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結經驗要以事實為根據，顧道發現自己似乎錯估了異人級技能的定位。
如果說‘靈殺劍’存在缺陷，那么這個新的‘靈陽劍’除了威力略有下滑外，不論是穩定性還是持久性，乃至安全性都遠勝之前那個半成品。
或者說，這才是畫像中自己劍指上的錐狀寸芒。
他抽過一張宣紙，用左手按住，右手以靈陽劍輕輕從上往下劃了一道，白紙隨即一分為二，且切口平整沒有毛邊。
就像真是被銳器劃開的一樣。
如果說‘靈殺劍’是燥亂難導，克制陰物效果絕佳的靈氣流。
那靈陽劍就真是一柄實實在在的靈氣之劍！且對實體也具有破壞力。
而且肺部也沒有因正陽之氣沖撞而帶來的不適感了，穩定和收束徹底補全了這個能力的不足。
顧道喜滋滋地打量兩指間那道幾乎透明的靈陽劍一番，這才意猶未盡地切回靈覺明。
‘不過即使是完善后的靈陽劍，也不能隨便用。畢竟消耗的是實實在在的陽氣。’
他閉上眼仔細感受了一下現在的身體狀態，只是略微有些疲勞，比昨晚那種脫力似的感覺強太多了。
“你在做什么？”
顧道聞言睜開雙眼，就見一只小黑爪子出現在他視線中，原來獨孤尋不知什么時候又跳上了桌子。
“下來，我吃飯、寫字全用這張桌子，弄臟了我還得收拾。”
“嘁。”獨孤尋輕盈落地，“你剛剛說那幾個老鬼被你打得魂飛魄散了？”
“為了救活著的人，我必須這么做。否則現在我也是一個死鬼了。”
甚至可能連死鬼都做不成。
盡管有些遺憾沒有更好的辦法幫老前輩們掙脫煞氣，但他自認沒有做錯。
“那幾個老鬼其實不壞的，只是陰氣重了些。”
獨孤尋不由得有些懷念不久前和老鬼們相處的時光，有時候死人比活人更能容忍異類。
“算不算是我害了那些老鬼。”
“和你無關，他們是我打散的，他們的命我擔了。”顧道語氣一轉:“可你對宣兒他們家的報復必須到此為止，懂么？”
獨孤尋不置可否，扭頭看向里屋，“我現在只想讓家人入土為安。”
原來它剛剛不走是因為那件狐裘還在屋里。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顧道說著越過狐貍，從屋子東北角的水缸中舀了許多水倒在鍋里。
獨孤尋視線追著他的身影，見他往屋外走，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娘不是說等她醒了再做飯？”
“老人家累了讓她歇歇吧。今晚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狐貍壓壓前腿伸了個懶腰，痛快地打了個呵欠，隨后臥在地上，“左不過是吃粥。”
“你見過誰家煮粥先燒水的？”
這超出了狐貍的生活常識，它不解地歪頭看向從屋外捧進一大捧柴火的顧道，“那你燒水做甚么？”
秀才強壓笑容，語氣中卻還是帶著些幸災樂禍:“等等你就知道了。”
“等就等，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把戲。”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其實狐貍的好奇心一點不比貓差。
獨孤尋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就這樣靜靜地等著火升起。
‘等等吧，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過不多時，水開了，它湊上前去，看看鍋中沸騰的水泡。
‘這又有什么意思。’水會被火煮熱，然后會冒泡，它早就知道了。
隨后顧道提來木桶，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舀了小半桶熱水，接著又舀了大半桶涼水進去。
‘好不容易把水燒熱了，為什么又要往里倒涼水？’
事情好像開始變得有趣了。
當秀才把滿滿一桶水提進自己屋里，轉過頭來把它抓住的時候，狐貍終于意識到他要做什么了。
“賊秀才！竟是要煮我么！”
狐貍已顧不上說人話，在顧道兩手之間拼命扭動，嚶嚶地叫著。
“這狐貍死都不怕，竟然怕洗澡么？”
秀才輕輕卡著它兩條前腿，慢慢地將它的后肢和軀干浸入水中。
“燙！燙！燙！呃？”
不怎么燙，反而……
老家的人是怎么形容這種感覺來著，得勁兒啊！
顧道笑看狐貍浸在水中瞇著眼優哉游哉的樣子，伸出手舀出點水往它頭上澆去。
原本滿臉愜意的狐貍先是哼唧了一聲，隨即愣了片刻把頭沉進水里，“我自己洗！咕嘟咕嘟咕嘟……”
水桶中不斷翻涌出的水泡令顧道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狐貍是害羞了？狐貍也會害羞？
盡管心中疑惑，但獨孤尋出浴后滿是幽怨的眼神還是讓顧道抑制住了幫它擦干毛發的想法。
反正它會幻化，擦干皮毛應該不是什么大問題。
顧道倚著門反思自己是不是傷到了一個小妖怪小小的自尊。
“秀才。”
“怎么了？”
“晚上吃啥？”
秀才笑了，自己想太多了，一個小妖怪能懂什么。
“粥！”
狐貍用長吻拱開房門，氣急敗壞地問道:“你不是說讓嘗嘗你的手藝？”
顧道笑得露出兩排牙齒，若有什么比欺負小孩子更開心的事，估計就是欺負小妖怪了。
“我只會煮粥。”
……
午夜時分，顧家集西邊林子里，突兀地響起一陣如嬰兒啼泣一般的聲音。
其聲凄涼怪異，哀轉久絕，令人聞之黯然銷魂。
顧道遠遠看著獨孤尋刨出一個土坑，期間他想上去幫忙，狐貍卻固執地不讓他上前。
它將那件裘袍披在身上，像家人還陪在身邊一樣，蜷縮在土坑里痛哭良久才爬上來。
掩埋后，又是一陣悠長悲切的狐鳴。
動物若有了人的感情，必會承受百十倍于人的痛苦，卻難以享受到人類幸福的十分之一。
所以開啟靈智既是一種幸運，又何嘗不是莫大的悲哀。
狐貍哭著，睡著了。睡夢中卻仍在嗚嗚悲泣。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們回家。”
顧明常將獨孤尋抱在懷里，輕輕順撫著，“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
“燕子，好吃~”
懷里的狐貍砸吧著嘴，含糊不清地說道。
“嗤！”
若不是知道它為了家人的毛皮從北方雪原忍饑挨餓受盡艱辛而來，顧道準得罵這家伙沒心沒肺。
但此時倒希望它可以更沒心沒肺一點。
達成成就:狐友，傳奇值:三。
畫卷滾動，一艘戰船破浪而來，在畫卷上露出一只刻著猛虎圖案的船頭。
戰船啊，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慶忌】和【要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