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初到漁村
昨夜下了一場雨,雖然已經(jīng)過了一日光景,鋪就小路的石子之間還殘留著微涼的濕意,庭院之間的樹木的綠葉籠罩著一層動人心魄的蒼翠。這樣清新可人的碧色之間,有一個身穿淡銀色長裙的女子,神情微微嚴肅,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色,半披的頭發(fā),更給她平添了一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感覺。
“走吧!”身后傳來的聲音讓她遠久的思緒回到現(xiàn)實中,她一轉身,淺淺道:“好!”只見身后的人身著銀灰色的錦衣,深灰色的暗紋,淡灰色輕紗外袍,銀淺色祥云刺繡,腰間是銀白色的綢緞封腰,給他原本的嚴肅的臉上更添一絲冷漠。
“你可想好?”女子身旁的男子問道,“你一旦見了,老幫主必然也就瞞不住了!”說著的人正是穆寒,他打量著身旁的人,此人是孟朝雨,凝安幫的少幫主,或許不久后她就一個即將出嫁的閨中女子了。
聽了穆寒的話,孟朝雨只好不吭聲。其實,三年前,歐陽彬蔚的失蹤時蹤跡可尋的,他去尋畔戲班只是一個“掩護”,離開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十五歲的孟朝雨雖然找哥哥很心切,但是到后來漸漸發(fā)現(xiàn),哥哥并不想回來。所以便偷偷撤了尋找的線索。每年都會有神秘的禮物送到孟朝雨的手上——竹簪。雖然竹簪不是很華貴,但是孟朝雨知道這是哥哥做的,他深知破壞了妹妹的及笄之禮,但無形中也給了她選擇的權利。
自然愿意成全,孟朝雨一直在等哥哥重新回到凝雨鎮(zhèn),等他回來。凝安幫幫主的位置永遠都是他的,她擔任少幫主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可是,她真的太想看看哥哥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他生活得好嗎,他還是那樣意氣風發(fā)嗎?
風浪的擊打是否已經(jīng)磨平的少年的棱角?
在離凝雨鎮(zhèn)不遠地方是一個漁村,這個村子世世代代都是生活著打魚的人。漁村遠離著世俗紛擾,雖然靠近凝雨鎮(zhèn),但是除了漁人去鎮(zhèn)上交換一些生活用品,就鮮少與外界交往。當年,的確在這個漁村找尋過歐陽彬蔚,但是探尋無果,便再也沒有來過漁村,一方面是因為漁村不喜歡與外界有太多往來,另一方面可能是孟朝雨在等歐陽彬蔚自己愿意回到凝安幫。
遠遠望去,落日的余暉染紅了天空,夕陽西下,在澄澈的湖水上漂泊著一只小船,小船上站著兩個漁夫,漁夫隨愿而歸,就有如隱士一般。
馬一停,穆寒下馬,看著身旁還坐在馬上的孟朝雨,她的眼神里有一種望而卻步的神情。三年,一別三年,三年后再見又是何種景象?
穆寒伸出手,示意扶她下馬,他言語淡淡道:“這個漁村并不喜外人來,對凝雨鎮(zhèn)也不是很了解,不知道你我身份,假扮成夫妻,說是路經(jīng)此處似乎更加合理些!”
只見馬上的少女終于輕輕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尖相觸的一瞬間,兩個人都似乎感覺到極其輕微的顫了顫。一顫之后他微微用力,她立馬從馬上利落地跳下來,她淡銀色長裙在半空中一閃,像天際瀉下的一抹月光。
“夫人,聽說這個漁村的鯽魚甚是美味,看著天色已晚,要不尋個人家暫住一宿。”穆寒似乎很享受此時的感覺,他握住了孟朝雨的手。
目光一凝,孟朝雨遮住臉的面紗微微一動,面紗之下一抹輕蔑的笑,剛想說什么,她冷冷地說:“這個林子離那個漁村還有些距離,大人未免太情急握住了小女子的手……”
還未等孟朝雨說完,穆寒的手握得更緊了,聽見腳步聲,兩人皆朝身后看——是從凝雨鎮(zhèn)換了物品回來的漁人。皆是粗布衣服,樣貌普通,身上帶著淡淡的魚腥味。
“二位是?”一位漁人看到異村人,不免問上一句。見兩人穿著不凡,想必是什么大戶人家,可是這個偏離凝雨鎮(zhèn)的小漁村,怎么會……
“在下姓穆,因為夫人偶感小恙,不得已停下路程,逗留至此,還不止兩位能否借我二人留宿一宿,明日再趕路。”
兩人面面相覷,看著戴著面紗的女子和眼前衣冠楚楚的男子,心中不禁想:這不是會私奔出來的小兩口吧!
輕輕地咳嗽一聲,只聽見面紗女子輕柔說道:“穆郎,既然對方不愿意,咱們也不必強求,這……”只聽見又一聲輕咳。
穆寒驚訝地看著身旁的女子,驚訝的不是她的演技,而是那一句“穆郎”。他的心忽然一震,似乎有什么東西震落心房。
神情緊張,穆寒趕緊去看身旁咳嗽的女子,道:“夫人,都怪我一直趕路,讓你奔波勞碌,你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可怎么辦啊!”
只聽到咳嗽愈加厲害,不知道真的是漁村林間的偏深,還是穆寒的一番話,孟朝雨的眼神中盡是無奈。孟朝雨一直沒說話,只是配合著他,兩人一改先前的劍把張弩而后彬彬有禮,此時是難得的默契和“一唱一和”。
一個漁人便開口,道:“天色也暗了,兩位如果不嫌棄,到漁村暫住一宿也不是不可,但不能久留,漁村不太歡迎外村人。”
“自然,明日,我們便離開。”穆寒回答,他和孟朝雨彼此對望,都微微點頭。孟朝雨不愿意以凝安幫尋人的理由來,穆寒自然也不會以一個官家人的身份來,不想攪擾這片清凈之地,就悄悄地來,然后悄悄地走。
走進漁村,就看見一個女子。
眼睛凊亮。身著素裝白浄的手中提著一個漁籃。
看著籃中的魚兒,活蹦亂跳。在夕陽下,她格外欣喜,露出了她的糯米白牙。
只見從村子里出來一個人,一身布衣,雖然樸素,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他身形健碩,是一個習武之人。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胡茬,但又不像,似乎只是長久沒有打理自己的外貌,才展現(xiàn)了他不一樣的一面。
那個女子朝那個男子說著話,笑意盈盈。男子拿著奶瓶給手中的嬰兒喂奶,左手穩(wěn)穩(wěn)地兜著,右手不疾不徐地喂著,手指間還拈了一小塊棉布,雖時將溢出的奶汁擦去,動作賢淑流暢,根本就想不到那人,是凝安幫不可更改的幫主。
孟朝雨的腳步一停,怔怔地站住了,眼里早已是千般滋味。感覺到有溫柔的力量在她肩上,孟朝雨看到那只手,心中又是深深地一嘆。
“莫說是你,要是我,我也不愿意讓他回去……”穆寒的話語輕輕,似乎像棉花一樣,而落在孟朝雨的心頭,卻如石頭落入江水般,蕩起巨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