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辦公室解釋過后,葉懸對林溪的態度恢復到往常。
時間轉眼進入深秋。這天傍晚,天空陰沉得厲害,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在城市上空,氣象臺發布了暴雨橙色預警。
晚上八點多,狂風卷著豆大的雨點狠狠砸向地面,瞬間在地上匯成水流。
辦公室的電話驟然響起,刺破了雨夜的喧囂——是應急值班室的緊急報告:城西一處正在進行深基坑作業的商業綜合體工地,因持續暴雨導致邊坡土體含水量飽和,局部發生滑塌,威脅到基坑支護結構和毗鄰的市政管線安全!
險情就是命令!
葉懸抓起外套,一邊大步往外走一邊沉聲下令:“通知應急搶險隊、質安站、設計院專家立刻趕往現場!通知交警部門對周邊道路進行臨時管制!通知燃氣、供水、電力公司派人現場待命,做好管線關停準備!林主任,帶上記錄本和通訊錄,跟我走!”
“是!”林溪沒有絲毫猶豫,迅速抓起裝備,小跑著跟上葉懸的步伐。
雨幕如瀑,能見度極低。葉懸的專車在濕滑的道路上疾馳,雨刮器瘋狂地左右搖擺。
車內氣氛凝重,葉懸不斷打著電話,聲音沉穩有力,一道道指令清晰地發出。林溪坐在副駕,快速記錄著關鍵信息,同時聯系各方確認人員到位情況。
趕到現場時,工地已是一片混亂。探照燈刺破雨幕,將泥濘、積水和慌亂奔走的人影照得晃動不安。
深基坑邊緣,一處十幾米長的邊坡發生了明顯的滑塌,土方裹挾著雨水不斷下瀉,支護樁肉眼可見地發生了傾斜變形。旁邊就是重要的燃氣管線和供水主干管!
葉懸推開車門,毫不猶豫地踏入及踝深的泥水中。林溪還沒來得及給他雨披,雨水瞬間澆透了他的西裝外套和頭發,但他毫不在意,如同一根定海神針,快步走向臨時搭建的指揮部雨棚。
林溪緊隨其后,冰冷的雨水灌進脖子,她打了個寒顫,卻咬緊牙關跟上。
“現場情況!最新監測數據!專家意見!”葉懸的聲音穿透風雨,帶著令人心安的威嚴和力量。他迅速聽取各方匯報,在風雨飄搖的雨棚下,在泥濘和探照燈的光影中,冷靜地分析形勢,果斷下達指令:緊急疏散周邊人員,立即停止基坑內作業,調用大型抽水泵強排積水,對滑塌段進行反壓回填,同時調集更多支護材料準備加固,并要求燃氣、供水公司密切監測管線位移數據,隨時準備關停……
林溪站在他身側不遠處,全身濕透,頭發黏在臉頰上,冷得牙齒微微打顫。但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手中的筆在沾著雨水的記錄本上飛快地移動,清晰地記下葉懸的每一條指令,同時用對講機和手機,將指令準確傳達給各個小組負責人,并反饋執行情況。她的聲音在風雨中有些失真,卻異常清晰和鎮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搶險在緊張有序地進行。
林溪為了將一份緊急圖紙遞給基坑邊的技術人員,需要穿過一片被重型設備臨時占用的泥濘區域。她小心地避讓著,腳下卻突然踩到一塊松動的鋼板邊緣!
“啊!”她驚呼一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而就在她身后,一輛正在倒車的挖掘機鏟斗,正帶著泥水向她剛才站立的位置移動!
千鈞一發之際!
一只強有力的大手猛地從斜后方伸來,一把緊緊箍住了她的腰!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向后猛地一帶!
林溪整個人被這股力量扯得向后踉蹌,重重地撞進一個堅實而濕冷的懷抱里!冰冷的雨水和男性身上混合著雨水、泥土和夾雜著一絲絲柑橘的木質調氣味瞬間將她包裹。她驚魂未定地抬頭,正對上葉懸近在咫尺的臉。
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不斷滴落,他的頭發濕透了貼在額前,幾縷發絲垂在眉骨,更顯得那雙眼睛在雨夜中亮得驚人。
他的手臂像鐵箍一樣緊緊環著她的腰,兩人濕透的身體毫無縫隙地緊貼在一起,隔著冰冷濕透的衣物,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下傳來的急促心跳和灼熱的體溫。
風雨聲、機械轟鳴聲、人聲呼喊仿佛都在這一刻遠去。世界只剩下冰冷的雨絲,和彼此眼中清晰倒映出的、劇烈動蕩的影子。
林溪能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的緊繃,和他眼中翻涌著的、她從未見過的強烈情緒——那是后怕?是驚怒?還是……別的什么?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倍,又仿佛只過了一瞬。
葉懸率先松開了手,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他迅速將她往后帶離危險區域,聲音沙啞緊繃,帶著一種壓抑的怒意:“看著點路!小心點!”說完,他不再看她,轉身快步走向指揮位置,繼續下達指令,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抱從未發生。
只是,在探照燈晃過的瞬間,林溪似乎瞥見了他冷硬側臉上,那微微泛紅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