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的士兵立正敬禮，王政委微笑著抬起右手，向衛兵致禮。

在他身后的政委夫人，笑容滿面地挽著曲青芽，將曲青芽一行人接進了自家的小院。

此番來到省城，曲青芽是應媒人之約領了外甥女來相親。

媒人便是曲青芽的遠房表哥，他聽朋友說起王政委的愛人正托人給兒子介紹對象，就把自己表外甥女的情況跟朋友講了一下，沒幾天，朋友傳話來，王政委和他的愛人請女方和家長到省城家中來玩幾天。

曲青萼身體狀況不好，這樣的場合，總是曲青芽出面。

曲青芽最喜歡往省城跑了，省城的街道上栽著好看的花，賞心悅目，空氣也好聞，不像縣城這里，大街上總有前面冒著黑煙的拖拉機和渾身散發出汽油味的大卡車咣咣咣咣、轟隆轟隆地駛過。

這次要去省城軍區大院，曲青芽自然不舍得放過這個讓自己的孩子們見見世面的機會，再說了，她不在家，王良才一個人也帶不好三個小孩。

有能干的外甥女一起，曲青芽知道累不著自己，而且有幾個小孩子跟著，萬一相親不成，還能緩解尷尬。

王曼麗對此行并不感興趣，因為這一段時間，她時常腹泄，胃口也不好，整天無精打采的。

王政委一家人很熱情、客氣，尤其是王政委的愛人和女兒，見了王曼麗姐弟呆萌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仿佛請這姐弟三人來家里玩才是正事。

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王曼麗望著滿桌子的菜，心里發毛，她的擔心不是多余的，因為很快就有一滿碗米飯被熱情地端到了她的面前。

王曼麗忍不住一臉煩惱，沮喪的說，我吃不了這么多飯！

王政委的愛人說，好好好，吃不了就給你減一點！

等碗里的米飯減了又減，剩下的只夠蓋住碗底，王曼麗才露出了笑臉。

王政委說，這個小丫頭不錯呀，能吃多少飯，心里有數！

飯桌上的菜不少，可王政委家有四個兒子，全是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只怕還不夠吃。

這幾個年輕人見到飯量小得驚人的王曼麗，不禁好奇，邊吃邊觀看王曼麗吃飯的樣子。

王曼麗顧不上害羞，她把力氣都拿來努力地咽下飯粒，還要拼命地護住飯碗，防止王政委的愛人往她碗里挾菜，她不是要講客氣，而是根本吃不下。

飯后，曲青芽的外甥女，也就是王曼麗的二表姐搶著去洗碗。

王政委有要事在身，離開了飯廳。

曲青芽和王政委的愛人坐在飯桌旁聊起了家常。

王政委的女兒逗著王曼麗的兩個弟弟說話。

王曼麗百無聊賴地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有幾只小雞跟著一只公雞和幾只母雞轉悠。

王曼麗突然想上廁所，她跑去廚房問正在洗碗的二表姐，二姐姐，廁所在哪里？

二表姐抬起濕答答的手，給她指了方向。

王曼麗站在廁所門口，有些猶豫。

這不是像自己家旁邊的公共廁所那樣的蹲坑，這個應該就是大人們說過的馬桶了。

王曼麗不知道應該把馬桶蓋子放下來，她只覺得這個馬桶讓她沒有勇氣坐上去。

王曼麗兩只腳踩在馬桶邊上，她心里想，馬桶的正確用法肯定不是這樣的吧，不然，剛才那幾個吃飯很厲害的大哥哥，會把馬桶踩塌掉了。

到了晚上，曲青芽她們被安排睡在客房里。

半夜，王曼麗肚子痛起來，這倒也正常，反正這段時間，她每天都要拉幾回肚子。

王曼麗在床上坐起來，她盤算著，自己應該在哪一個旅行包里拿到衛生紙，然后去廁所。

曲青芽背對著王曼麗躺著，但她好像背后有眼睛似的，嘴里輕輕喊了一聲外甥女的名字，聽到外甥女答應自己，她便吩咐外甥女，帶曼麗去上廁所。

王曼麗跟著二表姐走出去，可是二表姐沒把她帶到廁所，而是帶到了這排平房后面的一片荒地上，二表姐說，這比去廁所近多了。

二表姐用鞋子輕輕踹了幾下土，然后對王曼麗說，這里有個小坑，你就蹲在這里，快點拉吧！

王曼麗蹲下來，如釋重負。

夜色中，二表姐望著十幾米之外小河邊的樹影發呆。

王曼麗第一次在如此美好的氛圍中長蹲，心情無比愉悅。

平日里去公廁的時候，王曼麗的心情都很復雜，一邊可以減輕負擔，一邊又不得不忍受公廁的惡劣空氣。

王良才還為此特意給幾個小孩示范過防臭措施，他把衛生紙平放在鼻子下面，對幾個小孩說，這樣，臭氣就不會進鼻子里了。

王曼麗心里十分認可爸爸教的防臭法，但是和這一晚的微風星空相比，不得不說是上天入海，差別很大。

半夜起來過一次，本來應該晚起。可是早上六點，王曼麗醒了，不知道是不是餓了，反正睡不著了。

媽媽還在睡，二表姐還在睡，兩個弟弟還在睡。

王曼麗輕手輕腳開門出去，她很想知道，那片有河有樹的荒地，天亮之后，是什么樣的。

她記不清楚，夜里自己蹲過的土坑在哪個位置。只見一片未經平整過的土地，顯得有些荒涼。

但是不遠處的小河邊，卻是另一番景象。幾位首長沿著河堤晨練，他們見面寒暄的聲音洪亮爽朗，傳到了王曼麗的耳朵邊上。

小河邊的樹全是小樹，有幾種，王曼麗只認得柳樹，柳條還不濃密。有兩三名警衛員分散站在樹旁，他們都不說話，好像都不喜歡說話。

曲青芽她們在王政委家里待了三天。

白天，王政委的一個兒子，大概就是王曼麗二表姐的相親對象吧，挎著相機，陪著她們游玩了省城的幾個著名景點。

后來這相親的事情也就沒有了下文。

王曼麗雖然年紀不大，卻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這次二表姐的相親是不可能成功的。

游玩景點的時候，二表姐一路上都背著王曼麗的小弟弟。四歲的小弟弟，從小體質弱，走不了幾步路，就要人背。

這個苦差事自然而然地給了二表姐，累得二表姐滿頭大汗。

王曼麗是一個天生就掌握戀愛秘笈的人。她知道，愛情可以出現在很多情況之下，可是累得一臉狼狽的樣子絕然不是相親該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