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爺,開飯啦!”
本來還抱著一絲期望的葉泠泠在聽見這么一聲不著調的大吼以后,臉色是徹底鍋底般黑了下來,就連她身邊站著的白書雪,也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是在干什么?
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祠堂正中那個她從小看到大的族徽突然變成了黑色——
深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那一瞬間,兩人感到自己仿佛被人扼住了脖頸,冰冷的死亡氣息從那族徽上散發出的近乎凝成實質的黑氣上傳來。母女兩人自出生以來,還從未感到離死亡如此之近。
“嘎——”
一聲凄厲難聽的烏鴉叫聲從那族徽上傳來。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色的閃電從那族徽上射出,用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向那地上的魂獸蛋液直沖而去——
然后就被早等在一邊的陸銘一把捏在了手里。
一瞬間,刺耳的尖叫聲和黑色的羽毛幾乎遮蔽了白書雪母女二人的所有感官,她們還沒從自己家的族徽里飛出一只烏鴉這樁離奇的事件中回過神來,就已經陷入了黑色羽毛造成的失明中。
等到羽毛全部落下,那慘叫聲停下來時,母女倆再睜開眼睛看去,卻看到了讓她們目瞪口呆的一幕——
滿地黑色羽毛中,陸銘筆挺地站著,沒人看得清他的臉上表情如何,只看到他的手中,捏著一個黑發青年的脖頸,那黑發青年驚弓之鳥的模樣。
“老……老大,好久不見!”那青年訕笑道。
陸銘沒理他,而是冷哼一聲,轉過來面對著白書雪,大聲道:
“白夫人,有什么話,你可以過來問了。”
這一聲,才將處在驚愕帶來的失神中的白書雪母女二人喚醒。
“哦哦哦……”
白書雪忙不迭地撤去護身魂導器,匆匆忙忙地走上前來,也不避開那滿地的羽毛,葉泠泠也跟在了后面,她太好奇了,也想看看這所謂的罪魁禍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站在那里別動!”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讓葉泠泠向前的腳步一頓。
白書雪母女二人同時愣了一下。這聲音,顯然不是陸銘的,陸銘的聲音雖沉穩,但不像這般好聽。
那么……
葉泠泠的目光投向那正被陸銘捏住脖子的青年,卻驚訝地發現,那青年正好也在看她。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竟似冒出些火花。
“好……好好看!”葉泠泠望著那青年的瞳,甚至忘了他那蒼白如紙的皮膚,竟是出現了一瞬間的失神。
本是黑色,卻并不像尋常人那般普普通通,而是透露著一股仿佛自千萬年前就沉淀下的智慧,像一處深潭。又像是一個黑洞,深邃得像是要將敢于直視他的所有人都吞噬進去。可那黑洞,卻并不令人恐懼,配上那溫和的微笑,葉泠泠在直視他的目光時,仿佛感受到了一種解脫,一種……
將死之人的解脫!
“我怕你受傷……”
“我的愛人……”
葉泠泠對自己的眼睛充滿了信心,可是當她見到那對驚為天人的瞳時,卻瞬間有種自慚形穢,恨不得把眼睛閉上的錯覺。
“讓我,沉淪在其中吧……”
“你還別說,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這雙引渡者之眼還是這么管用,別說靈魂,連活人都給弄成這樣了。”一個聲音突兀地在葉泠泠耳邊響起。
是那個男人!
葉泠泠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了那個戴白面具的男人的形象。
怎么……會是他?
葉泠泠掙扎著想要起身,卻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一雙溫暖的的手壓住,又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泠泠,好好休息休息吧,別動!”
這是……母親?
葉泠泠這才從茫然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她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躺在了自己房間的床上,她的周圍,坐著白書雪、陸銘、和那個眼睛很好看的青年。
“我……怎么會在這兒?”葉泠泠虛弱地問道。
可是沒有人回答她。
白書雪只是有些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便又把視線轉向了那個男子:
“玉玄先生,泠泠這是……”
“沒什么,就是精神力上欠缺一點,所以被我的引渡者之眼給弄暈了而已,休息一陣子就好了。”那個男子擺了擺手,頗不在意地說道。
“哦,是這樣啊……”白書雪松了一口氣。
葉泠泠一頭霧水地聽著他們的對話,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硬撐起身子,問道:“母親,那只烏鴉,九心海棠的詛咒……”
“詛咒?”白書雪沒什么反應,可那被稱作“玉玄”的男子卻先豎起了眉毛,“大爺辛辛苦苦護你們這么這么長時間,你拿我當詛咒?”
“我說小王八蛋,”葉泠泠還沒來得及回話,陸銘先開口了,“雖說你幫人家保住了一條血脈,可總歸這一家子承受的千年孤獨,難道不是你小子修行努力的下場?你看看這姑娘,都虛成什么樣子了,你好意思在這兒居功自傲嗎?”
玉玄的面色一下子垮了下去,精致的臉上充滿了怨氣,他的嘴里還嘟囔著什么,不過葉泠泠沒有聽見。她只是癡癡地望著玉玄的臉——
不知為何,她剛才失神之前,莫名感覺玉玄的臉有一絲熟悉感,不同于一般的熟悉,而更像是一種……信賴,像一種被忘記在湮滅里而又重新被喚起的情感。
再聯系上這個男人剛才說的“守護”一類的話,葉泠泠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我們……以前見過嗎?”她輕輕地詢問道。
玉玄見她這般模樣,本來有些慍怒的臉色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疼的神色。他直勾勾地盯著葉泠泠的眼睛,葉泠泠想躲,可是,又從他的眼里看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惡意,再加上那雙眼睛實在是好看,她一時忍不住,便就那么看了下去。
沒想到,率先臉紅的卻是看上去油鹽不進的玉玄。只見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手來,說到:“把手給我,我給你看個故事。”
葉泠泠的臉也一下子紅了,從小到大,除了父親外,她還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男性牽過手,所有人對本就不平易近人的她是敬而遠之,像這么主動要求,牽她的手的,這是第一個。
她轉頭看向白書雪,見白書雪也是微微笑著,沒有代她拒絕的意思,也就只好伸出手去,同玉玄的手握在了一起。
兩人的手牽得很自然,就像是千萬年來一直那么牽著,沒有一絲生疏之感。
就在葉泠泠為此而感到疑惑時,突然,一滴冰涼的液體滴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哎呀!”她一個激靈,本能地想要抽回手來,卻驚訝地發現,那液體不是別的,正是那個叫做玉玄的人的眼淚。
他在哭。
一個不小的男人,還穿著一身代表著冷酷的黑色,可此刻,他卻靜靜地流著淚,哭得像個淚人。
他捏著葉泠泠的手,卻絲毫不敢用力,他端詳著那只手,像是端詳著世間最美麗的寶石,眼神是那么熾熱;可又像是在呵護著一片鴻毛,連呼吸也放得極輕,仿佛害怕一用力,便失去了。
“讓你看看我們是怎么認識的吧……”
忽地,葉泠泠身邊的景色變了,她成了天上的一片云,冷冷地,不帶偏見地注視著人間的一切。
他是金翅大鵬鳥,自小沉迷于修煉,拋棄化形的機會,只為成龍,翱翔九天。
她是一朵開在不知名河流邊的一朵紅白相間的海棠花,十萬年修為,卻偏偏被一只小獸迷得茶飯不思。
“喂,帶翅膀的,等你什么時候化形了,娶我好不好?”她滿心歡喜地伸出葉片,搖著正在河邊飲水的他的翅膀。
她就這么對他說了上萬年。
大鵬鳥將翅膀從花葉中抽出,收在身側,“我同你講過許多遍了,植物與獸類本就殊途,不如早點化形,找個實力強大的花草去吧。”
她不耐煩地擺擺手,“殊途殊途,整日念這一句你不煩我都煩了。”可終究還是沒做出什么越界的舉動。
大鵬鳥沒再理會她的言辭,只是展翅飛上高空,這是他修煉的第九十萬年,他沒有選擇化形,而是毅然決然地選擇再渡一次雷劫。
可惜這一次,沒那么順利……
那來自九天之上的雷劫,無情地撕碎了他所有的屏障,將他引以為傲的金色羽毛一根根拔下。
渾身是血的他落在那條河邊,卻并沒有認輸,他倔強地朝天怒吼著,挑釁這那最后一道雷劫。
他看出了那雷劫中的憐憫,九十萬年的修行不易,老天爺也想給他一個機會。
可是他不愿!
他寧可死在雷劫下,也決不茍活下去,帶著恥辱再修行十萬年!
最后,雷劫如約而至。
當那帶著恐怖氣息的雷劫降臨之時,他像是迎接自己的宿命一般閉上了雙眼——
可以身死道消了吧……
帶著金翅大鵬鳥的驕傲一起……
可是那道雷劫卻沒有劈下來。
他睜開眼,沒有看到那恐怖的雷劫,卻看到了滿天飛舞的花瓣。
十萬年的修為,怎么可能擋得住九十萬年荒獸都拼得遍體鱗傷的雷劫!
他的耳邊,響起了那從前日日在耳邊回響的聲音——
吶,怎么那么傻,那是你能承受的力量嗎?
你要是死了,誰來娶我啊?
雷劫我幫你擋下來了,安心修煉吧……
說起來……
有點舍不得呢……
不過……你說的,“殊途”嘛!
等你好了,去找只愛你的小鳥吧……
要記得想我哦……
沒人知道,在那條奔騰不息的河邊,有一只曾經是金翅大鵬鳥的禿毛鳥,揮舞著鮮血淋漓的斷翅,瘋狂地抓取著滿天飛舞的紅色和白色花瓣。
花瓣一片都沒有抓到,只抓到了九柱花蕊,他的耳畔,響起了她曾說過的話:
“我叫九心海棠,雖有九心,可心中只有一人!”
“只有一人……”
他的淚終于落了下來,滴在那鮮紅的花蕊上。
那花瓣落在他身上,那雷劫造成的怵心劌目的傷口竟一點一點愈合起來。
傷口愈合起來,長出的,卻不再是威風凜凜的金色翎毛,而是漆黑干枯的黑色羽毛,那曾經翱翔九天的金翅大鵬鳥,如今成了一只丑陋不堪的烏鴉。
它沒日沒夜地守在那條河邊,那條河上,走過了千千萬萬生靈的魂魄,可他卻始終沒有再見到她——那朵會用花葉玩弄他翅膀上羽毛的海棠花。
“待渡盡千萬生靈時,也許,我才能贖回負了你一生癡情的債吧……”
回過神來時,葉泠泠早已是泣不成聲,她望著同樣淚流滿面的玉玄,兩人對視良久。
“那朵九心海棠,就是你啊……”
“我找了你一千兩百萬年……”
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一千兩百萬年了……”
“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了!”
玉玄輕聲道,緊緊地把葉泠泠擁在了懷里。
“所以說,九心海棠家族的所謂詛咒,不過是癡情留下的執念。”陸銘輕嘆道。
“怎么講?”一旁的白書雪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每一代只留兩人,這樣一來,九心海棠家族就會成為最獨特的家族,在茫茫人海之中,自然是如鶴立雞群,一眼便知,那么,當這只蠢鳥再找回來時,便不會辛苦地找那么久了。那朵最初的九心海棠,直到在雷劫下灰飛煙滅,都沒忘了愛這只蠢鳥……”
“剛好葉泠泠又是所有九心海棠傳承者中血脈最為精純的,幾乎就是當年那朵花的轉世。所以說,這家伙很容易就找到了這里,再后來……就是現在這樣咯。”
剛才那一段記憶,陸銘也悄悄帶著白書雪看了一遍,兩人自然知道個中緣由。
“那這一脈單傳的詛咒……”白書雪遲疑著問道,雖說這故事也十分感人,但是對于她們這些后代人來說,最重要的還是保住自己身邊的親人。
“解了,在他們倆抱一塊兒的時候就解了。”陸銘擺擺手,“這個詛咒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讓這兩人重逢,現在,兩人重逢了,那這所謂詛咒,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看著白書雪若有所思的表情,陸銘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好了,既然事情解決完了,那么,我們來討論一下轉學的事情吧。”
還沒等白書雪說什么,葉泠泠已經率先從玉玄的懷抱中出來,站在陸銘面前,她的聲音激動得有些走調。
“謝謝你!”
“不謝!”陸銘點點頭,“我之前和你商量的事,考慮得怎么樣了?”
葉泠泠的臉紅了紅,半晌才回話道:“可是……可是我的資料還在天斗皇家學院,我的家族有些特殊,需要找三位教委才能拿的到,如果拿不到資料的話,是沒有辦法離開的……”
“沒事,這些問題我會去解決的。”陸銘大手一揮,“你就告訴我同不同意就是了。”
出乎意料地,葉泠泠爽快地點了點頭,然后轉頭望向了玉玄:“帶翅膀的,和我一起走吧。”
“嗯!”玉玄忍住了眼中的淚水,激動地點了點頭。
“泠泠這是……”白書雪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陸銘。
“應該是詛咒的解除讓她這個血脈最精純的傳人獲得了那朵最初的九心海棠的記憶吧。”陸銘若有所思地道。
隨后,他的手杖在地上輕輕頓了頓,手杖頂部的那顆儲物寶石微閃,一封信出現在他手中。
“喏,拿著這封信,去武魂城,交給街上跑的隨便哪個穿武魂殿衣服的人,然后,你就可以安心在武魂殿學院就讀了。”陸銘隨意地將那封信遞了過去。
“武……武魂殿學院?”葉泠泠和白書雪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那不是只有武魂殿的人才能就讀的學院么?
就在這時,白書雪眼尖,率先瞥到了陸銘手中那黑色包金箍的手杖,她依稀記得,前一段時間,似乎武魂殿出了個什么大人物……”
“教……教宗冕下!”
她的腦海里電光火石般劃過一個名字。
眼前這聲音聽起來十分年輕的人,居然是去年武魂殿新冊封的教宗冕下!
葉泠泠此刻也反應了過來,這個綁架自己,強迫自己轉學的家伙居然是武魂殿教宗?
什么劇情?
你堂堂一個教宗從天斗皇家學院要個學生那么困難嗎?
需要用搶的?
母女兩人正要彎腰問好,卻被一股輕柔的魂力托了起來。
“都是些虛名,有什么好害怕的。”陸銘擺擺手,“既然選擇了離開天斗皇家學院,那么自然就是我武魂殿的人了,對我這個教宗,沒必要那么多虛禮。”
“黑爺,你過來一下。”陸銘向玉玄做了個手勢。
玉玄湊近,帥氣的臉上卻帶著玩世不恭的笑:“老大,怎么了?”
陸銘指指葉泠泠:“和她一起去,保護好了,懂?”
“嗯嗯嗯。”玉玄小雞啄米一般點了點頭,“老大,你不和我們一起走么?”
陸銘搖搖頭:“我還有點事情要辦,你們先回去,過陣子我回去了,再和你敘敘舊。”
隨后,他轉過身來,向白書雪母女二人略施一禮,道:“貿然上門,打擾白夫人了。”
“哪里哪里,教宗冕下駕臨,該是我們寒舍蓬蓽生輝才對。”白書雪笑道。
“那就不多叨擾了,告辭!”陸銘說罷,向門外走去。身后,玉玄已是轉頭,打算和葉泠泠商量去武魂城的事。
“哦對了,黑爺,去的時候小心點,你東方姐姐也在那邊。”
陸銘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讓正在微笑的玉玄面色一僵!
“怎么了?”葉泠泠關心地問。
“沒什么,”玉玄嘆了口氣,苦笑道,“一個魔鬼罷了……”
…………
天斗皇家學院,天斗帝國的最高學府。其廣闊的占地面積以及強大的師資力量,令無數青年魂師向往,可惜,家中若不是富商巨賈或者名門望族,是斷然沒有機會進入學院學習的。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學校里的人始終都是一類,倒也不會有什么過多的歧視或者沖突,雖說紈绔子弟居多,倒也是臭味相投,成不了什么大氣候。
可是今天,這學院似乎是不甚太平……
教委辦公室內,一位綠發老者站在兩個身著華服的人身邊。他們的對面,站著的正是史萊克一行人,以及三位教委。
每一個人看那老者的臉色都無比凝重,因為就在剛才,這個老者只是用一個眼神就讓七怪中實力最強的戴沐白直接昏厥過去,其實力之高深莫測,可見一斑。
“用實力證明自己,你們一起來吧。”一邊說著,一層強烈的綠光驟然從他身上釋放開來,緊接著,一圈圈光環從他腳下接踵升起。而他自己的身體卻沒有出現絲毫變化。
黃、黃、紫、紫、黑、黑、黑、黑、黑。一共九個魂環盤旋而上,刺眼的光芒令整個教委大廳都變得炫麗起來。
史萊克學院眾人的臉色變了,三名教委的臉色也變了。誰也沒想到,這看上去不修邊幅的綠發老者,竟然回事當今大陸上最頂尖的絕世強者之一,魂力高達九十級以上的封號斗羅。
別說是史萊克學院的眾人,就算是三位八十級以上的魂斗羅,也沒有信心能夠與之對抗。魂斗羅與封號斗羅,雖然只是一階的稱號差距,可實力卻是天差地遠。
等級越高,一級與一級之間的差距也就越大。雖然那綠發老者身上的后五個魂環都是黑色的,但誰都知道,越靠后的魂環,也越接近十萬年。他的最后一個魂環保守估計也會是七萬年以上的魂獸出品。
從綠發老者身上的氣息能夠感覺出他是一位擁有獸武魂的封號斗羅,而此時他在釋放出自己武魂的時候身體卻沒有絲毫變化,更加證明了他的恐怖。對武魂控制到了如此程度,也只有封號斗羅這個級別的頂尖魂師才能做到。
“閣下復姓獨孤,身上腥氣逼人,如果我猜的不錯。閣下應該就是封號為毒的毒斗羅獨孤博前輩吧。”大師上前一步,擋住怒火中燒的史萊克學院幾位老師,向綠發老者說道。
“哈哈哈哈。”綠發老者怪笑一聲,“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會記得我。不錯,我就是獨孤博。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你們還不滾么?”
大師的臉色依舊平靜,他竟然認真的點了點頭,“好,我們滾。弗蘭德,我們滾吧。”說完,他一只手強扯著弗蘭德向外走。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這一大清早的,這么山明水秀的地方,是誰在這放屁啊,搞得臭烘烘的?”
說話間,一個青年從門外走了進來。長相頗為清秀,本來應該是身強體壯的年齡,卻拄了一根手杖,一身的衣袍顏色極為特殊,要硬說個什么顏色,可能“暮色”更為貼切些。
看見這個年輕人出現,所有的人都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唯獨已經害怕地躲進了一張沙發后面的小舞眼睛微微亮了亮,但隨即,她還是頗為謹慎地躲了回去。
獨孤博的眼睛瞇了起來,他看見那青年進門時,甚至抬起手來在鼻子前扇了扇。
剛才玉小剛以“腥氣逼人”來形容他,他自然清楚這青年說的是什么,當下,已是皺起了眉頭。
“小子,你很放肆啊!”
獨孤博身旁的雪星親王冷笑了一聲:“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我身邊這位,可是毒冠天下的毒斗羅冕下,我勸你最好放客氣一些!”
陸銘笑了笑,沒有管他,而是徑直向一邊嚴陣以待的三位教委走去。
“三位教委,小子陸銘,受人所托,來此地是為了調取一位學生的檔案。”
嗯?
三位教委愣了一下。
你是沒看清楚現在是什么情況么?
“小伙子,這里情況特殊,你先回避一下,過幾天再來吧。”那位天星爐魂斗羅白寶山好心出聲提醒道。
“我希望現在就能調取到,畢竟情況緊急。至于特殊情況……”陸銘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一個封號斗羅而已,讓他等一會兒就是了!”
哈!?
這一次,不光是三位教委,就連一旁的獨孤博三人以及史萊克一行人臉上的表情都有點精彩。
讓封號斗羅等一會兒?
還“而已”?
這個年輕人的樣子,就算是天賦異稟的史萊克七怪到了這個年齡也可能就是個魂帝上下。更何況按照這般猖狂的模樣,在場眾人不由自主地就把他和他身后那位剛剛被揍的雪崩殿下聯系在了一起。
可是,天斗帝國不算那些宗門的話,最大的勢力不過也就是天斗皇室了,就連救過獨孤博性命的雪星親王在見到他時都是客客氣氣的,這個年輕人口出狂言的資本是什么?
一腔熱血嗎?
“弗蘭德,天斗皇家學院真的都是這般目中無人的紈绔子弟么?”
弗蘭德沒說話,只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來這所學校這個決定的正確性了。
見一個小小的年輕人竟敢輕視自己,獨孤博先怒了:
“小子放肆!”
伴隨著獨孤博的一聲冷哼,他那黑色的第八魂環亮起,竟是直接釋放出了自己的第八魂技,足以見得他被輕視后的憤怒。
“第八魂技:時間凝固!”
這幾個字出口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呼吸一滯,就連那三位教委也是不幸中招,難以動彈。
獨孤博的第八魂技其實不算嚴格意義上的時間靜止,只是利用強大的魂力壓迫,使對手身體的所有感官靜止下來,從而達到控制對手的效果,可即便是這樣,也很厲害了,畢竟是封號斗羅的魂技,其效果也是不容小覷。
“第九魂技:碧鱗神光!”
獨孤博眉間綠光一閃,一道綠色的魂力便向陸銘背對著他的身影直射而去。
這第九魂技,是獨孤博的最強魂技,中招者,就算是實力一般的封號斗羅,幾息之內也要化為膿水而死。
一上來就是第八、第九魂技連發,足以見得獨孤博對這年輕人也是極為憤怒,是確確實實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可是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么簡單。
自大的獨孤博率先撤去了第八魂技,對面剛才被控住的一眾人一下子跪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就連三位教委,此刻也是一臉驚恐。
這就是封號斗羅的怒火嗎?
可就在此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你這個第九魂技……”
“有點東西啊!”
獨孤博面色一僵,他循聲看去,見那個青年還是在那里站著,笑瞇瞇地望著他,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怎么可能?”獨孤博失聲道,“中了老夫的第九魂技……”
話還沒說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年輕人手里的手杖上。
隨后,臉上濃濃的忌憚之色消失,獨孤博冷哼道:“不過是倚仗著家中長輩給你的魂導器才擋的了我這一擊而已。你若是有心,便將你家中長輩叫來與我一敘。老夫倒要看看,是哪家長輩教出了這樣不懂禮數的后輩!”
然后,他就愣住了。
因為他看見那個青年開始釋放自己的魂環。
在一名封號斗羅面前釋放自己的魂環?
在場的所有人腦子都有點轉不過彎來。魂師界,釋放魂環的意思很明顯——展現實力。這一點,在剛才獨孤博鎮壓史萊克一行人時便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現在呢?
在一個封號斗羅面前釋放自己的魂環,你在嚇人么?
黃、黃——
看見兩個黃色魂環出現的大師,微微有些驚奇。看那黃色魂環的顏色深度,年份倒還不錯,看樣子這個年輕人的身體素質還算過關,而且家里的長輩應該也算關心,這才讓他的前兩個魂環年份非常不錯。
那么后兩個魂環應該也算是千年里品質較好的了吧。大師心想。
獨孤博的眼睛也瞇了瞇,百年第一環,那就證明這個青年資質還算不錯。
所有人各自想著心事,期待著他剩余魂環的出現,在他們看來,這個青年最多也就是魂王水平,能有一個萬年左右的魂環已是頂天了。
隨后,他們全部愣住了。
——黑、黑、黑、黑、黑、紅、紅。
兩黃五黑兩紅,整整九個魂環安靜地環繞在那個青年的身體周圍,本就被獨孤博的魂環閃得眼睛發花的眾人此刻更是被那絢麗的魂環顏色弄得淚流滿面。
純粹是刺激性流淚。
精神和肉體雙重的那種。
剛剛還在猜測陸銘的第三魂環是幾千年的大師此刻正死死地盯著陸銘腳下漆黑的第三魂環那震撼的表情,比起其他人看那兩個十萬年魂環的表情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別人或許在關注那十萬年魂環的來歷,但是他清楚最可怕的不是那兩個顏色猩紅的十萬年魂環,而是那透著紅芒的第三魂環!
或者說,第三魂環之后的所有萬年魂環!
黑中透紅,這是魂獸年限接近十萬年的表現,有那種紅芒的萬年魂環,保守估計是九萬年左右的魂獸出品。
第三魂環九萬年!
哪怕是唐三的第三魂環,超越極限的人面魔蛛魂環,也不過是兩千多年而已,正常人要是第三魂環吸收萬年魂環的話,是要被那魂力漲破經脈,爆體而亡的!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小舞以外,都陷入了驚懼當中。
“封……封號斗羅!?”
獨孤博身旁的雪星親王話都說不流暢了,剛才耀武揚威的樣子已經是蕩然無存,眼睛里剩下的只有恐懼與震撼。
獨孤博也愣住了,身為封號斗羅,他自然知道修煉到這個境界的不易。他聽說過最年輕的封號斗羅還是月關告訴他的現任教皇比比東,三十四歲就成為了極限斗羅。
可是眼前這個青年呢?
從面相上來看的話……二十歲?
還是更小?
獨孤博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沒辦法想象一個十八歲的封號斗羅是個什么東西,那樣的話,他會被打擊至死的!
“我家的長輩,你可能見不到了,不過你要真的想見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地送你下去!”陸銘輕輕地說。
獨孤博自然知道陸銘說的送他下去指的是什么,可望著那兩個猩紅色的魂環,他竟是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說話了么?”陸銘偏著頭,一臉認真地問道。
“可……可以了……”獨孤博一時緊張之下,甚至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
陸銘聽了這話,微笑著轉身,重新面對三位教委。
“三位,我來此是為了一個叫葉泠泠的學生的資料,她以后可能不會在天斗皇家學院就讀了。”
“什么?”三位教委一驚,一旁的秦明脫口而出:“你知道泠泠在哪兒?”
葉泠泠被一名神秘人拐走的事情,秦明早已是匯報了三位教委,可是苦于沒有一絲一毫的線索,三位教委也是無從查起。懾于九心海棠家族武魂的特殊性,他們甚至都沒敢和白書雪通知這件事。可是今天,這個神秘的封號斗羅卻一上來就要葉泠泠的資料,證明他至少知道葉泠泠的去向,這叫他們如何不激動?
可是……那天他們不是說劫走葉泠泠的是一位魂帝強者么?
怎么如今上門來的卻是一位封號斗羅?
“對啊,她以后,將會在武魂殿學院就讀,未來一年后,將會代表武魂殿學院參加全大陸高級魂師學院精英大賽,有問題么?”
武魂殿學院?
在場眾人同時皺了皺眉頭,難道這個年輕人是武魂殿的哪位老怪物易容而成的么?不然,怎么會和武魂殿有牽連?
明眼人都知道兩大帝國同武魂殿之間勢同水火,九心海棠作為一個極為特殊的輔助系武魂,就算對方是封號斗羅,天斗皇家學院也沒理由把一位將來有可能扭轉戰局的輔助系魂師拱手讓與自己的敵人。
于是,三位教委猶豫了一下,同時搖了搖頭,為首的夢神機沉聲道:“這位閣下,葉泠泠乃是我校學生,在我校就讀已有四年之久,對我校已有感情,希望閣下能夠尊重她的個人想法。”
話雖委婉,但意思很明白——
她人不在這兒,我有理由懷疑她轉學是受脅迫的!
在清楚一點兒就是——
不交!
陸銘瞇起眼睛,封號斗羅的威壓彌漫而出:“三位教委這是要不通事理了?”
三位教委什么也沒有說,只是跨前一步,同時釋放出了自己的武魂與魂環。
“閣下若是想用些手段,那么我們三個老家伙也自當奉陪!”夢神機沉聲道,言語間,黑妖武魂已是開始附身。
陸銘卻突然笑了,他盯著夢神機的眼睛,冷聲道:“奉陪?”
“一把年紀了只是個魂斗羅,連你們身上的衣服都是武魂殿發的……”
“你們有什么資格奉陪!”
魂力伴隨著怒吼,一瞬間,那三位教委的武魂像是見了鬼一樣,居然直接自行收了回去,他們本尊也是一口鮮血噴出,氣息一下子委頓了幾分。
所有人都被這匪夷所思的手段震住了。讓低等級的魂師寸步難移,這一點,獨孤博自認自己也可以做到,但是,讓人的武魂見了鬼一般縮回去,這般詭異的手段,只有武魂上占據絕對優勢的人才可以做得到。
他的武魂是什么?
這么可怕?
就在在場的人心中冒出無數種猜測時,陸銘手杖抬起,往地上一頓,一道強大的魂力波動以他為中心擴散開去,卻并沒有傷及任何人,只是將三位教委身后的一個裝滿資料的柜子炸了個粉碎。
“你!”
夢神機怒道,那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氣的胸悶,喉嚨一甜,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夢神機首席!”一旁的弗蘭德見狀,和秦明上前,急忙扶住了將要倒地的夢神機。
“你們和我聊天的時候,太不專心了。”陸銘笑著說,“自從我提到葉泠泠起,你們的眼神雖有交替,可總歸沒從那柜子上移開過,我要是不知道,都顯得我有些傻了。”
“好了!”陸銘伸了個懶腰,“短期任務完成了,可以回去休息了。”說罷,他轉身向門外走去。
“閣下留步!”大師出聲喝道。
陸銘的腳步一頓。
“閣下可知封號斗羅最注重的是什么?”大師沉聲道。
“愿聞其詳。”陸銘笑了笑。
“是有恩報恩!”
大師伸手指了指獨孤博:“毒斗羅冕下為報雪星親王之恩,隨他來此。閣下是武魂殿的人,今日從這學院里帶走一名天資卓越的學生,這學院也做出了讓步。喜得一優秀學子,閣下是不是得幫襯這學院一把?”
盡管陸銘有點被這混蛋邏輯給惡心到,但是他還是想聽聽后面會不會有更混蛋的話從這貨嘴里說出來,所以,他選擇了笑笑,繼續聽下去。
“那你想讓我怎么幫你們?”
“很簡單。”大師笑笑,“替天斗學院解了這圍便可。”
陸銘微笑著搖了搖頭。望著大師有些僵硬的面色,他抬起拐杖,指了指他身后史萊克的眾人,道:“我問你,今日之圍,是因為他們打人在先,沒錯吧?”
大師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后,還是弗蘭德承認了:“是。可盡管我們有錯在先……”
“那這官司就可以結了。”陸銘打斷了他的辯解,“你們在惹事的時候,就要做好被惹回來的準備,難道只許你們惹事,不許他人報復么?”
“既然做出了事情,就要有承擔后果的準備,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更何況……”陸銘的目光投向了趙無極,“你們的趙老師不是教過你們么?”
“不敢惹事是庸才!”
沒有人說話。
一方面是由于這青年強大的實力,另一方面……
史萊克眾人確實感到有些理虧。
陸銘笑笑,目光投向了站在一邊的唐三:“我為你有這樣的一位老師感到恥辱,雖然他的理論知識天下第一,但是就做人來說。”
“他惡心得像是一堆垃圾!”
說罷,他不等唐三說什么,就將手杖在地上一頓。
也不知是幻覺還是怎么的,本來是清晨時分,西邊的天空卻突然染上了暮色。那暮色是那么耀眼,以至于在場的眾人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待他們睜開眼睛時,那人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