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樹迎春花開的地方，是蘇輕言居住的月寒宮。

這宮殿聽起來就像是嫦娥的廣寒宮，要不是里面建筑精美，屋子陳設都是上等玉器，旁人還以為這是一道冷宮。

而這衛國宮中，但凡有人住的地方，也不會像他這里這樣冷清了吧。

左右都是習慣了的。

梁國生活這么久以來，不一直是這樣嗎。

就在這種日子悄無聲息流逝出去的時候，有一天，下人抱進來一只冰鑒。

一只裝滿了冰的木匣子，層層冰塊中間，冰著一碗梅子。

“這是何物？”蘇輕言目光落下那薄瓷玉盞上，還從沒聽說，有人在冬天吃這樣寒冷的食物。

下人回答說，“是三公主凰兮讓人送來的。說是梅子不是時令水果，費了好大勁才得到了。雖是冬天，室內生有爐子，人整月呆在屋內，自然肺腑燥熱。公主研究出這新鮮吃法，也想讓世子試試。”

蘇輕言修長的手指捉上銀筷，夾起冰塊中的梅子，咬了一口，俊俏的臉龐變得扭曲。

梅子和筷子同時被扔去地上。

隨從擔憂的扶蘇輕言，還以為有毒。

但蘇輕言只是皺皺眉，讓人將碗放在桌上，冷聲道:“出去。”

下人出去后，再進來的時候，那碗已經空了。

這樣涼的東西，竟然也被世子吃完了？還是倒了？

他們猜不出來。

今天，有樹迎春花突然引起了他們世子的注意。

整個上午，他都對著那樹瞧來瞧起去。那一小樹明黃花朵破雪而來，堅韌頑強的讓萬物羞愧。它生長在蘇世子的窗戶下。

剛開始只是幾個幼嫩的花苞，后來世子覺得外面太冷，便讓人將花盆抱到室內。

室內暖烘烘的，沒有幾天，那樹花便開了出來。開的最茂盛的時候，蘇世子讓人給凰兮公主送過去。

下人臨走前，他還讓那人給公主捎了句話:我上次送你那印章，是世子的印章。你若有機會去梁國，梁國子民見你如見我，定不會為難你。

下人端著花，有些挪不動步子。誰不知道，和蘇世子有婚約的是衛國長公主啊。如今這蘇世子和衛國三公主倒是互通有無起來了，這要是傳出去……

再聽聽世子的話，這話里有話，分明在邀請三公主去梁國。

連印章都給了，這要是以后真要三公主也去了梁國，這梁國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下人不敢怠慢，捧著迎春花，沒有立即去凰兮公主那兒，而是找到文隱候，冒死將蘇世子的話在說了一邊。

一向淡定的文隱候，停下手中棋子，蒼涼的目光撫過那迎春花。

在這青天白日下，文隱候穩穩坐著，有如謫仙，便是下一個決定，也是輕描淡寫，仿佛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將花給長公主送去。就說，世子'祝她萬事如意，長樂未央。”

下人立馬抱著迎春花去了未央宮。

衛漾聽說，這是蘇世子養出來的第一茬花，也沒有半點心慈手軟，將花連盆從院內扔了出去。

那時候，下人還沒有走遠呢。就聽見“砰”的一聲。

于是衛漾的反應被傳去了文隱候那兒，文隱候靜默片刻，將一把棋子的殘局解開，站在窗前，聽著清音閣的悲風曉月，長嘆一聲:“難道他們真的就這么沒有緣分？是天意弄人？還是人力不能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