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冰嬉?”一聽到這個名字,領舞爭搶的熱烈的姑娘們全都泄了氣。
“公主殿下,那冰嬉舞一直都不太盛行,會的人根本不多。而且冰嬉要求舞女穿上帶刃的冰鞋,在冰雪上快速移動,技術要求太高,別說她們會不會,就是見沒見過都很難說。”
杜宮正提出自己的疑問,其余的舞女們紛紛附和,“就是就是啊,冰嬉也太難了,還是換一個吧。”
衛漾撇嘴,挨個瞪一眼過去,“換什么換。年年都是那些春花秋月,也不嫌厭煩。皇額娘說了,今年不同往日,梁國有貴客來。你們若是把冰嬉跳好了,也算是我衛國揚名了,害怕額娘沒賞賜。”
一個舞女不服氣,頂撞道:“公主又不上那冰上跳舞,說的倒是簡單。再說了,都傳言冰嬉幾十年沒人跳了,我就不信公主見過冰嬉舞。”
杜宮正臉都白了,狠狠瞪了眼那橙衣輕衫的女子,那本是她平日最看重的一個舞女,名叫清枝。
這回因為公主的建議,不利于她爭搶領舞,所以憤憤不平。
衛漾身邊的冬子倒是氣憤不過,直接嗆出聲來:“放肆,公主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還是這清音閣管教的太松散了?”
這話醍醐灌頂,終于讓她們看清了自己的位置,無比整齊的跪在衛漾面前。
衛漾也不惱怒,安靜坐在一把鳳尾翔天的朱漆椅子上,細白的手指在絨絨的手爐上摩挲著,墨水一樣的眼睛掃過她們,“你們有誰見過冰嬉舞?”
舞女們小聲議論,大部分都搖頭,十分迷惑的樣子。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有五六個人緩緩舉手。
衛漾笑了,轉頭看向冬子,“去把我屋里的冰鞋拿出來。”
冬子微微睜大眼,在這一個對視里,明白了公主的意思。
衛漾換上冰鞋時,這些姑娘們都呈現出極度震驚的表情。
“公主這是要表演冰嬉嗎?”
“天哪,公主怎么會跳冰嬉?這不可能吧。”
清枝抱著手,冷眼看著衛漾將一雙銀白色的鞋子套上了腳。
那鞋子造型極其獨特,上面像是一雙精巧靴子,靴身達到小腿。鞋底卻是在靴底上加了一片薄薄的利刃,細若銀絲。
人穿上它怎么可能站起來,還能跳舞?
無數疑問在腦海盤旋,大家也從議論紛紛變得安靜下來,屏氣凝神的看著衛漾,想看她到底會做出什么。
唯有杜宮正一再組織,臉上滿是不安,“公主,這樣太危險了。你若真想讓她們看看冰嬉舞,讓人去民間找出幾個來就是,何必親自上場。”
衛漾解下身上的狐毛披風,露出里面金光燦燦的鳳裙,沿著波心臺一側,朝下面的冰面上走去,笑容狡黠,“姑姑莫怕,今日我穿的厚實,若是摔了,也不會多疼。”
杜宮正臉色一白,再一看,幾句話的公主,衛漾已經穩穩的站在了冰面上,一顆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
驚呼聲一陣連著一陣,而衛漾極其淡定的朝雙眼放光的舞女們道:“見過冰嬉的幾位姑娘們,不妨做個見證,看看這是不是真正的冰嬉。”
她抱手在懷,在冰面上快速滑出幾個圈來,那薄薄鞋底下,一層細若裁紙的刃在冰上立即勾出一道道紋路來。
正是寒冬凜冽,冰層清清白白,澈若霞天。她抱懷后仰,裙擺蹁躚如金色蝶翼,在四周凈白的天地里,是唯一一道動景,明麗如畫。
裹著黑色裘衣的李寒衣,靜默在朱漆色廊柱后,靜默如雕梁畫棟的他,寒冰凝成的眼波終于動了一下,難得的牽動了那副不怎么愿意動的唇:“難怪,坊間說,長公主的愛慕者不少。”
如此曼妙場景,如此動人心弦的舞蹈,一向心智不堅的沈慎行怎么會毫無動靜。他不禁好奇轉頭。
卻見沈慎行一反常態,毫無半分紈绔姿態。朝那冰面上凝視著,靜止如冰雕,既然有幾分認真欣賞的樣子。
連李寒衣說了句,“蛇已經放好了。”
他也沒有聽見。
倒是取出一只白玉笛,飛快的橫在唇前,隨著細長勻稱手指的撫動,笛聲清越響起,破空而出。
衛漾的冰嬉滿是少女姿態,在廣袤冰場上飛翔出去,陣陣笑聲如同銀鈴,清脆無比。
宮女們一邊大聲呼喊,“公主小心。”一邊卻又真正被這笑聲感染著,如沐春日。
杜宮正忽然遙想起了自己那豆蔻年華,也是如這般年幼少女,笑聲清澈,無憂無慮。
再看向那吹奏笛子的人,一道溫文爾雅的少年身影,涌上心頭。
那時,她跳舞,他也是如此,目光盡數揮灑在自己身上,柔和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