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結束后，蘇紀棠掃了一眼臺下陣營明顯的眾人，那得勝的二十人站在了旁邊，卻和敗的一樣灰頭土臉。

蘇紀棠看到夾在其中的沈澤漆，噗嗤笑了，“澤漆，來。”她沖他招手，沈澤漆乖乖的回到她身邊。少年剛結束戰斗，渾身都散發著熱意，蘇紀棠取來一條白毛巾，細細的給他擦著臉上的汗水和無意中粘上的塵灰。

沈澤漆一臉呆意，手足無措。

蘇紀棠又想笑了，好像她每次和沈澤漆在一起的時候，心情都很愉悅。這少年心思單純，沒什么花花腸子，動不動就羞澀臉紅。蘇紀棠想，嗯，這孩子貌似無意識地撩到她了？作為一個老阿姨，碰到這種純情少年，心里癢得不行。

那邊，阿行被眾人圍著，目光掃過蘇紀棠和沈澤漆，又很快移開。

“我說過，在我這里人人都有機會，接下來，你們與夷狄有一場惡戰，如果勝，我會讓兄長向皇上請愿，脫去你們所有人的奴籍，按功封賞！”蘇紀棠掃了一眼眾人，又添了一把烈火。

“真是夠了！”周濟候氣得甩手走人，幾位將軍也陸續離場。

眾人這下興奮了，他們每個人都有脫去奴籍的可能！

“我給你們兩天時間，勤加練習，你們的實力比上夷狄太弱，所以此番，只能智取！只要你們聽我的，我就能帶你們殺出重圍！實力太弱的一定要學會自保，但絕不能退縮！戰場上凡有后退者即為逃兵，斬立決！”

第三天晚上，小茴服侍蘇紀棠用完晚膳。

“小姐，你這法子真妙，這兩天那些奴隸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都在練習呢！”小茴興高采烈。

蘇紀棠卻嘆了一聲，“就他們那三腳貓功夫，若是真跟夷狄對上，恐怕死無葬身之地。”她想了想，“去，把那十個伍長給我叫來。”

以沈澤漆為首，十個人陸續進帳。蘇紀棠站在桌旁，桌子上攤著一份地圖。

“沈澤漆、阿行、宋團、王克……”蘇紀棠對著名單依次點名，“各位是那天的得勝者，都是佼佼者，所以我希望各位能擔起大任。夷狄對我們圍而不攻，明顯是在羞辱我們，想兵不血刃的壓垮我們。各位沒有經過訓練，想在這種情況下突圍，難上加難。明日路將軍將帶一百親兵從右側突圍，我們這里分成十路，兩路為一組，分散兵力，齊攻夷狄。”

“公子，下屬有一疑問。”開口的是阿行。

蘇紀棠有些訝異，“嗯，你說。”

“夷狄訓練有素，以我們的兵力，根本就是以卵擊石。即使路老將軍從右側突圍，也不過一百士兵，不能吸取夷狄大半兵力，我們該如何取勝呢？”

“問得好。阿行倒是看得清。”蘇紀棠夸贊，“所以，我們要智取。既然正面對抗毫無勝算，那只能分散開來，你們兩兩一組，一對從右側插入，配合路將軍突圍，另一組從左側插入，吸引兵力，記得，突襲為上策，硬攻為下策。還有兩組正面突圍，主要營造氣氛，遠程攻擊，有戰斗力的在前，稍弱的在后。還有一組，需先深入敵營，燒起糧草，打他個措手不及。”蘇紀棠頓了頓。

阿行剛想開口請纓，蘇紀棠又開口了。

“澤漆，我想把這一組交給你領隊。有問題嗎？”

沈澤漆搖頭，“下屬定不負公子之望。”

“好。現在最重要的一點，聽好了，沈澤漆入敵營后，約莫半個時辰，必起火光，大家先不要動，等聽到右側路將軍的信號再行動，右側一路跟著路將軍一起突圍，左側在右側行動后再出去，正面突圍的兩組最后動，記住，中間兩組要在左右兩側起兵前敲起戰鼓，射箭攻擊但不上前，待左右兩側行動后，中間兩組再進攻，沈澤漆一路燒完糧草后，反包圍殺回來。明白了嗎？”

十人齊答，“明白了！”

“還有，在做戰前，你們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嗎？士氣，你們的士氣最重要！我要你們帶著必勝的信念去作戰，活著，敲起勝利的戰鼓！”蘇紀棠一番話說得十人群情激憤，一個個躍躍欲試。蘇紀棠心下笑了，這群小子比那些老兵可愛多了。

“好，明白就回去吧。澤漆留下。”

蘇紀棠指了指地圖，“你來看，這里有一處小路，方便你摸進夷狄的營地。”

沈澤漆看了一眼，沒說話。

蘇紀棠抬頭看他，心里有些癢，“澤漆，你在聽我說嗎？”

“下屬明白。”沈澤漆連忙回答。

蘇紀棠忍著笑，故意逗他，“明白什么？”

沈澤漆沒反應過來。

蘇紀棠拍了拍他的頭，神情認真，“你真傻，真的。”你光知道聽話，卻不知道我在有意玩弄你。哈哈哈……

蘇紀棠覺得她真的越來越像老阿姨了，誘拐少年的老阿姨。

沈澤漆神情懵懂，他不明白蘇紀棠在笑什么。

“好了好了，”蘇紀棠自己收了回來，“澤漆，你這一路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失敗了，這場仗就徹底輸了，你知道，這場仗對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打贏。”

蘇紀棠雙手撐在桌子上，眼神誠摯而執著地看著他。

沈澤漆覺得心又亂了，這一次他沒有低頭，坦蕩的迎上了她的目光。

“阿沈，我相信你，需要你，需要你幫我打贏這一仗，能做到嗎？”蘇紀棠輕聲開口，明明輕柔的沒有一絲力度，倒像是在懇求。可在沈澤漆這里，似有千鈞重。

這個將他從泥沼里帶出來的人，說他需要他。

“能。就算死，下屬也會完成任務。”他一字一頓的對她許下承諾。

“不，我要你活著回來。阿沈，待你歸來，我親自給你倒慶功酒，好不好？”蘇紀棠哄他。

“好。”

讓主人給奴隸倒酒，這是以下犯上，大不敬。可是這次，沈澤漆沒有拒絕。

他想證明，他是可以幫到他的，將他收入麾下，一定是個不會讓他后悔的決定。

后來的后來，沈澤漆極其厭惡別人叫他阿沈，這代表著他十七年的恥辱。可只有這一晚，只有她，這一聲阿沈，讓他回味了一輩子。