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結業
- 我在美國當帶佬
- 托蒂的貓
- 2342字
- 2020-04-16 13:16:16
那是她的結業儀式。
雙眼被蒙住,所向之處,皆在茫茫然的黑暗中摸索。
通過人聲鼎沸的街口,種種嘈雜仿佛在一瞬間被謀殺,寂靜引領她走下樓梯,她在心中默念著。
一,二,三…五十六…
無盡地下著樓梯,她并不覺得這是自己對地上世界的重歸,而是試圖逃離沼澤的徒勞嘗試。
腳下的黑暗似乎走到了盡頭…
門開了。
眼罩被除去,光芒刺眼。
少頃,緩緩睜開雙眸。
陰暗的房間,散發著陣陣潮濕的氣息,墻壁上布滿灰黑的霉跡,遮掩著泛黃的血痕。
斯莫克碩大的身軀立在一邊,幾個小嘍啰站在門前。
手邊的桌上,擺著一把六發式左輪手槍。
屋內正中間,弓身跪著四個人,頭部被白色布條層層包裹,身上綁著兩指粗的麻繩。
不必猜,艾麗卡知道他們是誰。
“把槍拿起來。”
本能性地舉起槍,仿佛一個通了電鈕的機器。
“從左到右。”
她遲疑了。
“舉槍。”
語氣沒有一絲起伏。
緩緩放下槍。
“放了他們,我愿意給你們做任何事。”
沉默。
許久,黑暗中傳出一聲鼓動。
粗壯的手臂從少女顫抖的雙手中接過槍。
“從現在開始,記住四句話。”
砰—
隔著頭套傳出一聲悶哼。
“第一,無條件執行我的命令。”
砰—
骨頭被子彈碾碎的聲音。
“第二,這個世界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公平,他們中的每一個都能輕而易舉的殺死你,但是現在卻只能任你宰割。”
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垂在淚滴中。
砰—
“第三,善良只會導致痛苦,因為你的遲疑,他們四個都要在臨死前承受額外的痛苦。”
“拜托,停下來,求求你…”
砰—
“第四,永遠不不要相信友情。”
四個人被捆住,痛苦如毒蛇般侵蝕他們的身心,從骨髓滲出,外化成扭曲的蜷縮。
“現在,在上帝的見證下,結束他們的痛苦。”
沉默,顫抖。
“聽話,拿起槍,那再簡單不過了。”
一只手握住微紅的小手,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迫使她緩緩舉起手槍。
“對,就是這樣,你看,他們在求你殺了自己呢,現在,按下扳機,這是再好不過的善行了。”
手指覆住扳機,急促的喘息著,雙眸禁閉。
“想想你來這里的目的,想想當初的格羅夫街,他們是怎么對你媽媽開槍的,對就是那樣…”
點起一根香煙,起身推開門,千分之一毫秒間,光芒重新探進漆黑的小房間。
隨后關上,斯莫克和隨從打手站在樓梯間內,吐出一團煙霧,按開收音機的電鈕。
“人生一來幾多歲…”
砰—
“悠悠脈脈柔情去…”
砰—
“功過是非無跡尋…”
砰—
“不過匆匆走一旬…”
砰—
……
落地窗外,車流涌動。
睡衣半耷在地上,望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神。
一雙手環上腰間,捏了捏盈盈柳腰。
一驚,右手下意識地想要掏槍,好在意識搶先一步。
“討厭,嚇我一跳。”
“還有更嚇人的呢,想看么。”
一張滿是煙酒濁氣的嘴巴堵了上來,容不得艾麗卡躲閃,只得將小嘴敷衍地迎上去。
“急什么,剛進屋就忍不了啦?先去洗個澡,臭死了。”
“好,反正有整整一晚的時間,到時候好好享用你。”
男人脫掉西服,領帶,走進玻璃圍出的浴室,不一會傳來花灑噴水的聲音。
嘆了一口氣,從包里摸出帶消音器的手槍,對準玻璃中隱約的人影。
砰—
水流聲似乎變大了一些,夾雜著慘叫聲和玻璃粉碎的聲音。
門外兩個保鏢沖進來,看見衣帶半解的艾麗卡正坐在地上,輕搖著杯中的酒。
“一起?”
兩人趕緊關好門退出去。
她漸漸發現自己的美貌原來才是最致命的武器,可以越過所有的防備,探入男人最致命的腹地。
她運用得越來越得心應手,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既能撩動這些老油條的欲望,又能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感,在其欲罷不能,忘乎所以時,發動致命一擊。
每天從門外的綠色筒奶箱中取出牛奶,加一點茶粉,用小銅鍋煎一小塊培根,卷在烤好的吐司里,慢條斯理地咀嚼著。
桌旁的電視機照例開著,一個方腦袋男人喋喋不休地念著新聞稿。
“今日凌晨七點三十五分,警方接到一名環亞酒店員工報案,一名成年男性在洗漱時被槍殺,死者身份確認為黑云街的一名地痞,警方初步斷定為幫派糾紛,請廣大市民…”
無趣。
自己也算是以某種奇特的形式上了電視吧,盡管他們不會念到自己的名字—斯莫克會給警方塞一大筆錢來讓他們隨便抓個小混混應付了事。
這倒挺遺憾的,艾麗卡很想看那個方腦袋主持人用蹩腳做作的東部口音來讀自己的名字。
約翰遜.艾麗卡,約翰遜.艾麗卡。
那個方腦殼似乎沒有聽見艾麗卡的希求,而是繼續念著稿子。
“今日,大西洋石油公司董事長托尼向意大利訂購了一輛羅爾斯—羅伊斯跑車,該跑車為純手工打制,造價…”
叮咚—
門鈴響了,艾麗卡沒有動,慢條斯理地咀嚼完一片生菜葉。
她知道該來的人會以什么樣的方式進來。
門開了,斯莫克黑壯的身體塞進屋中,拉過桌邊的一把椅子,坐下,往桌子上丟了一張照片。
艾麗卡將其翻過來,一頂水牛般碩大的頭顱映入眼中,手里倒握著一把美式獵槍,腳下是一頭死去的野驢。
“大西洋石油公司的總裁…”
“見過了。”
慵懶地用手指卷著頭發。
“你們認識?”
斯莫克有些詫異。
“喏。”
斯莫克順著手指的方向,電視機正在播放著那輛汽車的性能,據說能在八點五秒內將時速從零提到180邁。
“下個周他會在萬邦國際酒店開一個舞會,你應該知道你要怎么做。”
“唔。”
將照片放在打火機上點燃,又用燃燒著的照片點燃唇間銜著的香煙。
“我有沒有說過不許抽煙,到時候敵人隔著一百里都踏馬能聞到你身上的煙味。”
“隨便吧。”
煙霧緩緩升起。
通—
桌子被掀翻,椅子背在巨大的沖擊力下折成兩半,邊緣的玻璃杯踉踉蹌蹌地轉了兩圈,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斯莫克粗壯的大手,扼住艾麗卡纖白的脖頸。
“再踏馬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會把你撕成碎片扔到窯子里去。”
“你替巴拉斯做事。”
嘴角滲出一滴殷紅的血,勾勒出輕蔑而又悲哀的弧度。
沉默,只聽見方腦殼喋喋不休的描述著坦桑尼亞的土豆到底是五英寸寬還是五點三英寸寬。
松手,站起身,佯裝整整衣領。
“穿的好看點,露的多一點,別踏馬和小姑娘一樣,干完這票,我安排你和當初帶人格羅夫街的那個小頭目碰頭。”
沒有回應,只有一縷戲謔的煙霧。
推門而出。
“今天的新聞播報就到這里,感謝大家的收聽,再見。”
“再見。”
嘴巴里一股苦澀的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