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個兒月考第一天上午語文場發生的事兒，旁的老師那兒或許最多只聽到一些風聲，但小宣宣作為文科一班的班主任，這事兒還真瞞不住。宣萍知道整件事兒的前因后果后，因為怕影響程雨月考其他科目的發揮，便沒再第一時間將人叫到身邊詢問一二。原想著等今兒下午的月考結束后再提這事兒，若能大事化小就再好不過了。不曾想著，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還沒來得及就……

平心而論，那位高老師確實有點過分了。雖說最近學校里的風氣不太對勁，學生間出現好些風言風語，還多次牽扯到程雨，也是不爭的事實。作為一中教導處的老師，想抓幾個典型來個殺雞儆猴，糾正一下學校風氣這種出發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可總是揪著同一個學生，而且還是文科重點班的女學生不放，若真抓了個現行有那人證物證也就罷了，偏偏沒有。

這想不惹人側目都難。

可即便如此，程雨作為學生，有些話也是不能說的，至少不能當面互懟，畢竟還得“尊師重教”不是。

“程雨，你敢說你沒有早戀？！”也不曉得是不是那“夢菇”出現了后遺癥，據程雨所知應該是沒有的，總之昨個兒上午吃了老大一個暗虧的高建民更像是被程雨方才那句“挖了你家祖墳”給嗆到了，一時失了理智，直接反懟了回來。話一說出口，高建民也立馬意識到了要壞事。

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咯。要不然圣人為何總說什么“謹言慎行”咧。

“早戀？那煩請高老師好好說道說道，我程雨跟誰早戀了？”程雨半瞇著眼，冷笑道。原本程雨還不想將有些事兒給挑破，既然一而再地揪著她不放，那就好好玩玩唄！

“高老師所說的，可是你那班上籃球打得勉強還能看，還有那張臉也長得不錯，至于其他方面暫且沒瞧出有什么優點來的方言博？高老師你那外甥女兒瞧得上方言博，那是你家的事兒。方言博這樣的，我程雨可高攀不上！”程雨三言兩語便將某層窗戶紙給直接捅破了，至于會帶來怎樣的后果，最壞也不會如當年那般了。

“對了，高老師，你不會因為上禮拜四方言博當著諸多同學的面，跟我告白這事兒，引起你那外甥女兒不高興，你這才在昨個兒月考語文期間，還有今兒這會兒多次找我麻煩吧。都說了我高攀不上方言博啦……”

“程雨你給我閉嘴！”高建民直接打斷了程雨繼續在那里胡說八道。高建民最初聽到程雨說他家外甥女如何時，還沒回過神來，可轉念間還真想起來，他確實有個外甥女也在一中上學。只不過那外甥女是自家老婆姐姐的女兒，偏偏好死不死的在文科二班。

至于徐芳琳在前兩天大禮拜天的傍晚跟方言博告白這事兒，其實除了當時雙方外，暫時也就程雨這個無意間路過打醬油的無辜路人知道。高建民是不清楚有這件事兒的。

“程雨，話可不能亂說。”宣萍其實這會兒也有點頭大，可作為文科一班班主任，自家班里的學生在這種時刻自然得維護一二。

“宣老師，我有證據。”程雨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底牌，從褲袋里翻出手機，翻找了一番后，便按下了某段音頻錄音，隨后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播放鍵。其實這段短短不過十幾秒的錄音，來自“學神”系統，程雨費了一番口舌，當然還有不少積分后，才“弄”到的。

『沙沙沙……』

『女聲：方言博，我喜歡你！』

『男聲：閉嘴，丑八怪！』

『女聲：我知道言博你喜歡一班那個程雨，可你知道我小姨夫是誰嗎？』

『男聲：麻蛋，你姨夫就算是教育局的，關老子P事兒！』

『沙沙沙……』

錄音前后都有些沙沙聲，但中間兩個人的對話聲還是一清二楚。

二樓教師辦公室安靜得連彼此呼吸聲似乎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與高建民那陰沉得可以滴出墨水來的臉色不同，最先回過神來的宣萍立馬想到了那天眼前這個重病初愈臉色不怎么好的自家學生特意來找自己的情景，狡猾的小丫頭果然沒跟自己說實話，甚至還……

宣萍沒好氣地瞥了程雨一眼，稍稍清了一下喉嚨，隨后道：“程雨，上學期間不能帶手機。”

程雨眨了眨眼，很是“老實”地手里地手機遞給了宣萍，隨后帶著明顯慶幸語氣：“宣老師，虧著我當時帶了手機，不小心將這經過錄了下來，要不然……哼，不就是被我不小心撞破了嘛，其實我壓根就沒想過要將這事兒捅出來的。現在‘初一十五’……”

在場的，除了程雨一個年僅十六的未成年人，其他的可都是成年人了，而且還是教書育人的師者。這年頭誰比誰傻么？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人小丫頭都將那位跟那個叫“方言博”告白的女學生是高建民外甥女的事兒都挑明了，而方言博偏偏又是高建民擔任班主任的文科五班學生。里外里，高建民是怎么都沾著邊的。

比較要命的時，還是高建民主動挑事兒，在昨個兒月考語文時，揪著程雨說是作弊，偏偏好死不死的并沒抓到具體作弊的證據。按著那正常思維，可不就是會讓人覺著這是因為自家外甥女的事兒，在沒事找茬嘛。既然選擇先下手為強下黑手，那么被反擊也在情理之中。

高建民現在是有苦說不出，胸口更是有口氣憋在那里不上不下的，無法排解出來。也虧著高建民不打網游，像自家外甥女這般情況，跟那傳說中職業拖隊友后腿的豬隊友沒什么大區別。高建民最初時只想揪幾個典型殺雞儆猴，挑中程雨也是因為上桿子撞上了，可惜這一次還沒怎么著便被反擊了回來，可謂損失慘重。

有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高建民若是提前知道“自家外甥女曾跟方言博告白，還被程雨給撞見了”，即便真當非得抓程雨當這個典型不可，也不會選在現在這個敏感的時間點上。畢竟方言博上禮拜四當眾告白后，程雨還不曾像當年那般有所回應。想要抓到程雨的把柄，自然也就沒那么容易了。偏偏還有豬隊友拖后腿……

也難怪已經有所意識的高建民如一只一下子被抽光了所有動力的人形玩偶，萎靡不振地癱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腦海里只剩下一個聲音，在不停地盤旋著：完了，這次晉升副主任沒戲了。

主動上交了手機的程雨沒有再痛打落水狗，而是回轉過了頭主動向“依郭”賠禮道歉：“對不起郭老師。我知道這次月考數學考砸了，愧對您平日的教誨。我現在在重頭開始復習數學，相信下次期末考一定不會再像這次這般。”

“依郭”見程雨這般說，倒是沒有再為難自家學生，揮了揮手讓程雨拿回自己的試卷，好離開辦公室了。不過放走程雨前，倒是額外叮囑了兩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盡管來問。”

“嗯，我會的。謝謝郭老師，郭老師再見。”

不過間隔了半米距離，位于數學組下方英語組那頭，一位留著披肩發的女老師，輕輕用胳膊肘碰了碰坐在自己身旁的MissDai，輕聲道：“戴老師，想不到這程雨還真有點真人不露相吶。對了，這次，英語成績沒考砸吧。”

程雨是文科一班的英語課代表，之前幾乎每天都要來辦公室幾趟。一來兩去，辦公室里的老師，尤其英語組這邊的幾位老師自然也認得。今兒諸位老師在一旁可謂全程目睹整件事，對程雨這個平日里瞧著文文氣氣，成績甚是不錯的小姑娘，倒是刷新了新的印象。

MissDai并沒有立馬回答，手腳甚是利索地從一堆剛剛批閱好的試卷里翻出了程雨那份英語試卷，看到上面的成績后，眉頭微皺了一下，隨后道：“倒是沒有考砸，但也……有所退步了。”

程雨英語只考了140分，主要失分在前面的聽力以及最后的作文上。這個成績自然是不差的，但距離嚴格要求的MissDai，在文科一班這樣的重點班，還是不夠看的。

看來小妮子這次月考確實沒考好呢。

“多少分？”一旁披肩發的女老師湊了過來，看了一眼那大紅的140分，原本還有些期待的神色一瞬間不是那么好看了，“哎，我還以為退步很大呢，140這個分數也不算太糟糕。”

別看披肩發的女老師嘴上這般說著，不過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得意的。程雨畢竟是文科一班的英語課代表，這才140分，比這個成績更好的，即便再少也能找出幾個出來。可惜，這次只是普通月考，并非期末考，要不然自己個兒班上那幾個尖子生說不準就能擠進一班了。到時候獎金……

因為第一堂晚自習下課后才發英語試卷，程雨就沒有順便從自家英語老師MissDai那邊拿走本班的考卷，跟“依郭”彎身行了禮后，便拿著自己的數學試卷轉身離開了。在教學樓與教師辦公室相連的走廊上，毫無意外地遇到了從另一邊大門悄然離開教師辦公室的宣萍。

因為晚自習的預備鈴已經響過了，宣萍也正準備去文科一班教室。在路上，宣萍倒是什么話也沒說，不過將方才程雨主動上交給她的那支大紅色手機還給了程雨。

“謝謝宣老師。”交出手機時，程雨也沒想過這么快就能拿回來。

“程雨，你這次語文前面還是答得不錯的，但是這作文……就明顯有點偏題了。以后每個禮拜多交一篇周記，我會抽空幫你批改。”

“啊……”程雨明顯一愣，“謝謝宣老師。”

程雨畢竟不是貨真價實的小妮子，自然也很清楚自己方才在教師辦公室這般沒給那位高老師面子，對自身影響可不小。即便不是傳道受業解惑的師者，相信沒幾個愿意被個小（學）輩（生）這般頂撞，哪怕程雨這邊占著理。宣萍這般，顯然已經決定要將自家班里的學生維護到底了，至于讓程雨每個禮拜多交一篇作文，看似有點小懲大誡，實則更像是在開小灶。

程雨又不傻，如何不明白班主任“小宣宣”那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