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按滅強光手電，找了塊路沿石坐下，揉揉凍得發僵的雙腿。

“真冷啊。”

“再轉一圈，沒什么事就回去吧，這天兒太冷了。”

“我去買杯熱茶。”

一陣腳步聲。

“什么人？”

沒有人回答，只是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里是一品果汁的廠房，受皇后社保護，閑雜人等滾遠點。”

腳步聲停住了。

“皇后社…”

“正是，我們可…”

砰—砰—

守衛張大了嘴巴，雙眼圓睜，沿著墻壁緩緩的滑了下去。

“很強么？”

另外一個人轉身想跑，雙腿卻不自覺地發軟，倒在地上，身上插著一把匕首。

…

天亮了，一切屬于黑夜的的罪行都被白日拋棄。

只有卡爾還在痛苦地消化著夜的魔咒。

桌上擺著一條撕裂的圍巾碎片，為格羅夫街效力那么久，卡爾閉著眼睛都能辨別出，這綠底青紋，正是格羅夫街的徽印。

“一藤白蟒為初級打手，二藤黃蟒是中級打手，三藤花蟒是街區頭目，四藤灰蟒是三魔和高層領袖，五藤青蟒…”

薩莫拉諾欲言又止，卡爾閉上了眼睛，緩緩吐出那個最不愿意說出的名字。

“里德。”

薩莫拉諾點點頭。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么他的目的絕對不止是干掉兩個低級守衛這么簡單…”

砰—

門被踢開，一名街區警官進入辦公室。

“您好，有人舉報貴公司違規生產販賣酒水，請您配合調查。”

“這大概就是他的目的了。”

卡爾苦笑一聲。

三名輔警挨個搜尋廠子，最后終于在庫房的一個角落找到一桶威士忌。

警官擰開，喝了一口，在嘴巴里漱了幾下，吐在地上。

“卡爾先生，請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卡爾默不作聲，指了指自己的口袋，用手指比劃了一個手勢。

警官點點頭。

“這是什么？”

“是水。”

“輔警，告訴我加州規定居民私自在家中藏水違反法律嗎？”

“不違反，警官先生，可是這是酒啊。”

“是酒嗎？你是覺得我的味覺有什么問題嗎？”

“不，警官先生，我相信證據，不相信所有的主觀因素，就算公正如警官先生您。”

“證據，好，證據。”

他擰開瓶蓋，將酒通通倒在地上。

“現在證據沒了，我宣布，卡爾.約翰遜先生—一個勤勞守法的好公民，用汗水在為加州貢獻收入，很抱歉我們打擾了他可敬的工作，那么，再會，卡爾先生。”

“可是…”

“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嗎？”

三人轉身要走，卡爾松了一口氣。

“好呀，那就麻煩您再重復一遍吧。”

警官回頭想看看是哪個覺得活著過于樸實枯燥的家伙。

“警官和小混混勾結，公開銷毀證據，嘖嘖。”

警官本來想抬手抽他丫的，然而看到她肩上的警章，乖乖抬高到額頭，敬了個禮。

“警長好。”

卡爾漫不經心地抬頭一看，差點沒叫出聲來。

是艾麗卡。

卡爾內心交織著興奮與詫異，當然還有一絲悲哀。

失蹤多年的妹妹終于找到，而且也脫離了格羅夫街的生活，過的體面又微風。

只是，現在兩人的身份，一個是被誣陷私販酒精的混混頭子，一個是秉公執法的警長大人。

“艾麗卡…”

“仔仔細細地搜，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約翰，你去化驗倒在地上的液體。”

“遵命，另外，警長大人，我叫杰克。”

“抱歉，約翰，把檢測結果第一時間告訴我。”

卡爾輕輕嘆息。

“你們過來。”

艾麗卡朝兩個小輔警勾了勾手指，兩個小伙子嚇得面如土灰，大氣都不敢喘。

“剛才的事我都看到了。”

“我們…”

“告訴你們的上級，你們從今天開始正式轉正了。”

兩個小伙子激動的跳了起來。

“在化驗結果出來以前，廠子全部關閉。”

“艾麗…警長大人，處理完方便一起吃頓飯嗎，我有些私人的事情想要處理…”

“抱歉，我不認識您，我和您沒有什么私事處理。”

卡爾心如刀絞。

月亮又升起來，夜空又掛滿星斗。

卡爾從州警廳回到貝爾法斯特的家中。

討好打點那些官員讓他覺得疲憊不堪，不過好在換回了重新開業的許可書。

從扶手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不加冰塊，倒在杯子里喝。

他并不喜歡喝酒，但此刻需要一點什么來麻痹自己的大腦。

他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徹頭徹尾的孤獨，一種身處荒漠的恐懼。

當初那個女孩離開自己的時候，卡爾并沒有一絲的絕望，他覺得自己還有親人，還有朋友，還有強大的家族。

可如今，媽媽被殺，妹妹失蹤，哥哥忙著經營事業，曾經最好的兄弟，現在正把屠刀伸向自己的脖子。

卡爾突然想聽聽琴子的聲音，害怕，恐懼，無助交織在他的心里，他想不出還有什么其他的人可以寄托。

“嘟—嘟—嘟—”

無人應答。

卡爾掛掉電話，又拿起廠房中的電話機。

“嘟—嘟—嘟—喂，是誰呀？”

“是我，卡爾。”

“嗯？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嗎？”

卡爾抬頭看表，指針指在十二點十五分。

該死。

卡爾在心里罵道。

“沒事，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琴子吃吃的笑了。

“好啦，我也要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

“嗯，拜拜。”

嘟——

卡爾丟下聽筒，他突然覺得有些詭異，但是說不上來是哪里詭異，他的大腦清醒了一些。

“里德倒是提醒了我，既然他能污蔑我私自造酒，為什么我不能真的造呢？”

卡爾從沙發上彈起來。

“如果這樣的話，進貨也可以打著做果汁原料的幌子，囤貨也可以和產品放在一起。”

而且，還可以對外加強形象的營造。

卡爾有些激動，他馬上給喬治打電話。

“喂，您好，這里是喬治。”

小伙子說話很清醒，沒有從睡夢中驚醒的朦朧態，卡爾慶幸自己選對了人。

“是我，卡爾，我等會派人去給你送一份文件，你按照單子上的內容去得州采購一批機器，一定要親自去，錢從我的賬戶里支。”

“好的老板，我明天就去。”

掛掉電話，卡爾在房間中來回踱步，把杯中的酒倒在花盆里，點了一根古巴雪茄。

“里德。”

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看著洛杉磯昏黑的夜色。

“這筆賬，我遲早會和你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