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體太弱,樂因見再次陷入昏迷。
兩天后的早上,樂因見是被吵醒的。此時槍傷還未痊愈的施別爾正緩緩開門走進來,見樂因見醒了,連忙走近扶她起身問道,“因因,你醒了。”
“你...你的傷”
“沒事,我好的快。”
“對不起...別爾哥哥,對不起...都是我...”
“是我太大意,因因,你一定要記住,不要在施別爾面前說對不起。好嗎?”施別爾見樂因見久久不愿抬頭,刻意轉移了話題,“餓不餓,想吃什么?”
“我想喝豆漿,想吃油條。”樂因見喃喃道。
施別爾皺皺眉,“油條太油膩,醫生說你現在還是清淡為主,豆漿我讓人去準備。你等一下,恩?”
樂因見拉住準備離開的施別爾,“我還想要冰淇淋,兩個。”
施別爾皺皺眉,醫院自然沒有冰淇淋,況且...他不放心,“因因,等你好了以后,我帶你去買,好不好。”
樂因見搖搖頭,眼里竟微紅,“不要...”
施別爾無奈,“那你等我,在這里好好休息。不要...不要亂走,我讓人去買,乖乖的。”
“你放心,我不走。”樂因見竟露出一個微笑。
施別爾盡管不放心,但想著醫院有樂家的人時刻守著,應該不會出什么意外。施別爾走出病房,由于整層樓都被樂家包下,南杉為了保持病房的絕對安靜,只是在樓層的出入口安排了保鏢,出入都十分嚴格。施別爾緩緩走向遠處的保鏢,此時樂因見卻打開房門,朝著相反方向的更衣室走去。快速換好護士服,樂因見推著小車走向最近的電梯,“等一下。”保鏢例行攔下。
樂因見靜靜等待他們檢查完,“怎么這么快,不是剛去小姐病房嗎?”
“樂小姐的藥拿錯了,現在去換。”樂因見有一些急切,她不知這時候會有護士去她房間,隨便編了一個理由,保鏢雖然有所懷疑,卻還是放她進了電梯。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警報聲拉響,“快來人,小姐不見了!”是仆人的聲音,保鏢立刻做出反應,可以為時已晚,樂因見已經出了電梯,快速跑向醫院出口。
樂因見隨意在一家服裝店買了衣服換下,走向她想去的地方。
待施別爾發現人不見的時候,霎時間不知該做些什么。
南杉接到施別爾的通知立馬派人去找樂因見,可是三個小時過去,沒有一點消息。施別爾瘋狂的在每一條街上尋找,可是沒有,一個人都沒有看見樂因見。他的傷口愈發疼痛,整個人有一些恍惚,他緩緩的坐到馬路邊的座椅上,望著天,竟呵呵的笑起來。為什么沒有想到呢,是啊,太安靜了,她太安靜了。樂因見,你會去哪里。他掃過街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樂因見的影子,這是,有一群孩子從他身邊走過,背著畫板,很開心的在討論著今天的郊游。
畫板...施別爾喃喃自語,對了,畫!施別爾立刻拿出手機給南杉發了一個短信,或許,這是最后的希望了吧。
施別爾這一生只為一個人手足無措過,他愛她,這輩子只愛她,他可以為她抵擋一切傷害。可是,眼前的一切他卻迫切的不想面對。當他感到古宅的畫室的時候,時間仿佛停滯。樂老受不了刺激昏了過去,被送往醫院。南杉站在門口,神情狼狽。
“因因,你聽哥哥說,你冷靜一些。”
屋子里沒有回應,施別爾走近,南杉給了一個停下的眼神。
“因因,你想見他嗎,他來了,就在這里。”
樂因見手里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但是仍然在繼續。
南杉見狀,連忙道,“你肯定不想他看見這樣的你對不對,恩?因因,我們出來好嗎?”
施別爾有一絲疑惑,為什么,是什么讓南杉如此妥協,那眼里的悲傷讓施別爾更加不安。他拽開南杉,那一刻,施別爾希望時間可以暫停。
樂因見突然看見施別爾,竟然笑了起來,很安靜,一個人坐在地上,可是手里的動作卻更加迅速,一下,又一下。施別爾不顧南杉的阻止,即使他很怕,但是直覺告訴他,只有這樣,才可以救她,救所有人。
施別爾握住刀片,鋒利的刀鋒瞬間割破皮膚,血一滴一滴,滴在樂因見全身,其實誰的血已經不重要,她的身上,全是被血染紅的紅色。
即使樂因見想用這種方式傷害自己,卻不忍施別爾為此受傷。她連忙放手,施別爾趁機將刀片扔到遠處,抱起失血過多的樂因見,南杉連忙派醫護人員接手,送往醫院。
施別爾望著遠去的救護車,艱難地開口,“這是不是,那一次你沒有說出的最后一句話。”
“呵,換作你,你說得出口嗎?”南杉點了一根煙,瞇著眼。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第二次”南杉長吐了一口煙,神情逐漸放松,“是照顧她的管家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她幾乎流了近三分之一的血,醫生說,再晚一點,恐怕就救不回來了。”南杉撫了撫額頭,“你知道嗎,我抱起她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就覺得,像做夢一樣。醫生說,幸好是慢性失血,呵,慢性失血。”
施別爾臉色蒼白,良久說不出一句話。天很藍,此時臨近中午,陽光曬在花園的每個角落,各色蝴蝶翩翩起舞。偶爾一陣微風,還有微微花香。
“只要她活著,就夠了。”施別爾笑著對南杉道。
南杉揮揮手,“果然,你們都瘋了。”
施別爾早已撐不住,傷口再次裂開,血慢慢滲出表面。留下的幾個醫生見狀連忙將其抬上救護車。
花園,又恢復了往常的寧靜,畫屋的血腥氣漸漸被花香掩蓋。
樂因見再次醒來,施別爾正在護士的指導下給她的腿上藥,不遠處的南杉在和主治醫師交流著什么。
施別爾早就發現樂因見已醒來,但是沒有說話,只是小心翼翼的將藥涂在到處都是傷口的腿上。即使樂因見沒有任何反應,下意識的因疼痛而躲避上藥的移動,讓施別爾無法忍心繼續。
“忍一下,乖。”施別爾還是不忍心。
樂因見望著他,未置一詞,一直看著他小心地給她敷藥。很疼,其實一直很疼。樂因見是個怕疼的孩子,但是有一天,她發現疼,可以讓她有那么一瞬間的快樂,這是在某一次她削鉛筆時發現的,后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段時間,她總會一個人躲在畫屋,默默的做著自殘的行為。隨著時間慢慢變長,一兩道傷口已經無法滿足她,當那一天被仆人發現的時候,雖然意識模糊,但是她仍然能感覺到一些外界的事。那些事,讓她痛苦,她不愿意醒來,直到小懷的出現。沈清秋帶著孩子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正在花園里散步。爺爺說,那個孩子缺一個媽媽,沈清秋得了不治之癥,已經活不了多久,她懇求施媽媽給了她樂因見的聯系方式,在樂老同意之后,樂因見見到了時隔多年的沈清秋。小懷一直都知道樂因見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但是她很乖,就像小時候的樂因見。沈清秋告訴她,施別爾在一直等她。
樂因見很高興,因為還有人在等她。她的別爾哥哥在等她,即使她不會再和他在一起,即使他們之間隔著那么多事,但是她還愛著他。
她有了可愛的小懷,生活變得好起來。她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小懷,可是小懷也生病了,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她身邊的人,都會慢慢離她而去。是她不幸,還是身邊的人不幸。
沈清秋很快就離開了人世,她把她帶回了國內,讓她入土為安。沈清秋是孤兒,沒有家人,樂因見是她最后可以寄托的人。很可笑,曾經勢不兩立的情敵,最后竟會成為朋友。或許,兩人從來不是朋友,都是人生的玩笑讓二人惺惺相惜罷了。
樂因見幾乎從來不穿裙子,因為自殘留下的傷口實在太多。那天,是這么多年來,樂因見第一次穿裙子。因為她想最后可以有一個美麗的回憶。漂亮的裙子,是所有女孩的夢吧。
事與愿違,樂因見不知道為什么會發生這一切,但是就是發生了。沒有理由,沒有緣故。沈清秋說,生活是個很可笑的形容詞,柴米油鹽醬醋茶,卻滲著誰都沒有的苦澀。樂因見不理解,雖然她很痛苦,但是她還是不明白。如今,卻是懂得太晚了。
施別爾給樂因見上完藥,給她調整了一個舒適的角度,打開窗通通風。做完所有,一個人默默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南杉沒有打擾他們,送醫生走后,轉身將門掩好離開。房間陷入一片沉默,窗外小鳥撲騰翅膀的聲音愈發清晰,大片陽光灑在地板上,順延到房內。二人都沒有說話,仿佛都十分疲憊,施別爾似乎很專心的看著電腦,不時眉頭緊皺。
樂因見揚起一個微笑,這個瞬間,讓她忘記了疼痛,是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