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沒有對不對,什么都沒有對不對。”
“沒有槍聲,沒有,什么都沒有對不對”樂因見搖著頭推后了幾步,“南杉,你告訴我,施別爾沒有死,小懷沒有死,對不對,對不對”
南杉望著她,卻說不出口。
“你說啊!”樂因見再也忍不住,對著南杉大喊。
整個人軟軟的坐到地上,“你說啊!”樂因見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慌,仿佛只有不停地喃喃自語才可以安慰自己。
南杉走向前,抱住不停顫抖的樂因見,“你的別爾哥哥沒事,醫生說,好好調養就可以了。”
樂因見仿佛看到了希望,死死的拽住南杉的衣服,努力露出一個微笑,“真的嗎,那...那小懷呢,小懷在哪里,她肯定害怕一個人在病房,你快帶我去看她,快帶我去看她”樂因見看見南杉眼中越來越深的自責,她推開他的懷抱,扶著墻站起來,“你不帶我去,我自己去。”
“因因!”南杉攔住樂因見,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我帶你去,但是你答應我,不可以像以前那樣,好嗎?”
以前...那樣,樂因見突然臉色蒼白,但是卻瞬間平靜了下來,盯著南杉,良久,“好...我答應你。”
南杉拉著樂因見的手,就像十歲那年,有樂因見半個頭高的南杉,拉著還在哭泣找媽媽的樂因見,一步一步,走過這冰涼的走廊。走廊盡頭的那個地方,樂因見去過兩次,一次是十歲,還有一次,是因為...因為沈清秋。如今,當樂因見第三次走進這里的時候,再也沒有以前的恐懼感,手術臺上,有一小人躺著,燈很亮,太耀眼了,刺的樂因見的眼睛疼。掀開白布,小懷很平靜的躺在那里,手里還有買給她的氣球的繩子。
樂因見緩緩抬起手,摸著小懷的臉,“小懷,媽媽來晚了,對不起”
樂因見俯身將臉貼近小懷,“你看你,又不乖,臉怎么這么涼。下次不可以了知不知道,恩?還有,等你病好了,媽媽給你買熱狗,買冰淇淋,買兩個,還有披薩、漢堡,媽媽知道你最喜歡這些了,還有喝不完的飲料,媽媽帶你去超市,把冰箱都塞滿。媽媽答應你,帶你去媽媽長大的地方,去看媽媽的大學,那里可美了。現在媽媽有點困,小懷你醒來抱抱媽媽好不好,好不好...”
樂因見的聲音越來越小,等南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昏倒在地上。
“來人,醫生!快來人!”南杉迅速抱起樂因見,“因因,因因,你還有我們,恩?你想想爺爺,想想你一直在等的人,你快醒過來!”
醫生迅速將樂因見推到急救室,南杉被攔在門外。他疲憊的靠著墻,這一切,就不應該開始吧。
施別爾醒來的時候,施媽媽正坐在一旁哭泣。
“兒子,兒子,你醒了!醫生,醫生!醫生在哪,快來!”施媽媽慌忙起身。
“別急別急,醫生過來也需要時間。”施爸爸安撫激動的妻子,對施別爾道,“怎么樣,感覺還好嗎?”
“我...”施別爾覺得喉嚨如同被刀割過一般,疼的有些說不出話,施媽媽見狀連忙遞水,小心喂施別爾喝下一些。醫生做了例行檢查,囑托施別爾好好休息,只要不再發燒就沒有大礙。
施媽媽將病床調整到合適的角度,“兒子,舒服點了沒。”
“媽,我沒事,不用擔心。”
“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施媽媽抹了抹眼淚,施別爾見到眼前兩眼通紅、神情疲憊的父母,愈發覺得愧疚。“爸、媽,你們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這里什么都有,不用擔心”
“沒事,其實回去你媽也休息不好,讓她在陪你會,她心安了就回去”施爸爸拍拍施別爾的肩膀,笑著道。
“你們...我,我睡了幾天了”
“你昏迷了四天,我們是接到樂老爺子的消息趕過來的。”施爸爸嘆了口氣,“唉,事我們都知道了,也不會怪誰,只能說,造化弄人吶”
施媽媽沒有說什么,只是神情明顯變得復雜起來。施別爾皺皺眉,總覺得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爸”施別爾望向眉頭緊皺的父親,“因因她...”
施媽媽拍了拍施別爾的腦袋,“你這小子,就想著心里人是吧!”
“好了好了,別賣關子了,沒看到你兒子急的,”施爸爸給施媽媽倒了一杯水,“你放心,因因她沒什么事。就是受到驚嚇,現在在你隔壁休息呢,她有她哥哥和爺爺,不需要你”施爸爸見施別爾想忍著傷痛下床,立馬阻止,“況且,”
“況且,她現在可能無法見你”
“什么意思”
施爸爸欲言又止,眼見攔不住自己兒子,只好脫口而出,“那個孩子,走了。因因現在有一些...難以接受”
“你說什么!”施別爾有一絲慌亂,小懷...小懷...,不可能,他不是...不是擋住了嗎?
“我還會騙你不成!”施爸爸有一些生氣,“你給我躺好!沒看見你媽為了你兩天沒好好休息了嗎!就算為了我們,你也聽話點,傷好了我不管你!”
“好了,好了,這個時候兩父子是想吵架嗎!”施媽媽連忙站起身,“兒子,你聽你爸話,因因她現在不適合探視,”見施別爾緊蹙眉頭,連忙解釋,“你放心,醫生說了,她只是需要心理指導,會好起來的。”
心理指導...難道,是復發了嗎?施別爾想到南杉說過的話,樂因見,對不起。施別爾有一絲迷茫,一切過于順利過于簡單,如今的局面,讓他有一些措手不及,為什么會有人拿槍襲擊,明明...或許,他需要南杉一個解釋。
樂因見醒來的時候,看見爺爺坐在一旁的沙發,望向窗外,見她醒來,未說什么,按了按呼叫鈴。
待醫生檢查、匯報完畢后,才開口道,“怎么樣,覺不覺得累?”
樂因見看著兩鬢斑白的老人拄著拐杖站在床邊,眼眶微酸,“爺爺...對不起”樂老笑了笑,“傻孩子,哪有什么對不起。你呀,就是太懂事了。”
此時南杉推門進來,“爺爺,人來了。”
“恩,”樂老點點頭,“你在這陪著因因吧,我老了,唉,一把老骨頭沒法折騰了。”樂老拄著拐杖走到輪椅坐下,“因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你還有爺爺,還有你哥,明白嗎?”
樂因見點點頭,看了一眼南杉,卻不再說話。樂老由著仆人推他出去,臨走前看了一眼南杉,南杉點頭回應。
房間一片寧靜,良久,南杉開口,聲音似乎有一些疲憊,“因因,”
“因因,小懷已經送回國內,你放心,有人陪著她,她會開心的。”
樂因見閉眼,一動不動,但是眼角的淚告訴著其他人病床上的人醒著。南杉見她似乎不愿說話,也不勉強,只要她愿意讓人陪伴,就已經是驚喜。
天漸漸黑下來,南杉卻沒有走的意思。
“哥哥,”
“你說”南杉連忙走到床邊,
“你回去吧,”樂因見見南杉似乎想拒絕,“你放心,我不會再做那樣的事了,我答應過你。”樂因見笑著看向南杉。
南杉皺眉,不知為何,他卻覺得心中更加不安,猶豫了一會,道“好...不過讓家里的下人陪你,好嗎?就以前一直照顧你的,都是你熟悉的人。”
“好,你讓她們進來吧,我有點困了,哥,我先睡會。”
“睡吧,”南杉摸了摸樂因見的額頭,“相信哥,哥會給你一個交代。”
樂因見閉眼,她真的沒有力氣了。其實,她不需要什么交代,真相往往只會更加令人痛徹心扉,她寧愿小懷是因為生病離開,或者,在她現在的世界里,小懷只是調皮的暫時離開,聽話的孩子沒有不幸,不是嗎?
樂因見從小就很懂事,雖然她撒嬌、甚至有一些嬌慣,但是她永遠不會任性的去做不合理的事情。她似乎從小就能知道大人想說什么,想做什么。這一切,都是因為奶奶的那不屑的一眼。奶奶看不起媽媽,她從小就知道,雖然媽媽不說,可是她可以感受到,自她記事起,她就告訴自己要變得優秀,小時候的她,單純的以為變得優秀,就會得到所有人的喜歡。后來長大了,奶奶去世、爸爸媽媽離去。一切都措手不及,她突然之間發現了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沒有責備,沒有壓力,她不需要再偽裝自己,她可以安靜的在這個世界里,自由自在。
但是爺爺、哥哥,身邊所有人都不愿意她待在這個世界里,他們費盡心思的做著自以為對她好的事情,她感到困擾,感到痛苦。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她可以把這個世界畫出來,他們很開心,她以為他們懂了,其實沒有,因為他們在看見她的畫的時候,往往帶著失望,看向她的眼神,永遠帶著心疼。為什么,她畫出來的美好為什么沒有人知道。醫生說她生病了,真正的現實是五彩的,但是樂因見不理解,單純的顏色為什么就不是現實呢?
很多人都說她病得不輕,曾經的她離開過,如今,她只想好好的在這里休息一會,就一會,小懷,不要怕,很快,我就會去找你。
樂因見夢到了爸爸媽媽,夢到了小懷,夢到了陪著她的申伊、蘇長登,還要,她一直愛著的,施別爾。
施別爾,你說,什么是身不由己,什么是求而不得,什么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