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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回鄉

大年初三的清晨,六幺口發生了山體滑坡,滾落的石子和泥土無情地將道路堵塞得嚴嚴實實。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來得恰到好處,仿佛是命運的刻意安排。

白蘇晏望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暗自竊喜,“老白!”

他帶著幾分得意的語氣,試圖勸說父親,“要不,咱回去?這實在沒辦法了,這是命中注定啊,你看,連老天都不同意。”

白父聽后,氣不打一處來,瞪了他一眼,怒吼道:“閉嘴!”

白蘇晏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本就不著急結婚,去不了相親地點正好順了他的心意。

白父強壓著怒火,看著遠處有人走來,搖下車窗詢問。“老妹兒,這還有什么路,可以去杉木村?”

“杉木村啊!老遠哩,這過去開車的話還得要倆小時哩!”趕牛回家的婦人停下腳步,熱心地回答,“哦!好像從九蟒山的隧道可以過去哩,可這得跑半天哩。”

白父聽后,眉頭皺得更緊了,而白蘇晏則在一旁暗自偷笑。

此時的凌君,正置身于偏遠山區的如畫風景之中。這里群山連綿,流云奔涌,壯麗的景色讓人心曠神怡。

公路外側,她尋了個石塊坐下,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在這偏遠之地,幾天或許才會有一輛汽車駛過,因此馬路成了當地人閑暇時散步的絕佳去處。

凌君望著遠處炊煙裊裊的農家,心情格外舒暢。

“母親!”一個小團子朝著凌君飛奔而來,然而腳下一滑,“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來了個五體投地。

“嗚……嗚!”小團子委屈地哭了起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模糊了視線。

凌君嘆了口氣,將小團子扶起,輕輕拍去他牛仔褲上的泥土,輕聲問道:“為什么要跑這么快?”

“因為書白想快點見到母親!”小團子抽泣著回答,“我想第一個抱到母親。”

凌君抬起手指,輕輕勾起那晶瑩的淚珠,溫柔地說:“不要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眼淚!”

“可母親不是別人!”凌書白倔強地回應。

“摔疼了?”凌君問道,她深知自己不太擅長帶孩子,以前帶弟弟妹妹時的暴脾氣早已被歲月磨平,如今的孩子也不能靠打罵來管教。

“不疼!”小團子堅強地說。

這時,不遠處傳來小伙伴的呼喊:“弟弟,弟弟!快過來,螃蟹,有螃蟹!”

凌君看著凌書白,清冷的面容瞬間柔和了幾分,她伸出手,輕聲說:“我們去看看哥哥弟弟在干什么!”

凌書白連忙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放到母親手心里,邁著小腿,緊緊跟在凌君身后。他抬起頭,又長又濃密的睫毛像羽扇般微微翹起,輕輕喚了聲:“母親!”

幾個小兄弟正圍在小水溝邊,好奇地翻動著每一塊石頭。歷經雨水沖刷,這些石頭早已變成了圓潤的鵝卵石。

“哇!哥哥,你看這個螃蟹肚子下面鼓鼓的!”凌書辰興奮地叫著,伸手就要去戳。

凌書元連忙拉住弟弟的小手,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溫柔地說:“乖,把這個放了!”

“為什么!”書白滿臉疑惑。

“它肚子下面有寶寶!”凌書元耐心地解釋。

盡管是大冷天,山泉水卻并不冰冷,但長時間泡在水里,還是把孩子們的小手凍得紅彤彤的。可孩子們玩得太投入,絲毫感覺不到冷,依舊不停地往水里伸手。

“母親,我們可以抓螃蟹回去吃嗎!”孩子們滿懷期待地問,想著能給家里加餐,翻石頭的勁頭更足了。不過,在這寒冬臘月,能翻到幾只螃蟹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事了。

“現在不玩水了!”凌君走到凌書白面前,伸出手說,“我們去白鳳崖玩!”

凌書白看了看凌君,又看了看哥哥們,最后把目光落在凌君伸過來的手上。

凌書元牽著,一只手包裹著凌書陽的小手,一只手插在羽絨服的衣兜里,跟在后面。

山路轉口處,外側是一個白色的懸崖,因其形狀像一只展翅飛翔的鳥而得名白鳳崖。

站在白鳳崖上,四周奇山異脈盡收眼底。山下,偶爾傳來幾聲鈴鐺聲,那是清晨被趕到林中吃草的牛羊。奔騰的山泉一瀉而下,雖看不見,卻能讓人感受到那磅礴的氣勢。

“母親,母親,是鷹!”孩子們興奮地指著天空。只見山林上空,一只雄鷹舒展著寬大有力的雙翼,在藍天白云間自由翱翔。

凌君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四個孩子緊緊挨著她。

不知在崖口坐了多久,不遠處山腰傳來喊聲:“凌君,吃飯了!”冬日的暖陽下,孩子們踩著彼此的影子,開心地玩著踩影子游戲,嘻嘻鬧鬧地往老屋走去。

“三姐”凌蘭睡眼惺忪地打著招呼。昨夜,她們陪著老人們打牌到雞打鳴,天快亮了才去補覺。“這么早!”

“小姨不早了。我們都干完了好多事的!”凌書元打了個招呼,便隨著凌君進了屋。

弟弟們則圍著兩個干媽,掰著小手指,小聲嘟囔著今天起床后干的事,稚氣甜糯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小驕傲,“幫太奶奶喂豬豬,背書做作業,陪母親晨練,還有看日出。”

“哇唔,咱們小寶貝這么厲害的嗎!”兩位姨媽夸贊道。

凌書元見凌君轉身打算上樓,不由出聲問道:“母親不吃早飯嗎?”

此時已經早上九點,吃過早飯,要干活的人就得下田干活了,午飯最早也要下午兩三點才能吃上。

凌書元擔心母親胃口不好,又勸道:“多少吃些!”母親胃不好,還不按時吃飯,他真怕母親胃疼,畢竟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真要有個不舒服,可叫人操心。

“……一會兒!”凌君微微皺眉,輕聲解釋道,“我只是去放一個東西而已,真沒說不吃。”

她抬眸,目光柔和地看著凌書元,“你先去幫太奶奶她們布菜吧。”

凌書元懂事地點點頭,轉身離開,腳步聲逐漸遠去。

凌君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早飯后,舅舅他們背著農具,準備上坡干活。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勾勒出勤勞質樸的輪廓。

書陽兄弟幾個眼睛里閃爍著好奇的光芒,他們從未在農家生活過,對這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吵著嚷著要跟著去。

長輩們向來疼愛這幾個孩子,三個表兄一人帶著一個,沿著蜿蜒的山路往山上走去。山風輕輕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演奏一首歡快的田園交響曲。

凌君則轉身,步伐輕盈地走上樓,來到書房。

書房里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她熟練地鋪開紙張,拿起墨塊在硯臺上研磨,動作優雅而流暢。隨后,她提筆蘸墨,略作思索,便落筆而下。

這些年,她抄寫經書無數遍,每一筆每一劃都傾注著她的虔誠與寧靜,至于具體抄寫了多少遍,她從未細數過,這已然成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心靈的寄托與慰藉。

此時,凌蘭凌舟在樓下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塊地毯,隨意地鋪在地上。兩人或躺或坐,正全神貫注地打著游戲。

凌蘭操作著手機,眼睛緊盯著屏幕,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三姐,來來來,別寫了!咱們開一局,凌舟笨死了!”

“明明就是你自己菜。”

她滿臉嫌棄,和老四打了幾局后,段位都掉了兩顆,心里別提多郁悶了。

“嘿!要不是你上去擋槍。我指不定還能多殺幾個。”

又開始斗嘴了。

“老三,你來!”凌蘭連忙讓出位置。

“打游戲?”凌君放下毛筆,看著在地毯上躺倒打滾的凌蘭,嘴角微微抽搐,“你該練練字!”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寫好的字帖拿到通風口,讓風吹干墨跡。

凌蘭一聽這話,立馬夸張地叫了起來:“啊!我不活了!”

她一生最痛恨三件事,一是有人打擾她打游戲,二是周末被要求加班,三就是被逼著練毛筆字。

其實她也不是沒寫過毛筆字,凌君剛出家那年,她心血來潮,拿著凌君的筆寫清心咒,結果才寫了兩個字,就寫得一團糟,黑乎乎的不成樣子。

她脾氣一上來,直接把書給撕了。不過這些年,有凌君在身邊,她的脾氣確實改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暴躁發怒了。

另一邊,白蘇晏和白父、白瑜在前往杉木村的路上。山路蜿蜒曲折,狹窄而崎嶇,兩旁的松木高聳入云,高低錯落,形成一片茂密的森林。白蘇晏坐在車里,被山路顛得七葷八素,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險些把早飯都吐出來。“老白……”

他有氣無力地喊著,“這路也太爛了!”

通往九蟒山的路不僅有一個剛開通的隧道,而且路面還沒有修好,到處都是坑洼和石子。白瑜也臉色慘白,后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打死他也不會跟著來了。

突然,車子猛地一震,停了下來。白父反復啟動、熄火,可車子就是毫無反應。

“拋錨了!”白父滿臉無奈,一雙眼睛盯著白蘇晏,那眼神仿佛在責怪:“都是你的錯!”白蘇晏看著窗外荒無人煙的景象,心里也沒了主意,他對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這時,一個光著腳的老大哥背著一背簍菜從山上下來。他身上沾滿了黃泥,一看就是剛從地里干活回來。白父連忙客客氣氣地上前打招呼,還遞上一支煙:“誒!這位大哥,那個杉木村還有多遠啊!”

老大哥接過煙,夾在耳朵上,回答道:“啊!那還得老遠。”其實他也不太清楚具體的距離,只是村里有媳婦是杉木的,聽她們提起過一些。

白父又說:“老大哥,你看著天色也晚了,我這車壞了,這一時間……還有孩子,那請問哪里有住宿的地方。”

老大哥朝車里看了一眼,有些遲疑地說:“我那兒倒是有休息的地方……”

黃昏時分,金色的余暉灑在大地上,給整個世界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炊煙裊裊的村寨里,不時傳來幾聲狗吠雞鳴,一片寧靜祥和的鄉村景象。

突然,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凌蘭正玩著游戲,聽到敲門聲,看了一眼凌君,連忙放下手機走了出去。

“母……”凌書元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凌蘭一把捂住嘴,拖到了邊上。

她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生怕驚擾到里面的人。轉過身,小聲責怪道:“你母親在上晚課!你是瘋了,敢大呼小叫的。”

凌書元被捂得滿臉通紅,好不容易掙脫開,喘著粗氣說:“我……我有事找母親。”

凌蘭這才注意到凌書元的樣子,他鼻青臉腫,衣服也破了好幾個洞,看起來十分狼狽。“你……打架了!”

凌蘭驚訝地問道。凌書元老老實實地點點頭,臉漲得通紅,眼里閃爍著委屈的淚花。

“對方幾個人?誰贏了?”她好奇地追問。

凌書元低著頭,小聲說:“他們五個人,我……”

凌蘭一聽,立馬來了精神,擼起袖子說:“要不要四姨幫你打回去?”

凌書元一臉黑線,心想四姨你這是不嫌事兒大啊。

這時,凌舟抱著平板從屋里走出來,看到凌蘭的樣子,瞪了她一眼:“有你這么教孩子的?教壞了他,看三姐不扒皮了你的皮。”

凌蘭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訕笑著說:“這不是咱侄子受欺負了嗎!”

凌舟走過去,掐了掐凌蘭的胳膊,示意她閉嘴。才對凌書元說道:“書元,你母親叫你進去。”

凌書元應了一聲,走進屋內。

繞過屏風,一股淡淡的檀香撲面而來。紫砂香爐里,青煙裊裊,似斷非斷,整個屋子都彌漫著這股寧靜的氣息。

“母親!”凌書元走到凌君面前,低著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木房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凌書元和凌蘭的對話,凌君大概也聽到了。她輕輕嘆了口氣,只是詢問了一句:“為什么打架?”

凌君的聲音平靜而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凌書元低著頭,小聲說了原由,他們在玩得時候和同村里的孩子發生了口角。推搡間書辰被人推到了,他沒控制住就打了那個人。

結果導致村里差不多所有孩子都參與了這次打架,美其名曰:講義氣。

凌君聽后,心中一緊,關切地問:“你們傷到哪兒了?”

凌書元搖了搖頭,說:“沒傷到。”

凌君看著他,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她倒是不擔心幾個孩子受欺負,他們有學武。她擔心的是孩子小,下手沒個輕重,控制不了力道,傷了人。所以她嚴令他們不允許在外面輕易動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凌書元抬起頭,堅定地說:“我不該打人,可如果有人傷害到弟弟,我還是會動手。”

凌君微微皺眉,心想:書元這孩子向來有主見。

“打架斗狠確實是最直接、最省事的法子,一拳撂倒人,三秒見分曉。”凌君手輕輕撫摸著兒子的發,“可是——成年人的世界容不下這套。”

凌書元聽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是母親,保護我愛的人,是本能。我不認為我有錯。”

“母親更想你學會用智慧化解矛盾,而不是用拳頭。記住,真正的強者,從不需要靠打架證明自己。”

“嗯!我知道了。”

凌君又問:“弟弟怎么樣了?”

凌書元回答:“手擦傷了。”

凌君從蒲團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向外走去,她得去看看書辰那孩子有沒有事。

孩子打架受了傷,說不心疼那是假的,身為人母,她心疼得厲害。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軟,既然當年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堅強地走下去,好好教導孩子。

冷風吹過,吹散了空氣中最后一縷檀香的氣息,也吹走了凌君心中的一絲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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