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開始了。林溪的感冒好了大半，精神也恢復了不少。她像往常一樣，提前到辦公室整理好葉懸當天的日程和需要批閱的文件，然后敲門進去匯報。

“葉局，這是今天的日程安排和需要您優先處理的文件。”她將文件夾放在桌上，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清亮。

葉懸抬起頭，目光落在文件上，并沒有看林溪，只淡淡地“嗯”了一聲，拿起文件翻看。

林溪有些詫異于他的冷淡，她不傻，局長雖然平時一直冷著臉，但只要她進來匯報工作，葉懸一定會盯著她，仿佛要把林溪看穿。

她再沒多想，繼續匯報了幾項工作的進展情況。葉懸自始至終沒有抬頭，只是聽著，偶爾簡短地回應一兩個字：“知道了。”“按計劃辦。”“出去吧。”

他的語氣沒有任何波瀾，卻像裹著一層無形的寒冰，拒人千里之外。交代工作時，更是惜字如金，只交代任務，沒有任何多余的解釋或指示。這與之前他偶爾流露出的、對工作思路的探討和指點截然不同。

林溪心中疑惑，甚至有些不安。她努力回想自己最近的工作是否有疏漏，卻毫無頭緒。這種壓抑的低氣壓持續了整整兩天。

第三天上午，林溪將一份加班趕出來的工作匯報初稿交給葉懸。

葉懸快速瀏覽著，眉頭越皺越緊。他拿起筆，在某一頁的小標題處用力劃了一道橫線，力道之大，筆尖幾乎劃破了紙張。

“林主任，”葉懸的聲音冰冷，帶著明顯的慍怒，“都下半年了！標題還寫第一季度！這么低級的錯誤也會犯？你最近的工作狀態是怎么回事？這種材料拿出去，是讓整個局跟著你丟臉嗎？”

嚴厲的批評像冰錐一樣刺入林溪耳中。她看著那被劃破的紙頁，那是她核對時疏忽的一個小細節。

一股巨大的委屈瞬間涌了上來，混雜著連日來的壓力和不解。她咬緊了下唇，臉色微微發白，低聲認錯：“對不起，葉局，是我的疏忽，我馬上修改。”

她拿起文件，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局長辦公室。關上門，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她才感覺到自己指尖的顫抖。

王姐探過頭，壓低聲音，帶著點同情和好奇：“小林啊，葉局這兩天……火氣好像特別大？你還好吧？”

林溪搖搖頭，什么也沒說，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她不明白，為什么葉懸的態度會突然變得如此冰冷苛刻？就因為那個小小的錯誤？這不像他一貫對事不對人的作風。

巨大的委屈和被誤解的酸楚，沉沉地壓在她心頭。

葉懸的冷處理像一塊巨石壓在林溪心頭，讓她在工作中愈發小心翼翼，卻也更添了一份憋悶和不解。她不是沒想過自己是否真的做錯了什么，但復盤了所有工作，或許有一些小疏漏，但在此之前，葉懸并不在意，所以她找不到任何足以讓他態度劇變的理由。

這天下午，林溪送一份簽批好的文件進葉懸辦公室。匯報完文件去向，她看著葉懸依舊冷峻的側臉，那股壓抑了好幾天的情緒終于沖破了理智的閘門。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退出，而是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看向葉懸：“葉局。”

葉懸抬起頭，目光平靜無波地落在她臉上，帶著詢問。

林溪迎著他的目光，清晰地問出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葉局，是我最近的工作哪里做得不好，讓您不滿意了嗎？”她需要知道原因，哪怕是被批評，也比這種不明不白的冷暴力要好。

葉懸放下手中的筆，身體微微后靠，深邃的目光鎖住她，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辦公室里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林主任，”葉懸開口，聲音低沉，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字字清晰，“做好你的分內事。”他頓了頓，目光似乎更沉了一些，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私人時間，注意分寸。別給局里帶來不必要的議論。”

“私人時間？分寸？議論？”這幾個詞像閃電一樣劈進林溪的腦海。電光火石間，她猛然想起了上周五下班時，在辦公樓門口遇到徐一航的那一幕！難道……葉局看到了？他誤會了？

這個念頭讓她瞬間心慌意亂，巨大的委屈和被冤枉的感覺洶涌而來，甚至壓過了對葉懸的敬畏。

她急切地向前邁了一小步，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拔高，語速也快了起來：

“葉局！您是不是誤會了什么？那天下班在門口的是我前男友徐一航！他是突然找過來的！我和他早就分手了，沒有任何關系！我明確拒絕了他，讓他以后不要再來找我！”

她一口氣說完，胸口微微起伏，眼睛因為急切和委屈而有些發紅，緊緊盯著葉懸，仿佛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信任的痕跡。

葉懸沉默地看著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像幽深的寒潭，讓人看不清情緒。他的目光在她急切、委屈、又帶著倔強的臉上停留了足足有四五秒鐘。

辦公室里靜得能聽到墻上掛鐘秒針走動的聲音。

林溪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就在她以為葉懸不會相信，或者會說出更冷漠的話時，葉懸的眼神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移開了目光，重新看向桌上的文件，聲音比剛才似乎緩和了一絲，但也僅僅是一絲：“知道了。”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最終只吐出三個字：“出去吧。”

林溪心猛地一沉，又因為那絲微妙的緩和而升起一點渺茫的希望。她不知道他到底信了沒有。“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相信她的解釋？還是僅僅表示他聽到了？

她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再說，低低應了聲“是”，轉身離開了辦公室。關上門，背靠著門板，她才感覺到自己后背出了一層薄汗，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著。

剛才那短短的幾分鐘，耗盡了林溪所有力氣，不得不承認，她很怕葉懸，但同時也很希望得到葉懸的認可，她不希望任何一件事影響他對她的看法。

葉懸在她離開后，并沒有立刻去看文件。他靠向椅背，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刀削般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疲憊和復雜的情緒。他眼前閃過辦公樓門口那一幕，也閃過剛才林溪急切解釋時，那雙清澈眼睛里毫不作偽的委屈和坦蕩。

他拿起內線電話：“小李，下午的會，材料再檢查一遍，確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