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著三份快餐肉排,早已經涼透,一大塊俄式面包,放在那里沒有人動,餐刀插在速食三文魚罐頭里,被魚肉膏浸成綠色。
“這是果汁廠第三季度的收入報單,拋開成本,大概有三千萬美金的凈利潤。”
喬治撓撓金黃色的短發。
“得州那邊的供銷商貨量已經連續六個月暴跌,大概是因為風頭緊了吧。”
卡爾知道為什么,他已經派了一名代表去和他談判,不必擔心這個連十以內加減法都算不明白的人怎樣說服這種級別的大商人,一把獵槍足以彌補這方面的欠缺。
“前些陣子您吩咐的擴大投資渠道,目前我們正在考察評估各個項目的投資風險,俄亥俄州的兩個項目已經談妥了。”
卡爾點點頭,他對喬治的辦事效率表示贊許。
“阿隆索聯系上了么?”
薩莫拉諾搖搖頭。
“一直聯系不到,家族的密衛和他的幾個親屬都聯系不上他。”
卡爾皺了皺眉頭,他不想在這種緊要關頭失去一個關鍵力量。
手指扣住關節,漫無目的的敲打著。
“把阿隆索的那支隊伍,交給唐臨時接管,然后在北線防區增派兩支隊伍。”
“北線主要是防止自由同盟吧?咱們不是已經和他們建立溝通聯系了么?沒必要吧。”
“不。”
卡爾緊了緊眉頭。
“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還是留個防備吧。”
“ok。”
喬治在筆記本上劃了幾筆。
“招的人手怎么樣?”
“不太樂觀。”
唐椅在沙發靠背上。
“應招來的都挺平庸的,大多都是想趁機撈上一筆。”
“我從獄里提出來的那幾個呢?”
“不錯。”
唐聳聳肩。
“但我不喜歡。”
卡爾有些不快,但是并沒有表現出來。
“墨西哥幫同意出人,但是條件是利潤的四成。”
薩莫拉諾喝干一杯白葡萄酒。
“剩下的那幾個小幫派,差不多都處于觀望狀態,不能指望他們。”
形勢并不算樂觀,不過卡爾并不擔心,他的手里還有一張王牌。
門開了,一個碩大的身影從門框中擠進來,肥肉下垂的臉略顯滑稽,不過沒有人敢輕視他,畢竟沒有一個馬戲團的小丑的手指末端會被積年累月的血液和火藥屑染成狂野的紫黑色。
摘下圓頂黑禮帽,露出碩大的頭顱,隨手抄了一把椅子,拖到桌邊,坐下,椅子瞬間被壓縮成了坐墊。
“抱歉,我有點餓了。”
“請便。”
能把六個人份量的晚餐當成開胃菜吃的人不多,全洛杉磯大概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眾人警覺起來,斯莫克算得上是格羅夫街的中流砥柱,雄霸一方的大亨,沒人會相信他在這種緊要關頭跑到別人幫派腹地是為了吃俄羅斯面包的。
“還有嗎?”
斯莫克把空盤子推到一邊。
“有。”
卡爾微笑著回答。
“端上來。”
“就怕你吃不下。”
斯莫克笑了,語言的唯二功能,一是自殺,而是達意,既然已經知曉其意,不必再浪費口舌。
“多大的東西,連我都吃不下。”
“格羅夫街。”
斯莫克哈哈大笑,不時拍著大腿,肥肉的抖動掀起一陣陣空間波動。
“也沒那么難嘛。”
卡爾也笑了,起身擁抱自己的老朋友。
斯莫克也站起身。
“混蛋,你該減肥了。”
“去尼媽的。”
兩個人笑了,過命的交情,不需要過多矯情和客套。
屋內的眾人,都是地下世界的老狐貍,看到眼前這一幕,自然是心知肚明。
“你先坐,喬治,你繼續說。”
斯莫克坐下,互相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一個內侍走過來,添了一杯酒,斯莫克擺擺手,示意他放下酒瓶。
來人照做,斯莫克將剩下的半塊乳酪捏碎,丟進酒杯里,濁黃色與深紅色互相擎肘,各不相容,最后只能以一種惡心的形態展現出來。
斯莫克毫不介意,端起來,小口品著。
“我們首要目標是拿下格羅夫街在城西的火車站,劫走所有的物資,然后從東,西兩路進攻格羅夫街的天橋街區,掐斷中樞樞紐…”
“這位小兄弟第一次做這種事吧。”
被人打斷還輕蔑地嘲笑,這個黑胖子粗魯豪放的舉止顯然和他在常春藤見慣的貴族禮節格格不入。
“先生,不要覺得脂肪和腦仁大小是成正比的。”
斯莫克嗤嗤地笑了,就像看著為了一個錯誤的算式面紅耳赤的小孩一樣。
“但愿你的狂妄不是和脂肪成正比。”
“閣下有何高見?”
“談不上高見。”
斯莫克站起身來,在墻上的白板上畫了一個圈。
“你剛才的假設,非常合理,我如果還在上小學五年級,我也會這么做,的確,既能阻止大部隊來支援,又能劫掠物資,最后快速打擊敵人腹地,完美到不能再完美了。”
喬治環抱著手臂,一臉不屑地看著他。
“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火車站你們打不下來呢??”
喬治撓了撓頭,這確實是他不曾想到的。
“控制不了中樞地帶,格羅夫街的人數優勢依然存在,你們這樣相當于間接自殺。”
“那你說怎么辦?”
“嘿嘿,我不知道。”
斯莫克隨意一躺,沙發塌下去一半。
“你們有海拉爾的人手,為什么不直接和他們正面交火呢?”
安排喬治的演講,本身就帶有玩笑性質,而斯莫克的話,也被當做笑話。
和格羅夫街這種老牌大家族相比,靠錢起家的皇后社顯得太不堪一擊了,正面交戰,不現實。
作戰計劃,早就由幾名高級領袖制定好,下達各街區總督了。
眾人很有默契地的相繼離開貝爾法斯特,他們對于時間拿捏的無比精準,知道接下來的話已經沒有多大的價值,至少和一杯利口酒和一個南法姑娘相比,很難提起他們的胃口。
喬治最后一個出門,他從哈佛商學院帶來的自尊在今晚第一次受到了蹂躪,卡爾拍了拍他的頭表示安慰。
最后只剩下斯莫克陷在沙發里,陶醉地喝著自制的雞尾酒。
卡爾更愿意稱其為雞屎酒。
“完事了?”
卡爾點點頭。
“走吧,帶你去吃點格羅夫男孩該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