眼眶也紅了起來。
剛剛引他們進來的,那位被稱作“鄭叔”的老者見此,早已識趣地退了下去,臨走時,他還暗示一般給了陸銘一個眼色,示意陸銘也暫時回避一下。
可此時的陸銘全當沒看見,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那婦人身后的祠堂。
祠堂不是很大,看樣子九心海棠家族確實如傳說的那般,人丁稀少。可陸銘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此,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祠堂正中,九心海棠族徽一角的一個小小的圖案上——
一只烏鴉,一只散發著冰冷死亡氣息的烏鴉。
它是那么突兀,與周圍代表九心海棠的花紋所表達的東西完全不同,可它的色彩,又與那族徽十分相似,若不是陸銘刻意去看,是斷然無法發現的。
陸銘邁開步子,右手拄著手杖,向祠堂里走去。
走到一半,不出所料地,那婦人余光瞥見了他,便伸手將他攔住。
“這位先生是……”
由于戴著面具,這婦人看不清楚陸銘真實的面貌,但是見女兒是和他一起出現的,說起話來,自然也就客氣了些。
葉泠泠聽見了母親的問話,吸了吸鼻子,從母親懷中抬起頭來,輕輕地說:“母親,他……他說能解決我九心海棠家族的詛咒。”
美婦正在微笑著的臉龐一僵。
不過,九心海棠家族的家主,沒那么容易被輕易糊弄過去。她臉上帶著慈愛的微笑,輕輕地將葉泠泠的腦袋按在自己的懷中,隨后,將凌厲的目光投向了陸銘。
“不知先生貴姓?”目光雖凌厲,但是聲音卻是出奇的柔和。看樣子,這位當母親的,也不想太過折了女兒的面子。
“免貴姓陸,單名一個“銘”字。”陸銘笑道。
“陸銘?”美婦皺著眉頭,口中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她覺得這名字聽著有幾分耳熟,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隨即,臉上疑惑未減,美婦柔聲道:“我是九心海棠家族家主白書雪。”
陸銘點了點頭:“白夫人。”
“先生說有辦法解決我九心海棠家族之咒,不知先生可知,我家族這詛咒從何而來?”這問題問得巧妙,若是知道這原因,那么這咒,解得也好,解不得也罷,至少證明這男人不是個騙子;若連原因都說不出,那多半是個江湖騙子,不知從哪里聽得了些九心海棠家族的傳說,便來騙人。那樣的人,轟出去便是了。
陸銘自然是知道個中深意,于是笑了笑,手杖輕抬,指了指那祠堂正中的九心海棠族徽,道:“白夫人,你們這家族祠堂中有一物,已經伴隨著九心海棠家族過了許多年,我將它喚出,是什么原因,自然一問便知。”
“哦?”白書雪眼睛微微瞇了瞇,“先生說笑了,這九心海棠家族祠堂,我與泠泠都是自小就在其中,就連武魂都是在祠堂中覺醒的,怎么從未感覺有何異常?”
陸銘笑而不語。
白書雪的心中升起了些疑惑,她剛才看見了這個男人盯著祠堂的樣子,那認真的樣子不疑有假。但是這祠堂她從小便熟稔無比,又怎么會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東西長期潛藏在其中呢?
罷了。一番天人交戰過后,白書雪咬咬牙。讓他試試吧。
也不怪白書雪魯莽。九心海棠家族一脈單傳的詛咒一直是每一位武魂傳承者心中唯一的痛,再理智的人在面臨這種抉擇時都不愿意放棄任何的希望,更何況白書雪這樣一個略顯感性的婦道人家了。
“那煩請先生指出這祠堂中有何異物,我也好請人出手將之祛除。”白書雪道。
陸銘擺擺手,笑道:“有道是天機不可泄露,還要請白夫人準備一個鳥蛋來,最好是魂獸的蛋。”
鳥蛋?
雖說有些迷惑,但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白書雪還是親自去后廚取了一個魂獸的蛋來。對于輔助系魂師來說,體質尤為重要,一方面依靠鍛煉,另一方面,良好的飲食也是必要的,所以,九心海棠家族的后廚里,也倒是時常備有一些魂獸肉之類的東西,這魂獸蛋自然也是不缺。
“這是百年魂獸烈火金絲雀的蛋。”白書雪將這蛋遞過去,又好奇地問道:“不知先生要這蛋做什么?”
“白夫人退幾步,保護住葉泠泠的安全,然后靜觀便可。”陸銘拿著蛋,輕笑道。
面具遮掩住的臉龐看不出表情,但有這話,白書雪自然是不好再問,只得退后幾步,將葉泠泠擋在了自己身后,身前,一道乳白色的光罩展開,將母女兩人護在其中。
作為輔助系魂師,有那么一兩樣用作自保的魂導器倒也不稀奇,陸銘自然也就沒多問什么。此刻的他,目光又回到了那族徽中的烏鴉圖案上,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小王八蛋,躲了這么長時間,還不是被我給找到了……”
說罷,他將那鳥蛋打碎,攤在地上,退后兩步,直起身子,運足底氣,然后,對著那祠堂里的族徽,朗聲喊道
“黑爺,開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