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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借宿

夜幕像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落下,輕柔地覆蓋住了整個世界。東邊的天空中,幾顆明星悄然乍現,宛如夜空中閃爍的眼眸,好奇地張望著大地。隨著時間的推移,點點星光逐漸增多,它們相互交織,熠熠生輝,將大地溫柔地擁入一片溫馨而寧靜的夜色之中。

白蘇晏坐在破舊的木凳上,心中滿是無奈與感慨。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位好心大叔,是這兒叫三馬窯的村民。

大叔的家,是一座補了又補的木房,陳舊而簡陋,這便是祖孫三人的棲身之所。屋里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白蘇晏覺得自己活了三十幾年,從未像此刻這般絕望過。哪怕是拍戲時遭遇再艱難的場景,都比不上今天,又冷又餓、又累又困,身體和精神都到達了極限。他在心里默默想著,真得好想和家里長輩說一聲,“何苦呢?順其自然點兒不好嘛!”

他們在老人家吃了晚飯,可直到現在都沒見到那所謂的孫子。就在白蘇晏想得入神時,在一片黑燈瞎火中,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少年拖著一捆木柴,一瘸一拐地朝著屋子走來。少年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單薄,每一步都邁得艱難而沉重。等走近了,借著昏暗的燈光,白蘇晏才看清楚——少年黑黑瘦瘦的,臉上帶著一片淤青,在微弱的光線映照下,顯得格外醒目。少年似乎也看到了白蘇晏,腳步不由地愣住了。

“吾艸”白蘇晏心中暗自驚嘆,“這是……去打架回來的吧!”他心想,這哪里是大叔口中不爭氣的孩子,分明就是個混社會的小混混,比當年的自己還要出格。

“你!誰?”少年開口,聲音沙啞,笑容凄涼,眼中充滿了厭世之色,仿佛對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熱情和希望。不等白蘇晏回答,少年就拖著柴,艱難地往柴房走去,或許,他一點兒也不關心這個意外出現在自家的陌生人。

看著路過自己跟前的少年,白蘇晏心中涌起一股同情,不由問了一句,“你打架了?”

“管你屁事!”少年毫不客氣地回應,語氣中帶著滿滿的不耐煩和抵觸。

白蘇晏大概有點兒心疼這個孩子,他知道少年父親死得早,母親受不住苦日子跑了,現在家里又是這般光景,擱誰身上都難以承受,更何況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門口,大叔的背影在夜色中隱隱約約,顯得更加單薄了幾分,仿佛被生活的重擔壓得直不起來。

這時,白父也打完電話回來了,看來他們是要在這戶人家家里住上兩天了。白蘇晏跟著少年,拾起那掉落的書,書本陳舊破損得厲害,但隱隱約約能看出來,是初中的課本。

少年坐在木墩上,安安靜靜地壘著木柴,動作嫻熟卻又透著一絲麻木。

“那個,聽你爺爺說,你成績很好!”白蘇晏將書本放到了手邊架子上,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隨意,像是不經意間提及。

少年抬起頭看了一眼白蘇晏,目光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自己的書本,又默默地低了回去,沒有回應。

白蘇晏拿出僅剩半條“命”的手機,只覺得這破地方簡直要了他的老命,怎么連網都沒有。在這個信息時代,沒有網絡就像與世界失去了聯系,讓他感到無比的焦躁和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白蘇晏不死心地問道。

少年依舊不理他,仿佛他是一個透明人。

“為什么不好好上學呢!等書讀完,就可以找一個好工作,爺爺奶奶也可以頤養天年不是?!卑滋K晏耐心地勸說道。

少年這下有反應了,看著白蘇晏,孤傲的眸子里寫滿了諷刺,“你很閑?”那眼神仿佛在嘲笑白蘇晏的多管閑事,又像是在發泄自己內心的不滿。

“那個,我可以贊助你上大學的!”白蘇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希望能幫助這個孩子改變命運。

“不需要!”少年拽得很,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語氣中帶著一股倔強和自尊。

“不是憐憫你,是借你。等你大學讀完,有了工作再慢慢還給我就是了!很劃算的,不要利息!”白蘇晏急忙解釋,他不想傷害少年的自尊心,只想讓他知道這是一個平等的幫助。

少年沉默了,低著頭繼續處理著明日要燒的木柴,手中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白蘇晏的話。

“你好好想想,在我們離開的時候給我回復就可以了。”說罷,白蘇晏雙手抱著后腦勺走開了。那微弱的燈光在夜色中真得小得可憐,仿佛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就像少年那看似渺茫的未來。

他怎么就一時興起打算贊助一個窮孩子上大學?他回頭看了一眼少年,心里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天下可憐人那么多,又不只是他一個,他又不是普度眾生的活菩薩?!?,或許也不是一時起興。那個孩子真得很像年輕時的他。不是么!少年的他,也曾走上過歧途。成為了老師眼中的問題學生,成為了家長眼中的不良少年。是他的老師,一點點兒將他從偏離的軌道上拉了回來。

“老白!回來了?”

白父看著白蘇晏,眼中流露出一絲陌生又熟悉的神色。或許從小到大,他也沒怎么關注這個二兒子。不知不覺,他已經這么大了,長成了一個溫柔帥氣的大男孩!

今夜月色撩人,如水的月光灑在院子里,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銀色的薄紗。白父并著兒子坐在院子里,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變得靜謐起來。

“蘇晏啊!”白父拍了拍兒子肩。心里千言萬語,到了喉嚨口又說不出來了。其實說句大實話,雖是口上說著不偏心,可哪個的心是長在正中間的。

“早點兒睡吧!”白父最后只是簡單地囑咐了一句,便起身往屋里走去,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落寞。

白蘇晏看著自家老白背著手進屋,一臉莫名其妙!他不明白父親這突然的舉動和欲言又止的話語究竟是什么意思。

這夜,白蘇晏睡得不是很好。第一是認床,陌生的床鋪讓他難以入眠;第二,回憶起往事了。那些曾經的過往,像電影般在他腦海中不斷放映。清冷的月光透過窗口直射在床上,白蘇晏伸著手去擋,那銀色的墜子在月光下轉動,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那些被遺忘的故事。

那年,他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和著一群所謂的兄弟,混跡在那些小道暗巷,干著自以為很厲害的蠢事。

這一晚,白蘇晏做了個夢,夢到了少年時的自己。還有那個……很蠢、很蠢的男人。

夢中,那年初二,杏花微雨。細密的雨絲如牛毛般紛紛揚揚,打濕了整個世界,空氣中彌漫著杏花淡淡的清香。那男人撐著一把純黑的傘,穿著一身藏藍色長衫,框著一副無框眼睛,手里老是拿著一本書。他就像從詩畫里走出來的先生,溫文儒雅,周身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質,與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

白蘇晏一直是老師們為之頭疼的學生。乖張、暴戾……到底有多少離經叛道的行為,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同學們!大家好!我是林森,你們未來四年半的班主任?!毙吕蠋煹穆曇羟宕喽鴾睾?,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教室里。新來了老師,白蘇晏倒是安分了幾天。不過后來發現這位老師很溫柔,在他的認知里,溫柔=沒脾氣=好欺負。于是該逃學的逃學,一點兒也不顧忌。

那日,他和著“兄弟們”去隔壁中學在平角巷約了架,回來時也是鼻青臉腫,單薄的兩件校服也被扯壞了,狼狽不堪。

與以往無一例外,他又在老地方翻墻遛回宿舍??蛇@一次,出現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

那位林森老師就坐在那老槐樹下的花壇上。捧著一本《肖申克的救贖》,在應急燈的照亮下認真地翻閱著。這一處原先沒有應急燈的,什么時候安上的?

雖是春夏交替時,大晚上的也還是有些微涼。微風輕輕拂過,樹葉沙沙作響,林老師打了個噴嚏,揉了揉眼睛,又繼續看著,似乎沒有發現樹丫子遮擋的圍墻上的少年。

而少年的白蘇晏,就那么安安靜靜地蹲在墻上,看了大半本《肖申克的救贖》。老師翻得很慢,似乎逐字逐句都要嚼爛一樣,每一個動作都透露著專注和認真。

后來,大概是走得有些急忙,校服外套落在樹上了。后來再回去拿時,本扯開的大口子,被縫上了,歪歪扭扭的針線腳丑死了……那密密麻麻的針腳,就像老師對他的關心,雖然笨拙,卻充滿了真誠。

天蒙蒙亮,一聲聲雞鳴響了起來,伴著犬吠,此起彼伏,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隔壁火房已經有了忙碌的聲音,煙火氣息漸漸彌漫開來。

白蘇晏摸黑地出門,看著大叔忙碌地宰豬草,燒熱水……

“叔,我幫你……”畢竟是借宿人家家里,雖是給了錢,可他也沒道理光坐著吃,他想為這個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好!好!”白蘇晏欣然接過刀,宰豬草這種活兒,他小時候可沒少干。那時候,在鄉村的質樸生活里,這些日常勞作是生活的一部分,充滿了煙火氣息。

后來,隨著生活軌跡的改變,他漸漸遠離了這些,都快忘了其中的滋味。再次拿起刀,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涌上心頭,每一下動作,都喚起了童年的回憶,那是一段純真無憂的時光。

少年也放?;貋砹?,直到現在,白蘇晏還不知道這孩子叫什么名字。少年拎著外套,看到白蘇晏時,腳步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隨后又像是恍然想起了有這么一個人??粗愤^的少年,白蘇晏停下手中的動作,微笑著打招呼:“早!”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臉上,那笑容溫暖而親切。

早飯是白父做的。白父退休后,閑來無事便鉆研起了廚藝,沒想到竟練出了一手好本事,連白媽媽的胃都被養得挑剔起來。只見少年吃著早飯,眉間微微瞇起,看得出他吃得很滿足,大概是許久沒有品嘗過這樣美味的飯菜了。

大叔要上山干活了,留下少年在家照顧老人。白父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家里這情況,就沒人管嗎?”大叔無奈地嘆了口氣:“管,怎么沒管??晌⒈〉木戎鸩贿^杯水車薪罷了!”

白父看著這個和自己孫子一般大的少年,對比自家孫子被養得白白胖胖,眼前少年的身影顯得太過單薄,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澀。

少年看到獨自躺在樹下的白蘇晏,猶豫了許久,內心掙扎著,終于邁出了第一步,朝他走去?!拔摇嵌欢Y!”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緊張。

昊禮,這名字飽含著父母對孩子的美好期許,承載著偉大的愛與關懷,可命運卻沒有讓少年朝著父母期望的方向成長。

“我不讀書了!”董昊禮的話讓白蘇晏一愣,眼中滿是驚訝與疑惑。

少年蹲在地上,慢慢剝著菜葉子,緩緩說道:“以前,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看到我們家里老弱病殘,便說要贊助我們五年。那時,我將她奉為神靈,認為她是我們的救贖!”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你知道嗎!當一個人從懸崖峭壁一點點往上爬,終于,終于就要上去了,可又被人一腳踢下去的痛苦嗎?”少年說得很平靜,可那平靜之下,是無盡的絕望。就像一個在大海中漂泊許久的船只,終于看到了靠岸的希望,卻被一陣狂風無情地吹遠,眼睜睜看著彼岸越來越小,那種絕望深入骨髓。

白蘇晏推了推眼鏡,溫和地說:“你才十三歲,未來還很長!可想好干什么嗎?”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昊禮,你讀過書的,應該知道,國家有一個規定‘任何企業不允許招收童工’?!?

他注視著少年的眼睛,認真地問,“昊禮,你想讀書嗎?”他微微嘆了口氣,“有人曾罵我‘斯文敗類’,我自覺也不是個熱心腸的好人,可我說話算數?!逼鋵?,他又何嘗沒有經歷過絕望,他太明白那種滋味了,所以他希望能拉這個少年一把?!拔移诖?,重新步入學堂?!彼⑿χ?,眼中滿是鼓勵。

這是個很傲嬌的孩子,白蘇晏心想。他笑了笑,心中泛起一絲漣漪。如果他結婚早的話,孩子也就比董昊禮小兩歲而已。他下意識地摸著手腕上的墜子,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頭也開始隱隱作痛。

他似乎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無論怎么努力回想,那記憶就像被迷霧籠罩,怎么也想不起來。是什么呢?會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白蘇晏抱著頭,痛苦地倒在地上。他俊逸的臉上變得異常蒼白,細密的汗珠從額頭上不斷冒出,匯成一股流了下來。

“二叔!”

“蘇晏,醒醒!”

董昊禮雖然年紀小,但或許因為照顧過病人,他并沒有顯得太過慌張。“將他抬到屋里去,我去請醫生?!彼杆僮龀霭才牛鞍阻ひ惨黄鹑?。”

這窮鄉僻壤,送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有車,道路狀況也不好。好在幾年前,村上來了個赤腳醫生,就住在涼水那邊,平時幫村里的老人小孩看病。要是腳程快,來回大概一個多小時。

“是董昊禮?”趕牛的孩子們看到董昊禮,有意無意地往邊上避開,似乎對他多少有些忌憚。董昊禮在村里的名聲并不好,可他們不知道,這個看似叛逆的少年,其實有著一顆柔軟而堅強的心。

赤腳醫生姓張,人還算不錯,就好一口酒。董奶奶有著一手釀酒的好本事,悉數教給了寶貝孫子,張醫生也因此和董昊禮結下了緣分,平日里沒少幫襯董家。見董昊禮不是受傷來找他,還以為是董奶奶出了事,二話不說就背著醫箱和他們趕了過去。

“董昊禮!”有人在后面喊他,白瑜聞聲看去,還沒看清楚,就被董昊禮拽著一個勁兒地往回趕。

“昊禮!有人喊你。”白瑜氣喘吁吁地說,“為什么不理會呢?這樣會很沒禮貌的。”

“昊禮,我好累,走不動了!”白瑜這一路來回,都沒停下來喝口水,又渴又累,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昊禮,我先去,你們后來!”張醫生這才注意到后面跟著的白瑜,他摟了摟醫箱,加快腳步朝董家走去。

白瑜坐在路邊上,摸了摸肚子上的贅肉,面露絕望?!皢瑁艺娴煤门?!”他心里想著,要是自己能瘦一點,現在也不至于這么狼狽。

方才叫董昊禮的幾個孩子跑了過來。“你怎么不理人!”

來人是鄰邊村子的孩子,放牛要趕到對面白虎山上去,所以要經過這邊。三馬窯的孩子怕董昊禮,可其它村的孩子不怕,還總是找他麻煩。帶頭的是前老鄉長的孫子——行字“文”,肖文耀。肖文耀走上前,拎著董昊禮的領子,像拎小雞仔一樣,揮起拳頭正準備動手。

“你們要打昊禮,有沒有問過我!”白瑜雖然心里很慌,但還是鼓足勇氣,氣喘吁吁地叉著腰往前一站。他想起上幼兒園那會兒,自己打架很兇,老是被請家長,老爸因此不敢再教他打拳了。他不知道自己那半吊子的軍體拳能不能打得過這么多人,可他是孩子王,不能退縮。

后面的孩子們也都擼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就在這時,不知誰在后面喊了一聲“文耀”,那聲音聽起來年紀不大,可卻像有魔力一般,讓大家都放下了手,雖然一個個都滿臉憤懣,但卻不敢違抗。就連憋著一肚子火的肖文耀,也乖乖地將董昊禮推開,還警告道:“算你走運!”

能讓這群孩子里最大的肖文耀聽話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要知道,肖文耀仗著奶奶的寵愛,平時可是無法無天,也就只怕他爸一個人。

張醫生趕到董家,才發現不是董奶奶出了事,而是一個面熟的陌生人。他怎么會不眼熟呢,畢竟白蘇晏是大明星,又不是與世隔絕的人。張醫生給白蘇晏檢查后,說道:“沒事了,睡一覺就好了。就是工作壓力太大,給憋的?!?

“……”這就沒事了?白父明顯不信,一臉狐疑地看著醫生。

“剛才,蘇晏暈倒的時候說了一句什么‘女兒’?!卑赘笣M臉疑惑,“白蘇晏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哪兒來的女兒。這不會演戲演入魔了吧?現實和電視都分不清了?”他心里想著,要是這小子真給他抱個孫女回來,他一定親自掌勺,擺它個三天三夜的流水宴。

“叔,你也別太在意,不如等你兒子醒了,你問問?!睆堘t生勸慰道,白父無奈地點了點頭,坐在床邊,靜靜地等著兒子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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